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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义估计了一下保安四团的速度,大约中午十二时回到浮来山,必然在这之前截住他们,让他们回到浮来山,那就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抓不住了。
可是县城离浮来山二十余里,现在离十二时只有两小时,为了赶时间,刘永义一声令下:大家去找汽车、马车、自行车、黄包车,所有能代步的统统找来。
各种各样的车子找来了,包括一辆汽车,这辆汽车很有年头了,慈禧老佛爷在世的时候就来到莒县,现在锈迹斑斑,缺这少那,不过司机表示,还能开,前两天还运过麦子。
刘永义进了驾驶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其他人纷纷往车上爬,足足爬上去四十个,人人挤成了肉饼。
汽车开动了,发着怪叫喘着粗气喷着黑烟,其它车子跟在后面,还有不少人没有车子,跟在后面猛跑。
开了十多里,汽车“哼哼”两声,停下不动了,司机下车检查,然后告诉刘永义:老毛病了,半小时一定修好。
“半小时?半小时土匪要跑回大山了,算了,不坐车了,大家开动两条腿,跑!”
大家于是跑了起来,跑了大约半小时,个个气喘吁吁,不过还是在十二时之前跑到了指定位置:一个狭长山谷。
打开地图看了一阵,刘永义命令部队散开,架枪阻击马上就要到来的保四团。
过了一小会,前面响起了枪声腾起了烟尘,保四团的人下来了,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少数有枪多数长矛大刀,肩膀上扛着抢来的东西,还有人挑着鸡鸭,赶着猪牛。
刘永义没有望远镜,他把双手曲起作成望远镜的样子向前观察。
“喂,这样做有用吗?”朱怀能问道,也把双手曲起作成望远镜的样子。
“当然没用了,有用的话做望远镜的要穷死了,但是指挥员的标准姿式就是这样,一个合格的指挥员,有没有望远镜都应当这样。”
土匪跑近了,一些人沉不住气开起了枪,然后其他人跟着开枪,枪声“噼噼啪啪”响了起来,越来越密。
正在前进的土匪顿时乱了起来,胡乱还了几枪,掉头就往回跑。
“胜利了,胜利了。”
“洋枪就是好,轻轻松松就打败了他们,打倒了……四个。不!一个,那三个又爬起来了。”
官兵议论着。
“谁命令你们开枪的?打仗要听指挥,命令开枪才开枪,没命令不能开枪!看看打成什么样子?二百多发打倒一个人。”刘永义大光其火,大声骂着手下。
对面的土匪一百多人,遭到打击后退了一段,看到没人追来,他们停了下来,跟着,一个身着道袍、披头散发的人出来,他在头上扎起红带子,地上插上一排香,把香点燃后,他抽出一把长剑,指东指西舞了起来,嘴里念个不停。
舞完后,法师把剑收回剑鞘,然后跪下,其他人跟着跪下,大家唠唠叨叨念着什么。
念了一阵,土匪们站了起来,又向山谷冲来。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土匪一边冲锋一边大喊,声音震动山谷。
刘永义的手下又开枪了,子弹“噼噼啪啪”打过去,一个都没打着,这下土匪得意了,“刀枪不入”更大声了,跑得也更快了。
“呀,他们有法术,子弹打不着。”
“团长,咱们跑吧,等他们跑上来,咱们可就完了。”
“不准跑!世上没有刀枪不入!没打中是因为没瞄准,瞄准一些,就能打倒他们了。”刘永义大声喊道。
手下又打了一阵,还是一个没打着,这下刘永义的命令无效了,大家拔腿往后跑,枪也不要了,转眼间跑得只剩两个人,刘永义和吕二豹。
“团长,咱们也跑吧,只有两个人了。”吕二豹建议道。
“不准跑!两个人怎么了?两个人照样打胜仗,这些土匪什么东西?土鸡瓦狗而已,我一个打他们百个,把机枪拿过来,我要大杀四方。”
四挺机枪遗弃在了阵地上,吕二豹拿了过来,摆在刘永义面前,刘永义自己操作两挺,吕二豹也操作两挺。
“四挺机枪,充足的子弹,别说一百土匪了,一千老子也不怕。”刘永义操起机枪瞄准着。
土匪接近到一百米了,一个瘦高个跑在最前面,上身光着,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刀枪不入”喊得比谁都响。
刘永义瞄准瘦高个,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机枪吼叫起来,子弹在瘦高个身前身后溅着土花,可是瘦高个依然向前跑着,“刀枪不入”依然响亮。
“真的是刀枪不入,真的是刀枪不入。”吕二豹惊慌起来,手指直抖,怎么都扣不到扳机。
就在这时,瘦高个的脚步开始踉跄,跟着一头栽倒在地,再不喊“刀枪不入”了。
“假的!刀枪不入是假的!”吕二豹一下来了勇气,手指不抖了,扣住了扳枪,机枪开始吼叫。
“当然假的,念几声咒语能克住子弹?作梦!现在距离正好,正好收割麦子。”刘永义说道。
两挺机枪一起开火,子弹有如锋利的镰刀,把冲在前面的人统统砍倒,后面的人再不相信刀枪不入了,他们转身就逃,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一地。
刘永义和吕二豹提起机枪开始追击,两个追着一百个,一边追一边射击。
发现有人追赶,土匪跑得更快了,一阵功夫跑得无影无踪,刘永义和吕二豹于是停止追击,坐下来喘起了气。
才休息一小会,前面腾起烟尘,土匪居然又冲过来了。
“呀,好厉害的土匪,屡败屡战呀。”刘永义惊叫。
“怎么办?再打?”
