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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墨飞白终于回到楼兰客栈,若非因为等他,谷梁鸿已经下令结束西域之行打道回凉州,怎奈不见墨飞白苏落不肯走,她却依然没有告诉谷梁鸿有关墨飞白和鱼仙姬的事。
比她还着急的是墨绯烟,这些天墨飞白神神秘秘的不知在作何,问他就一副无可奉告的架势,好歹他平安回来,墨绯烟没等嘘寒问暖,苏落拉着墨飞白就来到院子里,东瞅西望,并无旁人,才道:“师兄,你别跟那个鱼仙姬混了,早晚混出事来,锦衣卫有多可怕你比我还清楚,你说你干嘛非得管他的事。”
墨飞白道:“落落,鱼仙姬所做是正义之事,我也是大明国的子民,怎奈能袖手旁观。”
子民?墨宗上下都是孤儿,若非因为墨子虚收养,个个下场凄惨,也没见大明的朝廷施舍过这些孤儿一箪食、一豆羹,苏落道:“我们却是在西域长大生活,我甚至感觉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度,我们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我们有墨宗就够了。”
墨飞白却仍旧大义凛然:“朱棣不仁,天地共愤,建文帝敦厚仁德,被朱棣篡位,天下皆可诛之。”
苏落见地不同:“我听说朱棣文治武功,是个好皇帝,你干嘛非得管那个窝囊的建文帝。”
咔嚓!晴空一声霹雳,吓得她身子一抖,难道是我刚刚的言语冲撞了天意?
纠缠一阵,谁也说服不了谁,唯有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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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墨飞白已经归来,也决定回程再次和谷梁家人同行,谷梁鸿下令次日启程回凉州,各人交代下去,春好忙着收拾行装,苏落坐在一边手托腮看着,遥想这一回去凉州进入谷梁世家那个深宅大院,整日面对的人是郑氏、徐娘、二夫人筱兰薇三夫人董竹音等等,再想和谷梁鸿单独相处是比登天还难,更不想见到病痨鬼谷梁卓文,听他喊自己落落就仿佛吞了一口秽物,然后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就到了两年期限,即使墨师父能救走自己,也还是要与谷梁鸿分离,那分离或许就是一辈子。
风敲窗棂,月映斗室,这样一想她就突然惶恐不安,感叹假如墨宗没有从日升山搬去祁连山,自己也就不会认识谷梁鸿,也就不会……神思到了这里如醍醐灌顶,妙计上心,起身出了自己的房间过去找谷梁鸿,见面就喊:“什么时候去日升山?”
谷梁鸿正于房间内品茗,茶香氤氲,他额头渗出些许汗珠,玄青的葛衣挽着袖子,头发随意的用丝带束起,这一身打扮干净利落,苏落想,无论白还是黑,再没有男人比他穿着更潇洒,墨子虚的叮嘱早已抛诸脑后,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见思念,见了依恋,感觉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幸福末世最新章节。
听她问,谷梁鸿放下手中玲珑的瓷杯,之前说是去日升山游玩,不过是为了想试探她,并没有真的打算去,如今已经定下回去凉州,更不能去,是以摇摇头,“作罢。”
苏落蹭到他面前,讨好的执起茶壶给他注满茶,道:“怎能作罢,现在是盛夏,听闻日升山景色奇美,山顶是皑皑白雪,山腰是郁郁林海,山下百花齐放更是美不胜收,近在眼前,不去游玩一番岂不是可惜。”
谷梁鸿抬头看看她,忽然不解,日升山是墨宗的发源地,她之前拼命阻拦我不让去就是这个意思,如今为何一反常态呢?反问:“是谁说过,日升山没什么好看的,山顶常年积雪,山腰只长些不开花的树,山脚还算不错,却匪患猖獗。”他兀自吃茶,并不看苏落,他看的却是苏落投在桌子上的倒影。
苏落抓着耳朵,讪讪道:“都是道听途说,我也不知真假,总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还是去看看。”
谷梁鸿推了一盏茶到她面前,在思量,故地重游,苏落若是能够自己坦白一切,有关她的身份,有关她为何去谷梁世家冲喜,更好,若不能,也还可以继续试探她,沙城离日升山并不远,来回最多七天,于是点头,“你给我当导游。”
苏落见他答应,喜不自胜,“好耶好耶。”说完又感觉自己失言,“我又没去过,我们边走边打听。”
既已说好,谷梁鸿仍旧让谷梁卓然留守,他带着苏落,本也想带着春好,却被苏落推掉,“算了,少个人少些费用,这年头赚钱不容易。”
谷梁鸿隐隐一笑,遂了她的心愿。
苏落又怕墨飞白横加阻拦,天未亮就敲开谷梁鸿的门,接连嘘声,催促谷梁鸿穿戴整齐,两个从沙城出发,骑马向北,一路山水迤逦,往日升山而去。
行路一天,至傍晚于一个镇店投宿,却忽然发现不见了包裹,不知何时丢失在何处,或者是何时被何人所盗走。
“怎么办?”苏落问。
“没办法,露宿吧。”谷梁鸿不慌不忙。
露宿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苏落道:“饮马黄昏,高原放歌,天为被地为床,何等的豪情,好吧,你在床头我在床尾。”她大咧咧的用手指着面前的一处空旷之地。
只是她话刚出口,谷梁鸿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主要是那句你在床头我在床尾闹的,苏落可以心无城府,他却时时敏感,道:“可是总得填饱肚子。”
是啊,露宿可以,吃饭却成了问题,这可如何是好?苏落忽然压低声音道:“偷?”
