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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当年燕国的太子丹于易水之边送别荆轲的地方,后人记名荆轲渡。荆轲刺秦一去不返,就如易水那滚滚江流一心东去般的模样。
风,此时正当萧萧,易水的冰冷同样森寒刺骨。飘落的叶子有西风轻送,慢慢躺在了低浅的河面上缓缓东移,走过六十余里后,它在一个河道岔口边上停下来了,一动不动,最后连同河水一起被附近的百姓捞了起来,百姓是居住在此处一名曰易县的地方。
碰巧,公孙瓒兵营所驻扎的地方正是在易县附近的一处高地上,那里已经垒砌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每两百步之间就架起了一个箭楼,从冀州方向望去,给人感觉十分严实。
然而围墙内里只有一些简陋的营帐,寥寥十数间,仅供放哨士兵轮休所用,偌大的一个驻军点也没有多少士卒留守,更别说其他的兵器粮草马匹。要是从幽州方向看去,那些围墙貌似还在赶工当中,抛开那些拒马与栅栏说,那完全等同开放的。
在这个营地的北面三十里远一处土地上,却是风风火火地圈地修房建营,笔直的土沟一条条整齐地纵横交织,初见规模,牛马背着铁犁没有闲着,那些劳动者则穿着单薄的长服,披着一些破烂麻布作披肩,在冷空气中呵着雾气,吃力地挥动铲子或锄子。
不多一时,几个木棚中散出轻烟,一些妇女敲响了铜钟,不少人都乐呵呵扔下工具一团乱地往木棚挤去。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反而自觉地集中在一起,带着工具按队形往一边的空地过去,随后就有一伙人推着车过去,车子上的大锅还有冒着热气。
“这些人多靠田地粗活在冬天里取暖了!”简雍蹲在一块大石上,手里拿着一碗只能叫热麦屑汤的东西在吹着说。
“去年从青州黄巾手上缴获的财物粮食都在战事上用得差不多了,清算下来,本可也勉强撑到明年开春,但征调新兵和迁徙流民,就变得捉襟见肘了,吃不饱穿不暖只能将就将就。”白楚峰感慨万分,还在想着军中那本账本,发动战争真的是一项烧钱的活动。
“相较之辽西,这里还不算太冷,这些青州人倒也乐意……然则,那几个官兵……杀了他们恐怕王门等人会又有异议!”简雍突然话题一转。
“公孙瓒的旧部是恶习难改,治乱用重典,何况,我既然是公孙瓒,就该敢在那些部将面前下这道令,不必拖沓,至于那几个人……也不会是初犯,杀了不冤。”白楚峰此时坐在地上,背靠着简雍蹲着的石头,说着话又捡起地上的碎石,往远处一扔。
二人所提起的几个官兵都是驻守辽西的部将属下。
早前,“公孙瓒”领着亲兵,在青州黄巾的降兵降民中带走万余人,从辽西前往易县,调集过程中越发深入地了解到辽西的现状,贫富悬殊是肯定的,但公孙瓒手下的官兵除了作战勇猛,对平民的抢掠也是十分凶悍。
特别是这些征战归来的兵痞,需要把情绪宣泄,这本是合乎自然的,但这些就用错了方式。边地的习性是一个原因,然而归根究底也有领袖没有做好这方面工作的原因,任其自由而为。
最终几名军官成为了“重典”的宣传人员,当然,事情不会就只有这区区这几名军官,他们只是更“不幸”而已。
屯兵易县是刘虞提议的,白楚峰欣然接受。
幽州和冀州刚好因为易水而分隔,易县就是两州之间的一个火线重镇,然而它的军事构筑只是建造了一个仅轮廓而已的空城,所有人力物力都用于开垦荒地,这一点连简雍都有些不敢认同。
“若辽西诸将怨声载道之际,袁绍趁机北上,此处难以御敌?你真盼刘伯安会遣兵来救?”简雍问道。
“易县河段南岸乃一片湿地,若冀州兵要北上易县,不是东行绕道,就往西经过易水上游多段支流,而此屯田所处又在易水北面的另一河流巨马水之北,多了一重保障!袁绍要来不容易,要走也不是容易!”白楚峰轻松自在地说。
相对而言,顺着渤海郡的漳水北上的路线要方便得多,又可以在渤海沿岸利用船坞渡船北上直达辽西,然而渤海郡如今掌握公孙瓒手中,还有平原的刘备作呼应,不拔掉平原,袁绍要攻克渤海的南皮城也是不容易。
只是走西线,恐怕正与公孙瓒打得火热的黑山军顺流截堵,袁绍军队不得不瞻前顾后,白楚峰也因此有恃无恐。
“以冀州的情况,袁绍也得来年才可出师,但这易县军营也不可怠慢,这屯田用人太多了,只怕万一!而且青州那边的臧洪正与田楷对峙,欲借此牵制平原甚至渤海,说不好袁军何时会暗度陈仓。”简雍伸出手指指着地面,不无担忧地提醒道。
“暂时管不了太多了,我又不是打算在这里长驻!目前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谁会为我们拼命建高墙,趁这个北方罢战的冬季,先把生产安顿好,若袁绍来犯必触及这些人的生存根本,而他们别无选择,只会与我们同心协力抵御入侵者,后面的事情才会好办一些!”
