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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十二万?”叶龙接过一个塑料袋,看着里面一叠叠的百元大钞,皱着眉头说道,“这温州城负责办卡的主管这么黑,一下子就吞掉了两万?会不会……是你那个叫吕俊的伙计做了手脚?
“不会的,吕俊是农村出来的,很本份,胆子也很小。再说了,我一直就在附近盯着他的,他和主管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林海无奈地看着叶龙,说道,“你们当jing察的,是不是疑心都特别重?”
“我是心痛啊!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弄到这么一点,转眼两万块就被黑吃黑了……”
“唉,没办法啊,现在这社会就是这样,利益至上!开始吕俊跟女主管说要把卡里的钱兑换出来时,那女主管一口就回绝了,说不能兑换,只能消费。后来吕俊就按我的意思跟她谈条件,说给她百分之十的回扣,也就是一万四,她马上就心动了,关上门开始讨价还价,最后二万成交。”
“那女主管没怀疑吧?毕竟这批卡是今天才办的,这么快就来兑换,很反常。”
“有过怀疑,还查了办卡资料。不过吕俊打扮一下,还是挺象个当官的,特别是那个将军肚。所以女主管大概以为吕俊是个高官,这批卡是办卡人送给他的,所以也没问太多。当然,最主要还是那两万回扣起了作用,在暴利面前,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变成瞎子!”
“银行卡呢,也都取出来了?密码没错吧?”
“取了,三张卡都取了,一共取到二万八千九百块。我们去的时候,银行下班了。我让吕俊戴了个太阳帽和墨镜,低着头去取钱的,摄像头应该奈何不了他。反正他明天晚上就要坐火车去深圳了,就算jing方查到银行的录像资料,也找不到他了。我帮你作了主,给了三千九给他,算是报酬,剩下的二万五,都在袋子里了。”
叶龙把那袋钱倒在林海的床上,摊开扒平,然后猛地跳上床去,四肢张成一个“大”字。他睡在钱堆上面,幸福地哼哼道:“在我十六岁那年,我曾有过一个梦想,就是躺在钱堆上睡觉,现在这个理想终于实现了,哈哈,这种感觉真爽啊,很好很强大!”
“猪栏里的理想!”这是林海唯一的评价。
叶龙在钱堆上醉生梦死了五分钟,就跳下床来,恋恋不舍地开始数钱。他数了一万块揣进旅行袋里,然后把剩下的钱分成两份,说道:“海子,你帮我做两件事。我给你两个地址,你帮我送5.5万给华婷婷的父母,就说是网友们同情婷婷的遭遇,给他们凑的钱;再送8万到市人民医院,送给一个叫孙益奇的人,他有个7岁的儿子成了植物人,急需要这笔钱,至于来源嘛……你也说是网友们在网上看到他的遭遇后,同情他,给他捐的款。”
“好,这件事我和吕俊一起去办,还是让他出面。”林海看向叶龙的眼光,顿时多了一丝钦佩,问道,“你倒也挺大方啊,自己就留一万块。”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现在身上也不能有钱,不然更遭人怀疑。”叶龙笑道,“你在金龙县有熟人吗?”
“大把的。我林海是什么人?著名黑客,桃李满天下!”林海拍着胸脯说道。
“那就再帮我干件事吧,现在送我去金龙县,然后给我找点住宿票、餐票、证人之类的证据,证明我下午三四点钟就到了金龙县,不在作案现场。”叶龙笑道,“反正你桃啊李啊的也多,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
林海翻了翻白眼,说道:“靠,自从下午认识你后,我就没歇过气,腿都跑细了,现在还要我跑长途,作伪证……微信上还有几个美女正等着我呢!”
“猪栏里的理想!”叶龙以牙还牙,“下午是谁说要替我跑腿擦屁股的?”
林海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摇了摇头,说道,“走吧,哎,你是老大……喂,你干什么,那是我的烟!”
叶龙把桌上的大半条软中华塞进自己的旅行袋,笑道:“吸烟有害健康,我这是为你好。”
“靠,什么破人啊?”
“只要有烟抽,你叫我贱人都行!”
“唉,真不该认识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金龙黄金”是金龙县的一大亮点,每天店里都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据说每天的营业额有数十万元,这在一个县城里,已经算是商业奇迹了。
别看金龙县只是个县,但这个县盛产金矿,所以炼金业、首饰业也很发达,还带动了一些特se旅游。“金龙黄金”是家百年老店,也是金龙县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金店,首饰纯度高、做工jing细、信誉好,价格也公道。因此,不少游人都慕名而来,更成就了金店的辉煌。
华灯初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趴在小川玻璃柜台上,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闪闪发亮的金银首饰,咧开嘴傻笑着,就差要流口水了。
“形象,注意形象。你再这么傻笑,老板就要报jing了!”林海气急败坏地狠拍着叶龙的肩膀,“喂,醒醒,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德行很象劫匪!”
