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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原有一种感觉,雪儿对他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这让他心里暗自高兴,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废,现在终天有了回报,美好的家庭生活为他露出了曙光。
自从有幸娶到雪儿后,伍原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总觉得他从各方面都配不上她。尤其是想到他的家世后,这种自卑感更甚。伍原出身于单亲家庭还不说,在娶雪儿时,他在宁江市可以说一无所有。雪儿在这个时候能下嫁给他,伍原都乐懵了,他不知这是他哪生修来的福分,因而他对这份爱情倍加珍惜。在伍原眼中,雪儿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而这样一个仙女偏偏让他伍原娶到了,这该是多么大的福份啊。伍原在感谢上苍的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不能亏待了雪儿。这种想法让伍原开始奋进,在工作上他努力上进,在生活上则对雪儿照顾得无微不至,真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就连雪儿平素对他的无端的挑剔与指责,他也受之如食甘饴。更何况雪儿平素挑剔的地方,也正是伍原急于改进之处。慢慢地,伍原的付出开始有了回报,先是工作上他从一个普通的员工成长为一个高层管理人员,其次是生活上的改善,他和雪儿从开始租房住,提升到买了一套小居室,现在又从小居室搬进了现在的大居室,伍原逐步实现了自我的嬗变。现在他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雪儿,去迎接她那挑剔的目光了。
何况就伍原个人看来,现在的雪儿应该对他无所挑剔,而是应该转头承认他的地位的时候。这是一种质的飞跃,量变到质变,这种成就感让伍原想起来都浑身颤栗。激动不已。而且从雪儿的态度来看,这一次也确实有了大的改观。尤其是初六的晚上,当他抱住雪儿时,伍原感到了雪儿的迟疑,这种现象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在伍原的印象里,以前的雪儿就像是一个刺猬,他一靠近她的身边,雪儿就张开了身上所有的刺,如遭袭一般严阵以待。但是这一次她犹豫了,这种犹豫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伍原判断这是因为雪儿对他买的房子很满意。从而在心底彻底接受了他这个人,因而在态度上就松动了。有了这样的感觉,伍原就没有用强,他看到了希望,他暗自决定要努力表现。一定要让雪儿完全接受他。
初八雪儿的家人来暖居时,伍原更是感觉到雪儿一天开心不断。笑意连连。这么多年来。他很少看到雪儿那么开心。这说明什么,伍原心里很清楚,看来男人真的不能少了权和钱,少了权钱就会被女人瞧不起你,就连雪儿这样天仙般的女孩也不能免俗 。想到这一层,伍原更是极力的表现。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他要在雪儿面前尽显魅力,甚至想像着客人们走后,和雪儿在一起有一个浪漫温馨的夜晚。
然而。当客人告辞时,雪儿却提出要一起回娘家去,理由很简单,她要去乡里过年,那里更有年味,而且家乡马上要有她最爱看的龙灯会了。
田敬轩显然对雪儿的做法很不满意,他用眼睛暗示施玉莲劝雪儿不要回去了。没想到施玉莲误会了他的意思,居然说了一句:“那就回去吧,乡里年是好玩些,再说我们娘俩个也好在一起多说说话。”
田敬轩听到施玉莲这么一说,急得猛地一跺脚:“你们哪有那么多话说哟。”然后扭头下了楼。
伍原见拗不过雪儿 ,只好点头同意了。本来,他打算应施玉莲之邀一起去的,可想到去也是徒然,便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雪儿之所以坚持要跟父母回去,是因为她从内心里感到一种恐惧。因为在白天的时间里,她不时从伍原的眼中看到一种火花,那种火花雪儿太熟悉了,这么些年来她无数次受到这种火花的袭扰,也无数次为了掐灭这种火花而不得不同身躯和体力都远远大于她的伍原对抗。她知道伍原想的是什么,以前雪儿可以对这种火花不懈一顾,那个时候她有很强大的精神后盾作支撑,她深知道那时就算伍原再怎么表现,她也不可能给他任何机会,她和池怀虚之间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雪儿心里被池怀虚装得满满的,根本都容不下其它任何东西。但是这次不同了,年三十那天雪儿发现池怀虚没回信息后,她感觉池怀虚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是那样稳如磐石了。雪儿感觉池怀虚正在故意从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撤离,而且尽量不留痕迹。而伍原则恰恰相反,他在努力地表现以获得雪儿的首肯。雪儿发现心里那块石头在松动,那块用池怀虚的气息凝成的石头被伍原挤推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从雪儿心尖尖儿上滚落。正是这样一种感觉让雪儿害怕,有一种直觉使她觉得她必须走,在没彻底想清楚之前,她要远离伍原,或是不能给他机会。因为雪儿清楚,一旦她让池怀虚从心尖尖儿上滑落,她和池怀虚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雪儿清楚她本人是从来不做后悔的事的,在这样一种心态下,雪儿几乎是逃离了新家。
