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鸿沟(1 / 1)

斗铠 老猪 206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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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鸿沟

没见到叶迦南之前,孟聚心里藏着很多话。在昨晚厮杀的生死一线间,脑子里想的,只有她。在醒来的第一刻,第一想的,还是她。但不知为何,当真的见到她时候,千言万语,能出口却只有一句套话镇督大人光临寒舍,卑职不胜荣幸。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

叶迦南微蹙秀眉,象是对孟聚的并不满意,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孟副管领,身子可好些了吗?大病初愈,休养最为重要,到处乱走可不是休养之道啊。”

“是,卑职已经痊愈了。听说在病中,大人多次来探望卑职,有劳大人牵挂操心,实在卑职之过。这份心意,卑职真不知答谢的好。”

“孟副管领莫要客气了。你为国征战,奋勇杀敌,扬我大魏雄风,本座也很欣慰。东陵卫出俊杰,有你这样的属下,本座脸上有光。你且保养好身体,他日扬威沙场,那就是报答本座的最好办法了。”

“大人金玉良言,卑职受教了。”

几句官腔客套话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今晚,东平省镇督并没有着军装和官服,只是穿一身普通华族女孩的白色丝绸叠裙,外面披着浅绿色的遮肩女式袍。看着她小巧的头颅、俊挺的鼻梁、秋波流转的明亮双眸——象是被她的容貌灼伤了眼,孟聚急忙移开了视线,盯着地板出神。

屋子很安静,北风吹过窗台.发出呜鸣的响声,城中传来了守夜更夫的梆声。

油灯前的男女谁也没,一种.古怪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

以前几次见面,叶迦南不拘小.节,孟聚也是惫懒,两人即使没正经事也能吹上一阵——两人都奇怪,今天大家见面这么别扭,好象除了官话套话都不该说了。

仿佛故意要打破暧昧的氛围,叶迦南干咳一声孟.副管领已是从六品官了,没想到住处还是这么俭朴,也不知靖安署是安排的。”

明知对方是在没话找话,孟聚也不得不配合这件.事倒是不关署里面的事,蓝总管也很照顾卑职,给我安排了几处新馆舍可以选的。只是这几天一直忙,还没来得及挑选和搬迁。”

“不过,房子虽然简陋,也挡不住孟副管领的闲逸.风情啊,你不照样金屋藏娇吗?孟副,你一直东张西望找?不用找了,我看书喜欢清静,你的两位‘红颜知己’被请出去了,等下我走了,她们自然会被送了,你不必担心。”

不知回事,.叶迦南又绕回这个话题来,孟聚好不尴尬。

“大人明鉴,容我解释。这件事里面是有缘故的,卑职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招人闲话。不过两个女孩子遭遇横祸,家破人亡,实在很可怜,她们无路可去了。卑职这边若不收留,只怕她们就要沦落街头了。”

孟聚简单把江蕾蕾和苏雯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诚挚地说大人明鉴,卑职想,这也算是积德吧。卑职暂时收留了她们,只待以后她们有了好去处或者联络了家人就会离去了。至于刚才大人说的玩笑话,那是不可能的。卑职也算读过圣贤书的人,也不可能做出乘人之危的事来。卑职可以保证,对两位姑娘一直是持之以礼的。”

“哼!孟副管领,你不用解释了,这是你的私事,本座没那空暇管——不过孟副管领,你若是想积德,现在靖安城中的难民也不少,没见你出去收留几个老头老太太,却专门挑那二八青春的少女?哼哼,读书人,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样的阴德本座看还是蛮香艳的嘛!”

孟聚心下大骂,叶迦南尖起耳朵等解释完了才假惺惺说“我不管私事”——真不管你不早点说啊?而且她的那个反问真是诛心得很,孟聚实在无话可答。

看着孟聚不作声默认的样子,不知怎的,叶迦南只觉心头火起,恨不得召来护卫将他痛打一顿。她忍不住又将孟聚冷嘲热讽地好一通数落,弄得孟聚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刚刚说不管私事了吗,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他急忙转移话题镇督,卑职有个疑惑想请教您。”

“嗯?事情?”

“卑职听说,原定昨天出战的,但却一直没有出战命令下达,却是不知为何?”

“哼,老娘不想打,申屠绝和易小刀两个奸贼耐得老娘何?”

叶迦南解释了,孟聚才,原来这件事和还有点关系。靖安署出击归来,战果丰硕,叶迦南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她向东平都督府报告,说东陵卫全军夜间出击,在城外与魔族大战三百个会合,斩杀魔族铠斗士二十五人,只是自身伤亡也不轻,需休整一段。

申屠绝和易小刀说要按原计划出战,叶迦南冷笑道反正东陵卫是出战过了,如今兵疲力竭再无余力。申屠将军和易将军战意高昂一心报国,本座佩服得很,当然不会阻拦。

二位将军只管出发吧,本座会在城头擂鼓为你们助威加油的!”

因为东陵卫拿出了实打实的战绩,二十五个魔族铠斗士的头颅,其中还有一个千夫长两个百夫长,现在她仗打完了要休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谁也拿她没办法。

跑出去跟魔族开战让东陵卫在城里观战——申屠绝和易小刀哪里肯。两人都说东陵卫分明只出动了一支小队而已,伤亡也不是很重,其实还有很多战力完全可以一战的;

叶迦南骂他们放屁,你出动一支小队砍五十个脑袋抓十五个俘虏给我看看?伤亡不重,靖安署的孟副管领现在还重伤晕迷不醒呢,说不定马上就要挂了——我们都丢了一个副管领了,还说伤亡不重?

