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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政衡的突然到来,使得围困胜山城的大内义长看着眼前的告示,他脸色铁青。军中没有人敢于在此时来触霉头,家臣们一个个更是息凝神,一点都不敢让大内义长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不过这些人算是多虑了,大内义长此时还真没有心思找人泄愤。伊达政衡率领大军进驻安艺国,直逼周防国边境,还派人进入周防国各町各村路口张贴告示,痛斥大内义长的种种谋逆行为,打出了要为大内义隆讨一个公道的大义名分。
伊达军要来了的消息传播的极快,不仅仅长门国人知晓了这件事情,连周防国也知道了,甚至于胜山城内的大内义隆同样知道了,围困胜山城的军队中并非没有人想要留条后路。
尽管大内义长尽可能地将告示撕光了,但是这种事情哪里能够挡得住悠悠众口,想要瞒是瞒不住的,要知道现如今长门国内异常空虚,一旦伊达军来到,怕是立即就得陷落。
每当想起伊达政衡,大内义长总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承认安艺之战是他失败了,但是心中不得不承认当时的他是如此的狼狈,不得不放弃了毛利隆景只身逃回了领地,将毛利隆景当做殿军为他阻挡了伊达军的进攻。
大内义长突然看了一眼坐在下首位置上的庶子,陶太郎长房,他没有想到陶长房竟然能够在桃山一战中成功迟滞了大内义隆的进攻。还打杀了上千敌军,这让他很是为难。
是的,非常为难。大内义长原本并不是想要自己上位成为大内氏的家主。他还想要保持一定的伪装,想要扶持一个傀儡出来,他自个隐藏在幕后当一个提线的,没曾想到大内义隆跑到了九州,为了对抗大内义隆,只能够改名换姓,成为了新大内氏的家主。
大内义长现如今有两个儿子。陶长房是他的庶长子,次郎贞赖才是他的嫡子。认为他宽厚和善识大体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没曾想到他的庶长子竟然不知不觉中成长起来。
陶长房在战争中的表现以及面对众家臣时候的气势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对,就是说大内义长和陶长房长得很像,非常像。两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天赋,具有决定胜负的契机,更拥有把握时机的能力。
人必须掌握时机,才能创造席卷天下之势,否则终其一生都只能穷居陋巷,没没无闻以终。
换言之,唯有敏捷地抓住机会,配合适当的计划、适切的机宜,才能一鸣惊人。反之。一旦任由机会从指间流逝,则终必成为一名失败者。
当然,时机必须配合天地的作用及人类的智慧。才能趋于成熟。因此,时机并不像柿子红了就表示成熟那样,可以由外表来判断,而必须在事情尚未成型之际,就开始酝酿。
一旦真正掌握住成熟的时机,即表示此人已经长大成人。相反的。在尚未掌握机用之前就蠢蠢欲动的人,不但会白费力气。甚至可能招致身败名裂的后果。
总之,太早出入战场而能成大事者,可说寥寥无几。
陶长房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初阵,也让大内义长感到了异常的为难,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让庶长子陶长房继承陶家的家业,成为他的嫡子大内贞赖的臂助,如同历代大内氏和陶氏的关系一样,现在看来陶长房和大内贞赖的关系更像是他们的父亲和大内义隆的关系一样。一旦大内义长无法看顾的时候,怕就是两个儿子互相争斗的时候。
懦弱的嫡子显然不是刚强的庶子的对手,可是这个懦弱的嫡子将会有一个强大的岳父,那个岳父又是一个拥有杀父灭弟前科的混帐东西,家中怕是不会再有安宁的日子。
大内义长看了一眼陶长房,又看了一眼大内贞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然后说道:“现如今的局势,大家都清楚了吧,伊达政衡亲率大军到了银山城,不日将会入侵周长。这一次将会是大内氏生死存亡的事情,三浦房清、山崎隆方、问田隆盛、伊香贺隆正,你们四人率本部五千军势留下辅佐大内贞赖继续围攻胜山城,尽快结束战争。陶长房,你与我一同出阵,前往拖住伊达政衡。”
大内义长最后说到陶长房的时候口气和平常有了少许的不同。使人感到平常的语调中那中严厉,现在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够了,有些踌躇了。对陶长房说的话,也是稳重而温和的了。
陶长房看了父亲一眼,然后问道:“马上就要和伊达政衡进行一次大战了,您打算在什么地方开始呢?”
“莲花山城怎么样?”
讨伐周防、长门的战争终于开始了。当大内义长还在讨论要在何处与伊达政衡决一死战的时候,伊达军的先锋官日幡景亲在得到了政衡的命令后,率领二千军队通过了周防边境线,直逼鞍挂山城。首先发起进攻的是铁炮,自从伯耆国一战之后,铁炮攻城已成为了伊达军的惯常手段,两百杆铁炮齐发,城门顿时硝烟弥漫,城门立即被炸得破烂不堪。
鞍挂山城主杉土佐守贞泰对着一个年轻人喊道:“隆泰,你带领侍从团用沙袋将二丸城门堵住,千万不能够让一个敌人冲进来。”隆泰,正是杉贞泰的嫡子杉治部大辅隆泰。
“是,父亲!”杉隆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带着一批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立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沙袋填补上了城门,并且持枪挡在了沙袋后,随时整备着与敌人拼命。
日幡景亲良见城门被堵。立刻高声喊道:““铁炮队进行二连齐发,对那堵门之物进行轰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够挡到什么时候?”
