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依一惊,这才想起父亲也是曾经做过暗卫的,对此自然是不陌生的,便直言道:“父亲,当日我救下了两个,一个是司琴,一个是司画。我后来查到余氏的身分不简单,不敢掉以轻以,所以就把司画派到母亲身边去了。不想,竟是真的如我所料,救了母亲一命。”
静依故意将司墨说成了司画,就是想着司画还小,让她留在明处。而司墨,还是要在暗处留一个,她才放心。
苏伟点点头,又对苏清和苏明道:“这件事情,你们做的不错。虽然有的地方还是太过大意了些。今后,你们兄弟二人每日下午,都要抽出时间来到书房来。为父教你们一些做暗卫时,学过的东西。另外,你们也大了。为父几年前便开始着手为你们准备暗卫。如今,人也算是合格了。今日就让你们先见见,各自领了回去。”
说完,轻击了两掌,便见从屋顶上飘下四个人。
这四人的身形都不是太高,想来岁数还不大。四人分成两组,分别见过了苏清和苏明。
苏伟又道:“依依,你身边现在有那两个小姑娘,为父就先不帮你准备了。至于你母亲那儿,你就无需担心了,其实你母亲身边的几个嬷嬷丫环除了那刘嬷嬷,其它的也都是我挑过去的,都是有些身手的。你是千金小姐,出门也不多。那余氏的事了,想来也是用不到暗卫了。”
静依点点头道:“父亲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身边有司琴和司画就足够了。”其实,静依早就从元熙那里弄清楚要培养一名合格的暗卫,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以平南候府的财力,专门为两位哥哥培养四名暗卫,已是极为难得了!专门的训练、武器的配备等等,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呢。想必,父亲的身边也是有暗卫的。光这些人一年的花销就抵得上整个平南候府上上下下的人一年的花销了。
静依在那日得知丽妃的死亡真相时,便派司画给元熙报了信,并且告诉他,皇上也一直在彻查。
许是因为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对元熙的态度也稍微地有些好转了。
转眼已是到了寒冬腊月,北方的天气本就是四季分明。现在这个时节也是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清晨,静依醒了,却是不想动。屋子里虽有地龙,可也没有被窝里暖和。
何嬷嬷进来将帷幄绑了,笑道:“小姐,您要是再不起,待会儿崔小姐若是来了,您可别怪奴婢们没拦着。”
静依一撅嘴道:“都怪母亲,为何不肯让我出去,却要请崔姐姐过府来?如今,是想着睡个懒觉也不成了。”
何嬷嬷笑道:“小姐您就别再找借口了,快些起来吧。”
静依将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头疼,起不了身了,你就让我再躺会儿吧。”
海棠正巧进了屋,听到了静依说的话,笑道:“小姐,您这半月有十日早上都说头疼,您就不能换个借口?”
片刻后,再度传来静依的闷闷声:“那好吧。我今日肚子疼。”
何嬷嬷和海棠听了,是笑得前俯后仰的,“何嬷嬷,您瞧瞧,咱们的小姐就是聪明,脑子转的快,这病痛也是转的快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头上,转到了肚子上。”
二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而被子里的静依则是说道:“笑吧!笑的你们直不起腰来,看你们还来烦我?”
二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如此这般,静依又在床上赖了小半个时辰,才硬被何嬷嬷给拖了起来。
梳洗完毕后,柳杏儿也端了早膳来,“小姐,今儿膳房里做了您最爱喝的鱼片粥,您快来尝尝吧。”
静依过去坐了,赶紧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放到了嘴里,“嗯!真香!”说完,便端了碗,丝毫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何嬷嬷在一旁给她布了菜,轻道:“小姐,慢点喝。小心烫着。”
静依一口气喝了一碗,又让柳杏儿给她盛了一碗。
这次,喝的较慢,就着碟子里的几样青菜慢慢地喝着。
用过早膳,静依便由司琴和司画陪着去了大厅,这二人只学过做暗卫,可没学过伺候人,所以平日里,静依就只是让她们待在自己身边,无需做事。这二人又转到了明处,本就没那么辛苦了,如此一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静依看她们有些不自在,便经常让她们跟着自己四处转转,两个月下来,二人倒也习惯了。
到了客厅,顾氏早已等在那里了。“你这孩子,又赖床了吧?”顾氏笑点着她的头道。
“母亲,外面冷,哪里有被窝里舒服,所以女儿才不想起。”
“你呀,平日里,总说闷,没人陪你。今儿母亲请了定国公夫人和崔小姐来,你便想着赖床了。着实该打!”