“怎么了,你叫魂啊?”叶龙不耐烦地拍开林海的手,点燃一根烟,满脸陶醉地说道,“想不到我也有今天,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来金店潇洒一把。”
“喂,这位骑鹤的先生,店里开了空调,请你不要吸烟好吗?”项链柜台的小姑妈听了叶龙这番话,强忍着笑意,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叶龙挠了挠头,将大半截烟恋恋不舍地扔到地上踩灭,清了清嗓子,大模大样地说道:“小妹,把这个,这个,这个,嗯,还有那个,都拿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小姑妈对叶龙的眼光显然很不欣赏,立即卖弄地说道:“先生,你是给你女朋友买吗?这些款式都不够秀气,一般老年人才会比较喜欢这种……”
“我就是给我妈买,越粗越好,戴着威风。”叶龙财大气粗地说道。
“噢,这样啊……”小姑妈顿时傻了眼,老老实实地拿出那四款金项链,放在柜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走眼了,现在给自己老妈买项链的,还真是难得一见了。”
叶龙笑了一笑,也不答话,挑了一会,就选了一根比较粗的黄金项链。
小姑妈赶紧赞道:“先生好眼光,这条24k999千足金项链,净重33.33克,老年人戴在脖子上,很气派,尽显尊荣华贵,而且肯定能增值的。”
“气派?是俗吧,呵呵,不过我妈就喜欢这调调。”叶龙又挑了一个金戒指,说道:“给我包起来,开票!”
“哎,等等,你不还价的?”林海象看火星人一样地瞪了叶龙一眼,赶紧对小姑妈说道,“太贵了,七折还差不多。”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不能还价的。”小姑妈指着店门口“童叟无欺、恕不还价”的招牌,笑嘻嘻地回答道。
“这就是天才和蠢材的区别。”叶龙得意地说道,“我进门时早看到了。”
林海于是郁闷了好一阵。
这两样东西一共花了九千多元,叶龙掏出那一万块结账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多万,就象河水一样地流走了,只剩下了一千多,刚够吃几顿饭。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快活,工作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象今天这么痛快地花过钱。
“你为什么要买黄金项链?现在可都流行白金的。”走出店门后,林海和叶龙找了个夜宵店喝啤酒,喝着喝着,林海就纳闷地问道。
叶龙灌下一杯啤酒,高高兴兴地说道:“第一,是庆功,今天大事已了,给自己一个奖励。第二,是还愿,我妈就喜欢黄金,看起来喜庆!第三,给我妈买点金首饰,是我外公和我,多年来的心愿。”
“不会吧?”林海皱了皱眉,问道,“这又值不了多少钱,谈得上多年的心愿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叶龙笑道,“我爸爸是个老jing察,但为人过于正派,从不捞油水,工资又低,所以一直挤不出余钱买奢侈品。我妈总是唠叨别人的老婆穿金戴银,她则是素面朝天了一辈子,我爸却根本不理她。有两次,我妈的话被我外公听到了,他心疼女儿,就记在了心上,于是干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件事。”
“什么事?”林海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那是五年前吧,当时我正在读学校。有一天,我外公路过一个工地时,发现几个民工在大呼小叫地挖一个东西,就好奇地凑过去看,看了一会,那几个人就从泥土里挖出一个小坛子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金砖!我外公当时眼睛就直了,赶紧抢过锄头也去挖,结果什么都没挖着。后来那几个民工商量着说要把这金砖卖掉,卖两万块钱,我外公估计着这金砖远不止这么点钱,就和他们讨价还价,要用八千块钱买下来,后来谈好价,是一万二。”
“糟了,那肯定是假的,真的金砖至少开价几十万,你外公上当了!”林海叹道,“人老了,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你接着听吧。”叶龙苦笑道,“你说我外公没一点头脑吧,但也不完全是,他也怕上当,谈好价钱后,就要拿到金店先验货,再付钱。那几个民工先是不肯,说被人知道了,国家就要没收的。后来说来说去,一个民工就用锄头从金砖上敲下一小块来,然后用衣服包着那金砖,和我外公一起去验那一小块金子。结果金店一验,说是99%的纯金,这下把我外公乐坏了,赶紧从卡上把一万多块退休金都取了出来,交给了那几个民工。”
“是纯金?”林海有些意外地说道,“难道……是金店和民工合伙骗你外公?”
“那倒不是,除非那金店不想做生意了。”叶龙摇了摇头,说道,“我外公抱着金砖,兴冲冲地回到家,把金砖往桌上一放,说要给我妈打全套的首饰,还要给未来的外孙媳妇也打一套,把我妈乐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后来再去金店一验,才发现除了那一小块金子外,其他的都是黄铜!那几个诈骗犯是用万能胶粘了一小块真金上去,然后用锄头敲下来的。”
“咱们中国人啊,聪明都用到歪门邪道上去了。”林海听后叹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外公哭了几天,饭也吃不下。我爸知道以后,就赶了回来,在朋友那里借了些钱给他,哄他说抓到了诈骗犯,把钱追回来了,这才好了。”叶龙有些苦涩地说道,“我妈节省了一辈子,这笔钱让她心痛得割肉似的。从此以后,她就一直惦记着那一万二,再也不提那个‘金’字,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想着的。以往我没钱给她买,这一回发了点小财,也算得偿所愿了吧,呵呵。喂,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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