“轰……轰……”二连射齐发。那沙袋毕竟不是坚实之物,而且说是沙袋,大多是一些松木所装,所以并无坚实可言,只能阻挡人员进攻,那能阻挡铅弹的穿透,数名小姓被铅弹打中。
“新五郎……次郎……”杉隆泰接连看着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被铅弹射中倒下。心中异常的痛苦与愤恨。
二连发结束,日幡景亲再一次下达命令道:“再一次二连发。熊谷高直率领三百敢死队冲击那堵门之处,后续部队跟从前进!”“轰……轰……”熊谷高直自降服后,便一直期待立下头功,此次出征便担任了先锋军中敢死队头目。
轰鸣再一次响起。硝烟未散,熊谷高直率领着三百敢死队拿着太刀长枪冲进了那已经被轰得不成模样的大门处,刚刚跨过城门,便与已经怒火中烧的杉泰忠所率领的侍从队上了手。
不到到百人的侍从团将数倍于自己的敢死队拦在了门口不得进入,后面的士兵源源不断的挤在了门口,杉隆泰知道只要自己后退一步,自己和兄弟们都完了,只能守住,死命地抵挡着。
然而双方的人数异常的悬殊。伊达军死掉一个补上一个,而侍从团死掉一个就少一个,冲击的频率更加的大了。侍从们个个都负了不同程次的伤,杉隆泰也被刺伤了,但刺伤他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士兵被他一枪从咽喉刺过,必死无疑。
熊谷高直是安艺国内最为幸运的一批人,在毛利元就、毛利隆景麾下当过差,还能够在新的安艺国守护伊达家中混日子的人。已经不多见了,他算是其中一个。也算是典型人物。
当然,熊谷高直和他的父祖一样都是不安分的主,当然自己也清楚没有足够的谋略,当家做主人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只想着能够在新的主人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由于是伊达政衡的直属家臣,出征石见国,没有得到政衡的命令,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争功劳,他只能够眼巴巴的看着,现如今伊达政衡亲至安艺国,再不好好把握,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立功的机会,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敢死队被一个小小的侍从给阻挡住了脚步。他大怒,使着大刀朝着那带头之人杀去。
杉隆泰忠一惊,他刚刚将一敌兵刺死,见身边一武士朝着自己冲来,便甩开众人与大战起来。
熊谷高直家大惊,他哪里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厉害,慌不迭的举刀砍来,杉隆泰一侧身,让过太刀,右手一枪正好挑中山崎宗家的左肩。“哎呀!”熊谷高直没有想到偷鸡不成捉把屎,被硬生生得挑伤了左肩,只能用单手握刀继续战斗,此时后续部队已经冲上前来,将两人的拼斗给硬生生的冲开。
熊谷高直大怒,见对方主将已越来越远,一把将手中心爱之枪投射过去,杉隆泰一个不慎,竟然被硬生生刺透,死不瞑目呀!他哈哈大笑起来:“啊哈,你们大将被我熊谷高直讨取,谁还敢与我一战!”
“报效主公的时候到了!”熊谷高直的话显然没有任何作用,还起了反作用,他们都是跟随杉贞泰、隆泰父子多年的人,还有一些祖孙数代人都吃着杉氏家族的饭长大,他们自然也知道感恩图报。
不过,人数上的劣势,使得他们的冲锋,悲壮的色彩远远大于雄壮,一时间死伤无数,伊达军还是在缓缓推进着,抵抗者越来越少,但是没有一人转身逃跑,死者的伤口全在胸口。
日幡景亲望着城内的守军,叹了一声说道:“如果大内义长的手下都如同这些人的话,这场仗怕是不好打了,显然不是。”他回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莲花山城,莲花山城在鞍挂山城陷入危机的时候,连派兵救援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鞍挂山城一步步沦陷。
杉贞泰得知嫡子战死,侍从团全军覆没,知道大势已去,狠狠地望着莲花山城的方向,恶狠狠道:“椙杜隆康,我现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莲花山城主椙杜隆康,和杉贞泰的关系相当恶劣。
身上挂彩的家老宇野景正同样悲愤不已,不过他还是跑到了杉贞泰的面前,老泪纵横道:“主公,老臣为您争取一点时间。”说着,提起长枪,大声吼叫着自己的名字,冲向了已经围拢过来的伊达军将士。
杉贞泰知晓宇野景正的意思,给他争取切腹自尽的时间,他叹息了一声,然后走进天守阁上切腹自尽。鞍挂山城的守军为了给主公切腹争取时间,点燃了天守阁,纷纷选择决死。
鞍挂山城,杉贞泰、隆泰父子以下五百余人,于六月四日,尽数死亡,无一幸免,伊达先锋军同样付出了二百三十一人的死亡、三百四十人受伤的惨重代价。
同日,莲花山城的椙杜隆康和濑田城的小方元康没有和鞍挂山城一般愚忠,明智的选择了开城投降。
正当日幡景亲付出惨重代价攻陷鞍挂山城的同时,另外一边,接到命令的陶山衡长率领本部人马出现在了石见国和长门国的交界山脉山道当中。陶山衡长清楚,对于人的的走路速度来说,他们行进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大内氏的核心,筑山馆。
此刻,筑山馆城静悄悄的。尽管朝仓氏的士兵们心中都清楚,战争就要爆发了,
但是这个城馆正处于周防、长门两国正中心,而且又是设立在丘陵当中,想要从丘陵来攻打筑山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以办到的事情,所以城中士兵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城堡。
筑山馆最近的一次兵灾还是大内义长谋反,烧毁了数条街道,后来大内义长继承大内家业,重新修筑了筑山城,成为了自己的居城,经过几年的发展,虽然不如当年繁荣,但也恢复了几分元气。
不过,恢复了多少分元气,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者的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