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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昏昏沉沉,喉咙烟烧火燎的疼着。[]~)[]我哼了一声,有人轻手轻脚的走近,“要喝水吗?”我无力回答,只能哼哼唧唧的表示要水。半会,一只胳膊将我扶了起来,温热的水缓缓灌入口中,滋润了干涸的嗓子,真舒服啊。
“疯够了,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身边的人低声,语气虽轻,却明显含着怒意。我浑身一个激灵,眼皮也不重了,倏地睁开眼睛,果然,喂我喝水的正是完颜宗翰。
酩酊大醉一场,我大脑运转地极慢,只是愣愣的望着他,嘴巴也张着,像个傻瓜一样。完颜宗翰见我这副痴傻表情,也不好再追问。扶着我重新躺下,随即欲提步离开,我忙拽住他的衣角,小心道:“你生气了?”
他并不回头,轻轻拿开我的手,淡淡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完大步朝外迈开,只余樱紫色的帷幔在空中晃动。
我心下酸楚,只觉一腔苦闷委屈无处宣泄,好想大哭一场。
“小娘子起来喝点粥吧,不然夜里饿得难受。”秀娥在床边苦劝,我趴在枕头上,只问:“义父还来吗?”她默然不语,我闭上眼叹气道:“拿走吧,我不想吃。”秀娥握住我的手,柔声软语道:“元帅向来疼爱小娘子,这会子许是被事缠住了,小娘子别多想了。”
我也不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我知道他定是生气了。玲巧是宗贤亲自把我送回明珠阁的,当时完颜宗翰也在。他最不喜我与宗贤私下来往,这次又喝的烂醉如泥而归,不生气才怪。依他的脾气,没吼我就是好的了。
然而,完颜宗翰这次生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整整三个月!三个月!他没有再来看过我,他人到底在不在会宁,也没有人告诉我。
十月初,乌林荅香的进京给我带来了几丝欢笑,我留她一直在明珠阁住着,因为可能除了她,我也没什么玩伴了。只是我虽留得住她的人,却管不了她的心。毕竟,她心里住着一个小情郎,我这儿有再多好吃的芙蓉糕,她还是巴巴的跑出去和乌禄、孛迭他们玩。每每直到晚上才回来,然后又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怂恿我下回一定要和她一起去玩,我只得借口道:“天气冷,不太愿意出门。”
今年冬天下第一场雪时,终于有了完颜宗翰的消息。他此时身在燕京,遣使者与南宋进行外交谈判,赵构不胜欢喜,即刻派使臣回访金国,双方和谈正式开始。但彼此的军事行动并未停止,战争的形式仍是金攻宋守,完颜宗翰,怕是忙的回不来了。
颜歌宛在古代的第七个生日,头一次没有他在身边。[]~)[]
还记得六年前,一次小小的风寒,他放下千军万马,从前线快马回京。陪着我过了第一个生日,早上端着长寿面等我醒来,送了我一匹小马,准我用“鸟家奴”这三字给小马命名……
仿佛还是昨日一般……
十月廿八的晚上,乌林荅香爬进我的被窝,笑:“姐姐,明日你寿辰粘罕估摸着回不来了。我们请乌禄、孛迭一同过来好不好,人多热闹,姐姐看着也开心些。”完后又补了一句:“香儿瞧着姐姐从前与迪古乃玩的不错,把他也请来吧,还有太子,多叫点人过来玩!”
我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美意,只好道:“那就请乌禄过来吧,孛迭……若是他想来便来,其他人就不必了。”乌林荅香闻后开心一笑,随即又露出疑惑的神情,“姐姐不请迪古乃他们么?”