静依轻晃了顾氏的胳膊道:“母亲,女儿不是来了吗?再说,也没有耽误了迎接贵客的时辰呀!”
母女俩正说着,便听下人来报,说是定国公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顾氏忙拉着静依,迎了出去。
定国公夫人白氏和崔茜茜进了府,崔茜茜就被静依拉走了。独留两位夫人到了客厅说话。
“这一眨眼都两个月了。府上的老太爷身体可还安好?”白氏问道。
顾氏点了点头,“还好。这些日子有贺神医给调理着,又每日里服些药膳,倒是比以前还要健壮了。”
白氏点头道:“这便好。老人家的身体康健了,咱们这些做晚辈的日子过的才舒心。”
“是呀。原本以为,没了老夫人。老爷会在家丁忧,不想皇上下了恩旨,只准老爷在家歇了半个月,便又去上朝了。”
白氏笑道:“这说明候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呀,舍不得他。”
顾氏摇了摇头,“这阵子朝中政务繁忙。我倒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歇歇。免得累坏了身子。”
白氏摇着头道:“咱们这女人哪,是最爱操心的了。可是偏偏那些个男人都不领情!就说我们家老爷,自从出了紫姬的事情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府中的姬妾,没一个是他看得上眼的。”
白氏这样说着,顾氏却只是笑笑,并不接话。事实上,京城中的人谁不知道,自上次紫姬的事情后,那定国公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是不近女色了!显然是被紫姬这个毒妇给打击到了!
而定国公夫人白氏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在府中对他百依百顺,反而是变得我行我素,对那定国公崔信是不理不睬的。老定国公被他们这般一折腾,竟是苍老了许多!
两位夫人在这里品着茶,聊着天。而静依和崔茜茜却是到了后花园里,赏着梅。园中种植了几珠白梅和几珠红梅。互相映衬,煞是好看!
两个小姑娘命人取了席子、皮褥铺在地上,又在褥子上置了一张矮几,上面放了茶具。二人守着一处篝火,烹着梅花茶,赏着梅,倒也是惬意无比!
二人在这里说说笑笑,正热闹着,便闻得一道熟悉的女声:“我当你们去了哪里?可是让我一阵好找。”
二人闻声望去,竟是顾雨?
“表姐?”静依忙起了身,又命人重新布置了一番。三人齐齐坐下。
顾雨看着眼前的美景,手中端着刚刚烹好的梅花茶,放道鼻间嗅了嗅,赞道:“好茶,好花,好景,好人!”
说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又道:“好香!”
崔茜茜笑道:“刚开始说的几句倒还不差,可你瞧着她喝茶的样子,哪像是来品茶的?倒像是来饮酒的!”
说完,低低笑了起来。而顾雨却是不卑不亢道:“崔小姐当然会这样说。你在外面多冻上一会儿,我看你会不会看到热茶后,如我这般一饮而尽?”
静依转头问道:“怎么?好端端地怎会在外面冻着?”
顾雨脸一红,却是低了头,不说话了。
崔茜茜一瞧顾雨的脸红了,惊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去会情郎了!”
顾雨一听,脸更红了,简直是赛过了院中的红梅,娇艳无比!
静依笑道:“表姐,我请崔姐姐过来是来赏梅的,怎么表姐的脸却是比那院中的红梅还要美上几分?”