同时,雪儿在这两天当中,总感觉心中有个什么声音在呼唤,那个声音在叫着雪儿的名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雪儿不住想捕捉住这个声音的信息,也正是这个声音让雪儿选择了逃离。她虽然把握不住那个声音,但是这声音唤起了她的一种本能,让她觉得她必须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沉默不语。她想全神贯注去找到那个声音,并把它抓住,但是当雪儿用心去探求时,又感觉那个声音若有若无,没有形迹,也就无处抓捕。当车子从县城拐出来,走上去田家村的国道时,雪儿换了个坐姿,她面向着远处的碾儿山坐着。今天天气很好。能见度也很高,雪儿能清晰地看到高耸入云的回龙顶。她心中豁然开朗,忽然间她仿佛找到了那个声音,好像那声音竟然是来自回龙顶的呼唤。那深入云端的回龙顶仿佛在向雪儿招手,呼唤着她的归来。雪儿在心中下了个决定,我要上碾儿山,去海运山庄转一转。
听说雪儿要上碾儿山玩,晓梅尖叫了起来:“我也去,姐,你怎么不早说。碾儿山,我好久没去了。”
雪儿含笑望着晓梅,不置可否。见此情景,晓梅的眼神黯了一下:“算了吧,我还是不去了。现在山上正冷,可能雪都还没有化。又没什么人。去哪里干嘛啊,姐,我劝你也别去了,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们在家好好玩玩,等开春了。我们再约个时间去碾儿山玩,那时满山都是花,映山红也正开,那才好玩呢。”
雪儿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你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怎么知道姐的心思:“我一个人去吧,没什么的。”雪儿笑了笑,扭头走出了家门。
进入山区后,雪儿感觉一路上冷冷清清的,行人稀少。就连上山下山载客的车上都没坐几个人,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外,就只有雪儿和一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另外还有一个白胡子老道,手里拎着一些菜品。
车到碾儿台后,那白胡子老道朝着司机打了声招呼就拎着菜下了车,等雪儿下来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雪儿站在回龙顶下,望着空旷的台阶,踯躇了半晌。在车上,她还很想爬一爬回龙顶的。可是眼下她站在回龙顶前,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寂。仰望着那伸向云端的阶梯,雪儿忽然觉得回龙顶是那样的高不可攀。一种深深的胆怯让她止步不前。良久,她只好叹息了一声,回头往海运山庄走去。
去海运山庄的路上显得更为安静,由于是冬季,沿路原本树木葱茏的景象,也变得很是肃穆萧条。一路上雪儿没有碰到一个人,等她好不容易爬到海运山庄的门前时,发现大门紧闭,铁门上锈迹班驳,油漆翘起,好像很久没有人触碰的样子。山庄里静悄悄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雪儿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扯开嗓子叫了一声:“靳师傅——,”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却好久没有人回应,雪儿想了想,又改了口叫道:“里面有人吗——”
许久,依然没有回应。雪儿不甘心,她上前抓着铁门使劲地摇晃了几下,在铁门发出的咣当声中,她又连着喊了几声。可是除了山谷的回声外,海运山庄里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雪儿颓然地松开了铁门,想转身离开,却一下子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拔通了山庄的号码。不一会,电话铃声在山庄里回响了起来,“滴铃铃,滴铃铃,”一声声清晰可闻,却一直没人接。许久,当雪儿准备再次拔打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雪儿吓了一跳。
“姑娘,你别打了,我看了你好半天了,山庄里没人。”
雪儿连忙抬起头来,看到楼顶的女儿墙边有一个白头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正好奇地注视着她。雪儿忙向后退了两步,望着那个白发老人喊道:“大爷,您好,请问靳师傅在吗。”
“哪个靳师傅啊,我在山庄上几年了,没听说这个人啊。”
“哦,就是以前在这里做厨师的。”雪儿不相信他没听说过靳师傅。
“那可能早走了吧,反正我不认识。”白发老人说完,将头往回缩,似乎不想管这闲事。
雪儿急了,她连忙叫了一声,“大爷,能让我进去吗。”
听到雪儿这么一说,白发老人又将头扭了过来,“进来,进来做什么,我跟你说了,山庄里没别人,这山庄都好几年没有人来过了。”
“我进去看看行吗?”
“算了吧,小丫头,上面没什么看的,破破烂烂的,好几个地方都塌了,危险,开年了我也要下去了,这上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有没有个人看守都一样。”说着,白发老人将头缩了回去,再也不见踪影。
雪儿茫然地望着上方,好半天,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迈步走下台阶。走着,走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扑簌簌地,滚落在脚下的台阶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