眼角有些泛酸,我迅速眨了眨眼睛,侧脸道:“他们每日都很忙,还是不要打搅他们了。”乌林荅香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不再追问,我替她拢好被子,笑道:“赶紧睡吧,不然明日精神不好,眼睛下面一圈乌黑,可就不漂亮了喔。”她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我却是一夜未眠,眼睁睁的看着天一点一点透亮起来。
黄昏日落时,下了两天的大雪渐渐转小。乌林荅香显得很兴奋,一件一件的换着夹袄,穿这个也不满意,穿那个也不满意,玲巧她们都笑:“不知今儿个是谁的寿辰呢。”她脸一红,害羞道:“姐姐也笑话香儿吧?”我捧着手炉摇摇头道:“女为悦己者容,姐姐笑话你什么?你本来就生得漂亮,穿哪件都好看。”
她突然沉默起来,双手来回绞着衣服上的带子,半晌幽幽的了一句:“怕只是‘己悦者’而已。”我一怔,拉过她笑道:“无论是‘己悦’还是‘悦己’,姐姐相信,最终都会是两情相悦。”乌林荅香美眸一亮,望着我喜道:“姐姐不唬香儿?”我一笑,正要回答,屋外传来请安之声。有脚步声轻快地靠近,秀娥进来道:“两位小主子来了。”
两位小主子?看来孛迭也一起来了,那一回和他清楚后,好像就没见过了,差不多也有一年了。他今天过来,是彻底想通了吗,那最好。
“姐姐。”乌禄率先进屋,小脸被风雪吹得通红,我正想吩咐秀娥打热水来,却见乌林荅香已经端了盆热水晃悠悠的进来了。心中一阵嗤笑,我她刚刚突然跑出去做什么,原来竟这般细心。[]~)[]
孛迭跟在乌禄后面,一脸的不自在,从前都是乌禄跟着他,如今却反过来了。我心下一叹,拿着手巾在热水里泡了泡,听得他小声的了一句:“许久未见姐姐,今日特来给姐姐祝寿。”
拾起笑容,我示意他过来,将热手巾递给他柔声道:“快把脸捂捂。”他闻后惊喜一笑,接过手巾乖觉的捂在脸上,我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个头长得倒快。”
许是见我待他依旧如初,孛迭很快就不再拘束了,竟开起了乌林荅香和乌禄的玩笑。他们还不如早点成亲,免得分居两地,受相思之苦。乌林荅香脸皮甚薄,害羞的跑出屋子,去厨房帮忙去了。
乌禄却是一脸淡然,这不禁让我有些担心,他若真不喜欢乌林荅香该如何是好。唉,他们若是不能两情相悦,岂不白白浪费了这大好姻缘,那些世间因种种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怕是要恨煞了老天无眼。
一桌子佳肴备好,几个孩子迫不及待的动起筷子。我立在门前朝外最后看了一眼,秀娥走出来叫我,“小娘子快进屋吧,外头冷。”我点点头,苦笑道:“不知义父此刻在做些什么?”她扶着我的手轻轻一颤,脸上浮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元帅定是想着小娘子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们唱着我从前教过的生日歌,尽管调子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远,但听在耳边温暖无比,如冬日里的暖阳,多多少少驱散了我心里的寒意。
吃完了饭,又在一起玩了游戏,不知不觉中已经很晚了,两家府里都相继来了人接。乌禄临走前,乌林荅香将自己绣了半月的香囊送给了他。孛迭见了一脸郁闷,我趁机笑:“京中喜欢你的小姑娘不少,你不用羡慕乌禄的,倒是该多和那些小姑娘们来往来往。”他听后不言,盯了我一会,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回到屋里,花涟和秀娥正在收拾桌子,乌林荅香在里屋沐浴,我坐在榻上问:“现在是什么时辰?”花涟道:“已是亥初,小娘子要睡了吗?”我低头抿了一口茶,摇头叹道:“我睡不着。”她俩看我几眼,不再话,继续着手上的活。
枯坐一会,觉得心里堵得慌,朝外望了一眼,只是飘着小雪花,出门应该不打紧的。便匆匆穿上鞋子往外走,花涟追上来问:“小娘子去哪儿?”我停住道:“把斗篷拿来,我要出去。”
秀娥和玲巧听见后一起跑了出来,“这么晚了,小娘子去哪儿?”我道:“不想去哪儿,就是想出去走走,若是不放心,让泰阿丹陪着我就是了。”可能也知道我心里苦,秀娥不再阻拦,进屋取了件斗篷,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又仔细叮嘱了泰阿丹几句,这才放我出去。
骑着小奴出了府,虽然还飘着小雪,但却没有刮风,怀里还揣着一个手炉,头缩在斗篷帽子里,倒也没觉得有多冷。泰阿丹默默的跟在后面,始终和我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这是我要求的。他是个老实人,我偶尔回头一望,发现几乎不多不少刚好五米的样子。
“小娘子,再往前走就是城门了。”泰阿丹的声音飘进耳中,我不觉一惊,城门?那要不要出城呢?有很久没去过从前的别苑了,或现代书院也可。那地方,可是让我又爱又恨呐。我回头问道:“城门几时关?”他闻后急道:“这么晚了,小娘子不会是想出城吧?使不得呀。”
我扬声道:“你如今差事当的是愈发好了,你快,城门何时关?”他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半天才回:“最晚子时三刻。”我点头笑道:“那就好。”完举起鞭子朝城门奔去,泰阿丹惊叫一声,忙骑上马追过来。
好久没这么策马狂奔过,冲出城门的一刻,心中大爽,情不自禁的放声尖叫起来。偶有路过的百姓驻足观望,我只冲他们哈哈大笑,估摸着都把我当疯子看了吧。
一阵肆意疾驰,我只顾享受着云霄飞车般的快感,却不想竟远远跑过了别苑。待停下来时,身后的别苑几乎快隐匿在雪夜之中,更要命的是,泰阿丹也没了踪影。我暗呼一声,这个傻小子,莫不是迷路了?