两边吵得沸反盈天,元义康在中间好声好气地左右劝解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都是同僚,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啊。。。”

“东平都督府里吵几天了,现在还没个结果。老娘不急,拖下去呗。所以,孟聚,没事你也不要出去乱走了,外边人来看你就躺床上继续装死好了,这样老娘也可以说手下大将伤还没好,说不定还能拖上几天。”

听叶迦南说得幽默,孟聚也不禁好笑。

“孟聚,说到这里,本座也觉得奇怪了,大伙都说,那晚你连砍了十七个魔族铠斗士?其中还有几个魔族的好手,千夫长、百夫长。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何大伙都不?你的档案里可一点没提啊!”

在她明亮双眸的注视下,孟聚冷汗直冒,表面却是若无其事的以前在洛京那边,卑职是内保总队的,跟武师学过点。昨晚我们是背后偷袭,杀了魔族个措手不及,运气好罢了!”

“是吗不跳字。叶迦南望着孟聚一阵,摇头苦笑孟副管领,你让我更奇怪了。”

“啊?请大人明示。”

“进我们东陵卫的,哪个不是绞尽脑汁极力表现努力钻营?一分本领吹成十分本领的人我见过得多了,但十分本领却装做没本领的,韬光隐晦到这种地步,恕叶迦南孤陋寡闻,实在见得少啊。

古人云,事有反常即为妖,孟副管领,你觉得如何呢?”

她起身盈盈地走到窗前,呼啸的北风从窗前掠过,今晚竟是个少有的晴朗夜空,一剪皎洁的明月爬上半空。

少女眺望着明月,衣裳随风飘舞,那窈窕的倩影已镶在了明月中。

“呵呵,好圆的月亮!快到十五了吧?无不少字”

凝视着叶迦南瘦削的背影,冷汗浸透了孟聚的衣裳,他不解释,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象是犯下死罪的囚犯等待最后的判决。

良久,叶迦南转过脸来,一张俏脸在月光下如玉般皎洁白皙。她轻启丹唇,清晰地说但是,不管说,还是要谢谢你,救回了慕容毅。我——和他,都欠你的。”

对方不打算追究的秘密,孟聚如释重负,但听到“我和他”三个字,他心头如受重击,站立不稳。

他嘶哑地说镇督大人言重了。既同为东陵同袍,彼此救助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慕容将军与卑职虽然相识不久,但卑职受他恩惠也不少,如何谈得上欠不欠的?何况,倘若那晚易地而换,倘若被围的是卑职,慕容将军见此情形,定然也会出手相助的。区区小事,请大人——和慕容将军都不必放在心上吧。”

叶迦南秋水般眸子凝视着孟聚,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良久,她忽然展颜一笑你说的倒也是题中例话罢。救命大恩,岂能不放心上的。我也好,慕容家也好,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蓝正已经交了辞呈,你觉得如何?”

叶迦南突然转折了话题,看上去有点没头没脑的,但孟聚却是立即明白:叶迦南是想用靖安署总管的职位来答谢了。不知为何,他心头感觉很不舒服难道就显得那么市侩吗?或者说,叶迦南就这么不想欠人情?她就这么想与撇清?”

“卑职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卑职年纪还轻,威望实力都不足服众。平时倒还无所谓,但如今随时可能出战,阵前换将,是为大忌,蓝总管的威望和阅历都是破海营不可或缺的。何况,卑职如今与蓝总管配合默契,觉得并无换将必要。”

叶迦南望一眼孟聚。她越来越欣赏他了,平常官员见到上司出缺,早饿狼抢食一般扑上去了。他却还能缜密思考,分析利弊,拒绝唾手可得的诱惑。

知进退、识己身、制贪念,此人见识远超常人,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了啊,他只是华族平民,出身实在太卑微。倘若他也是皇族的话,未必不能。。。

想到这里,叶迦南慌张地停止了的念头既然你这么说,蓝正的辞呈我就暂时不批吧——你放心,靖安署总管的位置我给你留着了,谁也抢不去。”

“谢大人栽培!卑职感激涕零,甘愿。。。”

“算了算了,你说来说去都那两句话,我都烦了。”

天色不早,叶迦南起身要走。

孟聚连忙送她出去,刚开门他就愣住了:不知时候,一辆黑色的豪华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的空地上,一排举着火把的武装侍卫簇拥在马车周围。

看到叶迦南走出来,侍卫们齐齐躬身大人!”

叶迦南点点头,也不还礼,就这样盈盈地走了,握剑的骑士们前后簇拥着她,前呼后拥,威势非凡。月色下,她修长的叠裙招展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皎洁如玉。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孟聚心头一阵绞痛。这一刻,他深刻地感觉到,在和她之间,横跨着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他想起了易的话国家,家国,家与国!”——那道鸿沟的名字,就叫家国。

叶迦南跨上了马车,但这时,她的身形顿住了,象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她转身朝孟聚挥挥手。

孟聚心头激动,他快步跑大人?”

叶迦南挥手将侍卫们赶开了,她把头凑,贴着孟聚的耳边低声说,一股带着玉兰花瓣味道的香馨气息令孟聚深深沉醉。

“孟聚,我,那晚你救人之前,并不慕容在里边。倘若你了,你还会不会。。。”

叶迦南没有说完,但孟聚明白她的意思,更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

孟聚伫立良久,他也没说,只是对叶迦南深深一笑。

月光如水,英俊的男子憔悴,沧桑,悲哀,笑容如花落水流,秋风萧瑟,荒雪枯木。

叶迦南明白了。她有点不敢面对孟聚的笑容,低下头,垂下了修长的睫毛。那一刻,少女的容颜里有一些感动。

“谢谢。”

她转身登上了马车,车门在孟聚面前关上了,车队疾驰而去,在月色下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只剩香尘浮动。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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