“你想得倒彻底,但愿我们不会输给时间!”简雍喝了一口汤水,又嘲弄着说:“看如今这样子,你这个将军都做得很投入!哈哈!”
白楚峰却有些无奈地笑说着回答:“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何不尽力做好一些……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尽管这个权力有限。
白楚峰又想起了辽西的遇见的各种不公,他这次虽“救”了一些人,但越是救人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人等着被救,那是一种沉重的觉悟,何况自身也有难救之处。
“责任再大,也要填饱肚子!”
一语清音在二人耳边掠过,瞬即闻到一阵清香的味道,只见一身素衣粗布的千羽端着个大碗子徐徐走来,脸上还有些焦黑的斑痕,束起的刘海却不经意间掉下几根在脸上晃栋,这份凌乱比起过去清雅绮丽反而多了一份妇人独有的秀慧。
“嗯?为什么你有的是麦面,我的是这些清汤?”简雍望着千羽手上捧着的大碗子,又看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半碗清汤,不满地比划着。
“谁让我是个将军,你只是个长史而已!”白楚峰偷笑着,接过千羽的面食乐呵呵都在简雍面前吃了起来。
“谁让我是孑然一身,而你…哼…我懂了,你明知军旅之中不宜携带家眷,故特意在此以屯田为名,使兵民混杂,可置家室,好一个以公济私之计!”简雍恍然大悟说。
“简大人言重了,将军早已另有安排,只是大人你动作太快,迫不及待与民同乐!嘻嘻!帐内还有面食,小女这就送来!”千羽看见简雍那滑稽的表情出言安慰,并旋即离去。
“宪和,虽然你是跟我开玩笑,但万一被人以为是真的,就有损‘公孙瓒’的名声了!”白楚峰指着千羽的背影,对简雍带点正色的口吻告诫说。
“我当然明白,但抱此想法之人,就用不着别人提醒,我虽说笑,但,是你该注意才对!”简雍所谓的玩笑其实也是有的放矢。
白楚峰对简雍的话连连点头,但眼睛盯着前方的田地,想事情突然想得出了神。
“其实你可送千羽回去赫氏,毕竟刘伯安已经开始把你当作自己人,只要不张扬,即使你回去赫氏见见玉姑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白楚峰没有回应,简雍见他想事情想得出神,连忙“喂喂……”
“你就先别说这个,这里屯田的事宜安顿好了,军务整顿好了,我才敢再想其他。”白楚峰没有接过简雍的话,仍然把事业放在第一位。
“嘿!你这个将军都当出瘾来了?如此上心?”
“难道……这不好吗?”
“好!”简雍嘴上说好,然而脸上也显出复杂的神色。
白楚峰看在眼里,但不知道简雍的神色复杂到何种程度,点着头说:“看见那些兵痞欺善凌弱,你心里不会舒服,虽然这个混乱世道是谁狠谁就能生存,但也不能成为理由?
或许这屯田成功,自己手上就会有力量一步一步改变公孙瓒旧有的一切,甚至取缔旧有的一切,白楚峰想。
简雍说不上话,只是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白楚峰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阵愉快——他闻到麦香!
“嗯!多美味的面食,白楚峰你福气不错!沾你的光了!”简雍并不打算在千羽面前保持斯文人的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对了,简先生,刚才有仆人相告,有个叫刘德然的人前来寻你!”千羽对简雍说道。
简雍听罢并无任何作答,而是继续把面食连汤一起喝下,最后打了一个嗝,对千羽说道:“请他在外等候,我立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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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文和不是说朱隽进兵事有可为,如今反劝计李傕召朱隽入城,使司隶的兵马四散,岂不是又置朕……”汉天子刘协皱着眉头,嘴上埋怨着贾诩,而眼睛则忿恨地看着刘艾,正是刘艾要自己问计贾诩。
“陛下请息怒!”刘艾倒没有着急,可并不是因为刘协只是个幼童和傀儡天子而无视。
“这也罢!那个朱隽好歹是朝廷名将,居然为一纸伪书就前来束手就擒,就是徒有虚名,呜呜……问天下谁能助朕!”
小小年纪的天子自幼母亲被,由太后抚养也算平安,皇宫内的人情冷暖使这个孩子比那个被娇惯的弘农王更成熟,更懂事。但还是禁不住命运带来的一丝悲凉。
“臣愿受陛下治罪,但贾先生此计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天子还是半信半疑。
“莫说潼关,此长安城也坚厚难攻,凉州狼兵凶悍,朱将军带的又是乌合之众,强攻只会徒增死伤,于事无补,故长安城外是不可破敌之处。”刘艾耐心地对天子解释道。
“那么,朱隽入朝……”
“贾先生托臣劝陛下,万大事必须要忍,要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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