原地转悠一会,泰阿丹依旧未现身。前方的山坡上有一大片林子,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有如王母娘娘的珍珠玉带,闪着晶莹的光芒。虽是黑夜,却在满山白雪的映衬中,显得格外亮堂,似黎明前的黑夜,幽而不暗,安详静谧。我不自觉的提起马缰绳,缓缓朝林子去。
一个人穿梭在林子里,竟不觉得害怕,许是从前来过的缘故。想着那几年的春夏,常和迪古乃一同来这里遛马,留下了多少欢声笑语。如今一人故地重游,惆怅万千,恍然如梦。闭上眼,仿佛还能感觉他就在我身边,骑着马与我并肩而行,或是共乘一骥,吟诗颂歌,谈古论今……
“哗啦——!”有一大块积雪从树枝上坠落,不偏不倚的掉进我脖子里,一股凉意旋即传遍全身。我忍不住呲牙,方才真不该把帽子取下来的。
在马背上不方便把雪抖落掉,於是下了马,好一会才把雪给弄了出来,随后乖乖地把帽子戴好。寂静的山林中,突然飘出一阵幽幽的箫声,时起时落,断断续续,在这深林之中显得尤为悲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心中疑惑好奇,这么晚了,会有谁在这里独自吹萧,难道又是另一个满腹愁绪的人吗?
听了一会,觉得这箫声竟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可又想不起来。回头看了眼小奴,它半卧在地上,似乎有些累。我鄙视的瞪它一眼,才大半年不骑它,就被养的又懒又肥了。我把马缰绳绑在一棵树上,自个儿裹紧斗篷深一脚浅一脚的寻音而去。
行了几十步,脚下猛地一空,我以为只是雪太厚了,谁知这一脚竟无限下落,身子也朝前跌去。我大声尖叫,居然“噗通”一声滚进一个大坑中,地面上的雪迅速劈头盖脸的掉下来,几乎把我整个身子都湮没了,这可是比雪落进脖子里要冷得多。我颤颤巍巍的从雪堆里爬出,又大大的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个坑啊,分明就是人为的陷阱。居然比我人还高!
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啊!是谁闲的无事在这儿挖个大坑。是捕兽用吧,坑里啥都没有。等等,要是真有个兽夹子什么的,我现在……脑子里飘出一连串词……血肉模糊、身首分离、脑浆迸裂……猛然回想起那年在完颜宗翰营寨外的悲惨遭遇,心头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怎么办怎么办,荒山野岭的,即便是没有野兽,一个人在这么冷的夜里呆着,不冷死也得绝望死呀。之前听见的箫声不知怎么也没了,全怪那箫声!啊,我要杀了吹萧之人!可是……也得先爬出去再。叉腰站起身来,试图爬了几次,可是坑壁太滑太高,我整个人穿的也很臃肿,折腾了好一会儿,终是未果。再来手脚早已冻僵,爬了几次后根本再也使不出气力。我绝望的瘫倒在地,望着头顶那一小片夜空,心中痛呼,难道我今日真要命丧此坑了吗!
心中忽又燃起一丝希望,那个吹箫之人……应该还在山中吧,眼下只有大声呼救,期盼着那个人能听见了……
於是便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空荡荡的山林里,我的呼救声遥遥传开,回音阵阵,分外冷清。其实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我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野兽,待会若是没把人引来,把野兽引来了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两种死法,我还是宁愿选择冻死……
真是恨自己这双脚,没事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
不知这样喊了多久,我全身仅剩的一丁点力气也快消失殆尽,嘴巴冻得几乎无法张开,手脚麻木,头晕眼花。更要命的是雪渐渐大了起来,估摸着不出一会,我就要被大雪给覆盖住了。地面上风声呼啸,在死寂的深林之中,犹如鬼魅般在嘶声厉吼。外面不断响起树枝被厚雪压断的“咔嚓”声。起初我还能一直清晰的听见,后来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渐渐模糊起来。浑身早已没了知觉,下一刻便要彻底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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