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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主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人,早就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盘子的道理,南方固然是大本营所在,但若是只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洪清会永远都是地头蛇,而不会成为过江龙,在北方辛辛苦苦打造的十九个分会就是洒下的种子,若是能生根发芽便可形成南北相辅相成之势,试想一下洪清会在北方做生意需要跟北洪门合作,可若是这些分部都强大起来又怎么会需要北洪门呢?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老家主也没有想到自己百年以后这些北方的分会们就开始自立炉灶了,天高皇帝远,谁还能没个小心思,与其做洪清会的小喽啰倒是还不如自己做一方大哥。
若是老家主刚刚去世的那一年洪清会能有个大智大勇的元老杀到北方以雷霆之势掌控这些分部,那么说不定洪清会依旧堪称强大,但可惜大家都盯着自己篮子里的鸡蛋,小小的一个江城都足够斗一辈子了谁还顾得上北方?于是这才酿成了如今尾大不掉的局面。刘建作为洪清会“北方十九虎”之中的其中一虎,对郝家有多少忠诚度只怕是还有待商榷,但这一趟我不得不去,若是不能借助刘建的力量提升自己的价值,那么北洪门迟早会把我连皮带骨吃个干干净净。
刘建坐着自己的车,白景腾开着一辆从车行租来的车,没办法,关大美人的座驾还在维修厂度假,想要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只怕是难度有点大,所以我们只能自己租车了,可怜如今不大不小也算个人物了,却连车都买不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档次低了丢脸,档次高了买不起,租车是最实惠的选择,从头到尾没心没肺的白景腾就没有对我的身份露出半点的敬畏,反而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个动物园的猴子他是游客在外面观看一样,实在是让我心里头膈应于是说道:“看啥看?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白景腾恬不知耻的说道:“看一看堂堂洪清会大哥怎么会长成这德行。”
我咧嘴笑道:“别,说长相咱谈不上俊美但至少也是个阳刚,你眼神不好不会审美我不怪你。”
白景腾摇头说道:“我又没说你长得丑,自卑的人才对长相这么敏感,你别太在意暴露了内心发虚。我主要说的是你这人,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我都怀疑刘建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眉头微皱:“怎么就不像个大人物了。”
白景腾说道:“感觉,我跟小人物混的多,所以习惯了小人物身上的感觉,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不一样的小人物,却从不会认为你骨子里就是个大人物,生来就是王侯的贵公子跟白手起家成就一代王侯的人还是有些差距的,我能分辨的出来。”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惊,看了一眼似乎只是随意说着的白景腾我灿烂笑着:“歪理邪说少在这丢人,传出去也不怕别人骂你傻逼。”
白景腾甩了甩头随便一笑,后面坐着的我却是冷汗连连,也就是这世界上没多少像是白景腾这样的怪物,不然还给不给我这种冒牌货活路?
分会没我想象的那么阔气,毕竟根子都是南方的,能在北方立足已经是不容易,想要气派辉煌难度太大,再者说据我了解在北方的这十九个头头脑脑里边刘建其实排名倒数,别人靠着底子发家致富,刘建却是吃着老家主给的老本毫无开拓,经济决定实力,这么多年过去差距也就逐渐的拉开了,我们开车进入了市中心,刘建在这边经营一家酒店,五星级,算是他的招牌产业了,里头吃喝玩乐一条龙,待客的客房会议室自然也有,选了个不算严肃格调轻松的房间我们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有人端茶过来,我喝了一口,说道:“雨前茶的味道。”
刘建点头,来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我感觉他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亲近也不远离,给足了尊重但别指望我什么都听你的,这种情形实在是有些复杂,我不觉得是因为我打了他不成器的儿子所造成的后果,肯定是刘建本身内心就充满了复杂,他带着疏远的笑容喝了口茶:“江城不是什么出好茶的地方,但是我跟了老家主很多年,他从不喝龙井,铁观音大红袍等赫赫有名的名茶,曾经记得有人从南阳的老茶树那里摘得二两比金子还要珍贵百倍的茶叶孝敬给老家主,考虑到其价值老家主也就慢慢品了,喝完之后私底下跟我说还是江城的雨前茶好,我那时候很纳闷不觉得这贫苦老百姓喝的廉价茶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直到来了北方好多年偶然有一次喝道雨前茶才明白老家主的心境,这茶叶里头有家乡的味道,喝的时候能让人忘掉北方的豪迈杀气,想起江城的和风细雨,六朝烟水气都在这几片茶叶梗里头。”
白景腾也不在这里只有我跟刘建两人面谈,咀嚼一番他的话语之后我很给面子的喝了几口,笑着说道:“人只有在离家很久的时候才会思念家的味道,从江城到长安,其实就是几小时的航程,但却隔着千山万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了自己就很难再回去,心里头就更加不痛快了。”
他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望着我的目光忽然间带着几分诚恳:“长安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放下茶杯自己倒满,温和笑着:“建叔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小时候我记得你还抱过我,那时候没什么映像因为我爸身边的人太多,后来长大了明白事了再怀念这些对我亲热的长辈发现他们要么不在了,要么就对我冷漠了,有的还想弄死我,恨不得扎个小人诅咒我郝正出门被车给撞死,大学里头的文青老说人生就是走着走着就变了,走着走着就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以前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最珍贵,现在明白了,是人心,人心隔肚皮,我爸活着的时候人心是好的,是滚烫的,我爸死了人心就变黑了,冰冷了。”
刘建自然不会听不出来我话语中隐藏的意思,江城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打机锋,原因倒不是大家喜欢勾心斗角,只是这种方式相对儒雅一点就算谈不拢了表面上也是一团和气,若都是提着刀子大声呵斥谈的火冒三丈可不就拔刀拼命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沉默了好久看着我的眼睛终于是收起了虚伪的笑容:“北洪门截杀你的事情我不知情,我的人被干掉了,他们拿着信物迎接了你们,你出事之后我还派人找过,可惜没有结果。”
我转动着茶杯缓缓开口:“这话我信,你要是真想弄死我现在也不会好好跟我说话,建叔,我尊重你是个长辈,我想请你说句真心话。”
刘建腮帮子动了动,沉思少许说道:“老家主对我的恩情我至今都记得。”
我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刘建眼里掠出一抹痛苦之色:“阿正啊,江城的洪清会都变了,北方的洪清会比那边更凶险一万倍,我没有办法将我手上拥有的东西全部移交给你,这是我的身家性命,也是我的底线。”
我的手指敲打着玻璃桌面:“意思也就是说你虽然不杀我但是也不想接纳我,宁愿我在外边混着被北洪门像是打狗一般活活打死?”
刘建沉默:“也许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呢?”
我露出笑脸:“这种话只能用来欺骗小孩子,没有想到建叔的也变得心黑了,当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跟我一起来长安的人现在怎么样?”
刘建深吸一口气:“据我所知没死。”
我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问刘建要了一斤雨前茶叶就此告辞。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之后从隔壁的房间里缓慢走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看吧,我可没有骗你,郝正现在锋芒毕露野心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