“就是,我看,咱们今日不赏梅了,就赏顾雨吧。”
说完,二人笑作一团。
顾雨怒嗔了二人一眼,高声道:“你们两个小妮子,胆子越发的大了!连姐姐的玩笑也开了?还有,刚才那番话,也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乱说的?”
说完,轻咬了一下嘴唇,又道:“茜茜妹妹,令堂可是还在客厅呢,要不要我去跟她说说,赶快给你提门好亲事?”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崔茜茜的脸蹭的红了,不知怎能的,竟是想起了母亲曾说过要将她许给苏清的话。
静依并未注意到崔茜茜的异常,只道:“表姐今日怎会有空过来?舅母可来了?”
顾雨的脸色这才褪去了几分,“来了。正在客厅与姑姑和崔夫人说话呢。”说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远处的红梅一眼。
静依看她神情有些不对,问道:“表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成?”
顾雨看了二人一眼,才轻道:“我来时,遇到了杨世子。”
“杨世子?”崔茜茜重复道:“可是那英国公府上的世子爷?”
顾雨笑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咱们大渊还有几个杨世子?”
崔茜茜一惊,这才想起,国公、候爵这样的爵位的只有一家姓杨,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顾姐姐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大意了。可不是故意逗弄你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顾雨不理她,对静依道:“我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他。他执意要我下马车与他一见。后来,母亲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又让人四处看着,我才与他见了一面。”
静依不解道:“不就是见了一面吗?这有什么?表姐为何闷闷不乐呢?”
顾雨轻叹了一声:“杨世子说北疆发生叛乱,他要去北疆戍边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还能不能?”
说到这里,顾雨一顿,低了头,垂了眸子,不再说话了。
静依和崔茜茜皆是一震,北疆叛乱?何时发生的事?
静依劝道:“表姐不必担心!也许很快就会平叛了呢。那舅舅去不去?”
顾雨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们出府时,还未曾听父亲提起此事。”
静依点点头,“既是叛乱,定是要有大将前往的。表姐放心,杨世子定会早日凯旋归来的。”
“但愿如此吧。我不求他立什么大功,只愿他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便心满意足了。”
崔茜茜见气氛有些沉闷了,便笑道:“依依妹妹,素来都说你的文才极好,如今咱们在这儿赏着梅,品着茶,不妨也来一回那些文人雅士的作派,以梅为题,即兴赋诗如何?”
静依自然知道崔茜茜是为了让顾雨不再想着杨世子出征一事。便笑道:“好呀!只是待会儿崔姐姐若是输了,可不许搬救兵哦!”
顾雨也被二人的话给逗的一乐,三人说说笑笑地倒也是热闹。
晚间,静依一个人斜倚在榻上看着书,身上的毯子因为不时地用手翻书而褪至腰处,而不自知。
静依正看的认真,便觉得眼前被什么东西给遮了去,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看,竟是元熙来了。
静依身形未动,问道:“你怎么来了?”
元熙似是有些不满她如此一问,有些负气道:“怎么?你的候府太平了。我便不能来了吗?”
静依一愣,细看了元熙一眼,见他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袍子,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镶有金边,绣有祥云的斗篷。脸上似有倦怠之色,靴子上还似是沾了不少的泥土。
“你怎么了?不高兴?”
元熙听她这样一问,竟是有些使小性子一般,别扭的别过脸去。
静依不由得有些疑惑了,元熙从未如此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静依坐起来,又问道:“可是你的那些个皇兄又给你气受了?”
元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她。见她坐了起来,毯子早已是滑到了脚边,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心,将她按在了榻上,又将毯子给她盖至肩处。这才搬了一张绣凳,坐在静依对面。
“依依,如果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想我?”
“呃?离开?”静依有些意外道:“你要去哪里?又要去查什么了吗?”
元熙摇了摇头,“北疆叛乱。皇上震怒!已经连派了三员大将,都折损了。”
“什么?”静依吃惊道:“这么厉害?”