“打什么呀,没子弹了,快跑。”
两人跑了起来,逃了一阵,吕二豹喊了起来,“不用跑,自己人,自己人,领头的是于大侠,于姑娘。”
“真的?”刘永义一边逃跑一边扭头,没留神一脚踩进土坑,摔了个大马趴。
追来的果然是于霞,袖子挽着,手里提着一柄青龙偃月刀,跑得满脸通红,汗水成串往下掉。
“喂!跑什么,怕我们是土匪?”跟到刘永义跟前,于霞把青龙偃月刀用力戳在地上,大声喝道。
“不是怕你们是土匪,是以为你们是土匪,跑回去不是害怕,是想拿子弹再打。”刘永义的脚脖子扭了一下,坐在地上用手揉着。
“哼!就是怕了!就是没胆!不承认没用!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被土匪吓走了?”
“不是被土匪吓走,是没赶到,半路车子坏了,他们正往这赶呢。”刘永义掩饰着,站起来向于霞竖着大拇指,“于大侠,好样的,花木兰转世。”
“哼!花木兰算个啥呀,我比她强多了,我是关公关云长转世,看,青龙偃月刀!”于霞拍着竖在地上的大刀。
“你不是关公关云长转世,你是女的,转世还是女的,花木兰穆桂英,或者樊梨花。”刘永义走过去拔起大刀,舞动着,“八斤二两吧,远远不如关云长。”
“关云长的大刀就是八斤二两,八十二斤是说书的吹的,又不是砍大象,那么重干什么?”
有人拖来一具尸体,报告说是保五团团长周全,刘永义仔细一看,就是那个瘦高个。
“是你打死的?”于霞问道。
“当然,这家伙傻头傻脑,居然往我机枪上撞。”
“看不出呀,小白脸有两下子。”于霞绕着刘永义看着,“沂水沂南莒县,三个官府剿了周全三年,没碰到周全一根毛,你来了,三天把他打成筛子,你也是好样的,薛仁贵转世。”一边说一边在刘永义肩膀狠狠拍了一下,力量好大,险些把刘永义打趴在地。
“哎呀呀,好大的劲。”刘永义踉跄了一下,“不是三天,是三小时,三小时前我才接到命令,对了于大侠,刚才砍了几个,十个?”
“没有,一个没砍着,他们看见我就投降了,一群孬种。”
那个装神弄鬼的道士没跑掉,于霞的手下抓住了他,把他带到刘永义跟前。
“你真的有法术,能刀枪不入?”刘永义问道。
“那是当然。”虽然当了俘虏,法师依然高傲地昂着头。
“咋没保住周团长?咋让周团长成了筛子?”刘永义指着地下的周全。
“那是长官法术更高,破了咱的法术,咱认栽,过去三年,咱的法术一直灵着,保得周团长一根毛没丢,长官的师傅是哪位高人?仙居何山?咱去拜他为师,再深造一番。”
“嘿!你这家伙,太能说了,咱没法术,杀了周团长靠的是洋枪,洋枪才是最厉害的,能破任何法术。”
被吓跑的手下又回来了,看到刘永义吕二豹打败了土匪,他们胆子壮了,跑回来把枪捡了起来。
于霞建议乘胜追击拿下周全的巢穴,刘永义答应了,命令抬起周全的尸体,由俘虏的土匪带路,二百来人直奔浮来山而去。
留在山上的土匪还有三十来人,听说周全死了,他们丧失了勇气,一枪不发就投降了,刘永义轻轻松松攻上浮来山,救出一百多人,缴获大批物资。
刘永义派人向李静玉报捷,同时杀猪宰羊,大家大吃大喝起来。
第二天,刘永义把匪巢一把火烧了,带着物资和俘虏下山,回到县城后,按着李静玉的指示,他在城外搞起了“剿匪战果展览”,把周全的尸体、抓获的俘虏、缴获的物资,统统陈列出来给百姓看,刘永义还亲自担任解说,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得神勇无比。
沂南县的人也来看展览,他们要求把周全的脑袋割下来,在沂南城门示众:周全常去沂南烧杀,那里的百姓很恨周全。
“行,今晚你们就可以去割脑袋,然后带去沂南。”李静玉说道。
沂南的人还带来一面锦旗,上面绣着“除匪安民,百姓救星”,刘永义很喜欢这面锦旗,想把这面锦旗挂到保五团团部,但是被李静玉拒绝了。
“剿灭周全是保一团保五团合力所为,挂在保五团不合适,挂在保安旅最合适。”
李静玉把这面锦旗拿到自己办公室,挂了起来,算作自己的“莒县第一功”。
刘永义没忘记保五团的临阵脱逃,当晚,他把全连召集起来,大声训斥,然后抽了每个人十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