谷梁鸿摇摇头:“不义之事怎可一而再再而三,你不是会画画吗,卖几幅出去我们就有钱了。”
苏落茅塞顿开,自己的技法还算不错,之前那一幅就被卢不思老爷说的天花乱坠,若真能以此赚钱,也不用露宿了,两个人于镇里踅摸,想找一家画苑,找了半天没有,只好到一家卖书的小铺子,说明来意,但人家不要,荒村僻壤之地,百姓只争温饱,谁懂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那掌柜的说完,用了一个转折,“不过,若是春宫之类,或许我可以考虑妻为夫纲最新章节。”
春宫之意苏落明白是男欢女爱的图片,但她却没有看过,根本无法深刻的感受那种东西,所以没心没肺的去问谷梁鸿:“这个我不在行,你会吗?”
谷梁鸿拉着她就走,不听身后那掌柜的挽留,来至街上,他道:“我可以卖艺。”
卖艺?不就是胸口碎大石、吞剑之类的东西,苏落摇头,“不行,太危险。”
谷梁鸿道:“不危险,看我的。”
堂堂谷梁世家的掌门人沦落到这步田地,苏落真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思量哪里人多热闹适合卖艺,她道:“妓院。”
谷梁鸿没有搭理她,首先没听说卖艺去妓院的,那些莺莺燕燕只喜欢胭脂水粉,其次和苏落同去过妓院让她目睹了那腌?不堪的场景后,心里一直后悔,更加不能去,想想还是客栈酒楼茶肆附近人多。
于是来到一处酒楼附近,找了空地摆好架势,具体是打拳还是舞剑,谷梁鸿都没有选择,他自有主张,先让苏落吆喝。
“怎么吆喝?”苏落问。
谷梁鸿道:“你不是马帮的趟子手吗,不会不懂这个吧。”
苏落懂趟子手的意思,就是镖局镖师的助手,负责走镖时喊镖,当初谷梁鸿问自己在墨家马帮具体作何时,她随口说出跑龙套的,就是趟子手,不想他记得这么牢靠,喊就喊。
她学着手抄本上的样子,拱手抱拳:“各位老少爷们,我们兄妹两个……”
呃?谷梁鸿斜眼看她,还好,总算没说是夫妻两个,听她继续白话,“行路至贵宝地,不想盘缠被贼人偷去,现在投宿打尖都成了问题,所以我这哥哥耍一套功夫给大家看,有银子的捧个钱场,没银子的……那也得捧个铜钱场,多谢多谢。”
练武?人群哗啦就要散去,苏落急忙过去拦着众人,不解这是为何,一老者道:“此地偏僻,经常有流民逃难至此,卖艺的非常多,大家都看腻了,哪怕你唱个曲子跳个舞说段故事都还可以,你觉得那些是野狐禅,可大家都爱看。”
唱曲跳舞自己都在行,回去跟谷梁鸿商量,他却坚决不同意苏落抛头露面当众如勾栏伎人,苏落无奈,唯有重新吆喝:“天下奇闻,看六旬老妪嫁给十八岁的富少,听百岁老翁娶了十六岁的姨娘。”
猎奇心理谁都有,人们呼啦啦围拢过来,她学着说书人的样子,“话说……”
没等说下去,就见伸到她面前一只手,确切的说是个男人之手,手上拖着一锭银子,个头好大,足有二十两,她愣住,仰头去看,主要是这个人身材太过伟岸,不仰头只能看到人家的胸脯,他穿着紫色的织锦袍彰显奢华,脸却带着一副锡箔的面具更加神秘,苏落谨慎的后退一步,然后回头求救似的看看谷梁鸿,他正靠着大树一副悠闲自得,既不为断炊发愁,也不担心苏落的安危,一切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苏落问那个面具人。
“天将晚,你说完一段故事需要很久,还是赶紧投宿吧。”这人声音浑厚,非常大气,甚而有些贵气。
原来这银子是给自己的,苏落一把抢到手里,朝人家弯身施礼作为感谢,然后拉着谷梁鸿就走。
那面具人注视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苏落不知的是,这个人将要成为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关系到生死爱恨恩怨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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