元熙点了点头。又道:“杨海朋要去北疆了。”
静依点点头道:“我知道。今日表姐跟我说了。”
“皇上有意让顾文前去。可是护国公保荐杨奇,说他勇猛善战,定能平定北疆。”
静依眯了眼,神情有些肃穆道:“杨奇?就那个草包?勇猛倒是不假,只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皇上没有准奏。朝堂上,争的死去活来的。顾文虽然也请旨了,可是皇上也没有准奏。”
静依闻言,抬头看了元熙一眼道:“该不会,你也向皇上请旨了吧?”
元熙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静依。
静依大惊,“你真的请旨了?”
元熙点点头,不语。
静依脸上的惊奇之色更甚,“皇上吮了?”
元熙再度点了点头。
静依大喜道:“真的?皇上真的吮了让你出征?”不待元熙回答,又径自道:“太好了!你心心念念地不就是离开皇宫,去外面闯荡一番吗?如今心愿既已达成,我真替你高兴。”
看着静依为自己高兴,元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又甜又涩!甜的是,静依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说明她应该是在意自己的;涩的是,想到自己要离开依依了,可是她竟然还如此地高兴?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爽!
元熙看着静依,“你真的希望我去?”
静依一愣,“不是你自己请旨去的吗?怎么?又不想去了?”
元熙没有说话,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直看得静依心里有些发毛。
静依吞了口唾沫,低声道:“你怎么了?能够出去建功立业是好事。这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你的梦想眼看就要实现了。你该高兴才是!”
说完,又有些不舍道:“不过,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任何事情都不可大意!你此次前去,还是会带暗卫的吧?要不,你还是多带些自己人去。在军营,不比在京城。军营里的人是只认拳头的!你去了北疆,千万别贸然地出战,也别轻易得罪人。万一有人背后下黑手,你要如何应付?你才十三,到底还是太小了些,皇上如何舍得?”说完,静依竟是渐渐低下了头,显然,是有些舍不得了。
元熙听着静依的话,越听心里越暖,先前那种有些矛盾的感觉也渐渐地消失了,都化成了不舍。他舍不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舍不得她的笑容,舍不得她的聪慧,舍不得她偶尔的小可爱。
“依依,不用担心。你大哥,不也是才十二就上战场杀敌了?”
静依低着头,闷声道:“那不一样。大哥自小受父亲的教导,再加上后来一直跟随舅舅,见的多了,自然是不同的。”
元熙用手将静依的下巴轻轻托起,“依依,如果我走了,你可会想我?”
静依一呆,大脑有片刻地空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合适。
元熙不待她回答,便快速上前,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
‘轰’,静依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一样,全都乱了,没了一点的思绪!静依只感觉到眉间传来了凉凉的温度,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有些甜蜜,有些羞怯;有些激动,有些害怕。总之,很复杂!
而元熙吻了她的眉心后,便觉得自己的心里再次暖暖的。在这个丫头的眉心处烙了印,这丫头以后就是自己的了,谁也抢不走。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待了不知有多久,静依才回过神来。
元熙,元熙竟然吻她了!他吻她了!静依将元熙向一旁一推,然后用毯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太丢脸了!自己被人亲了,竟然不知道反抗,还在那里发呆!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元熙被她这一推,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蒙在毯子里的静依,只露出了一缕头发,遂上前,将毯子掀了开来。
静依见毯子被掀了,忙用双手捂了脸,不敢睁眼看他。
元熙一边试着将她的手拿下来,一边轻哄道:“依依,乖,把手放下来,我再说几句话,就要走了。以后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也许我还不一定回得来。”
说完,静依便猛地将手移了下来,瞪着他道:“不许胡说!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要早日凯旋归来!我等着你打大胜仗回来!等你回来时,我一定陪你品茗赏花!”
元熙笑道:“可是真的?不骗我?”
静依嗔了他一眼,“我何时骗过你?”
元熙淡淡一笑,“好!你等着我回来。我回来后,便上门提亲。你身上已经被我盖了章,你是我李赫的人!谁也不准抢!”
静依脸一红,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二人在这一晚,一起坐了许久,可是话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地宁静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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