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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政衡突然有了莫名的感慨,他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织田信长,两人的年岁相仿,他仅仅比织田信长大了二个月时间,地位天差地别,身上的气势天地之别。
原本政衡设想过好几种两人见面时候的场景,他还想过是否要将织田信长扣押下来,不过当他真正见到了活的织田信长之后,一切念头都放下了,他用平常心看着织田信长。
敏感的织田信长感到了一股杀机慢慢散去,桀骜不驯的他能征惯战,一度被称呼为“尾张大傻瓜”来迷惑世人的眼睛,看清楚织田家中的善恶,是用来麻痹敌人的策略。
织田信长现在是四面受敌。美浓国自斋藤道三被弑后,两家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虽然双方互有胜负,不过也拖累了织田信长的统一尾张国的时间。同时骏远三的今川义元频繁遣军出入三河、尾张边境。
如今,伊达氏挟强势上洛,局势再度骤变,不管是靠近近江国的美浓国斋藤氏,还是拥立足利义氏为新任征夷大将军的今川义元,都要加速增强各自的实力,他们的目标都是尾张国。织田信长想要在斋藤义龙和今川义元的夹击下搏杀出一条生路来,唯有向拥有强大势力的伊达氏求援,不管是臣从还是服软,只要能够过了眼前的困境,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付出。
政衡看着陷入沉思的织田信长,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笑道:“信长,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织田信长一定会成为一方雄才的,只是未遇到机会罢了,今日相见,我很高兴。这次信长来到我这里,就是说明你和我一样心心相通。哎呀,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官兵卫,赶快让人准备酒宴。”
尽管如此,织田信长还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他刚刚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杀机,很快消散了,向来正确的直觉不会撒谎。织田信长自然不会相信政衡的好意,外表恭顺,举止得仪。
政衡沉吟着又着意打量了他一番,他的目光明明很温和,可是织田信长却觉得那眼神犹如无往不在,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安,脸上像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政衡问道:“尾张国地处东海道的要冲,是关东进军畿内的必经之地,经济发达,土地肥沃,总体来说是一片取得天下的根本之地,不知道信长能否守得住父辈留下的家业?”
原来如此,织田信长从政衡的话中听出了为何会发出杀机的缘由,从地势上来看,谁拥有了浓尾平原,就能够以此为基,招募起四五万军队,就很可能威胁到近畿。
如此明显的质疑,任何一个人都要反驳,不过织田信长显然是异类,他沉吟了片刻,不慌不忙的回道:“在下乃是织田氏的家督,织田氏乃是尾张国的掌权者,有义务和责任守卫到最后一刻,哪怕牺牲生命。”
织田信长话中的意思说他有义务和责任守卫尾张国,却没有自信到能否守住尾张国,那不是自信而是自大,历史上织田信长突袭今川义元也做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现在的今川义元虽然折损了不少的三河国的元气,不过三河国人众更加归心于今川氏,使得今川义元的实力不减反增。美浓的斋藤义龙谁都不相信会得麻风病不治身亡。
织田信长在今川义元和斋藤义龙的夹攻下,如果说出一定能够击败今川义元和斋藤义龙的话,到时候将会成为笑柄,当然历史上他的确做到了,不过那是充满了历史的偶然性。再让织田信长来上一次,他也不可能像历史上做的那样完美,不过在政衡这只大蝴蝶的翅膀煽动下。现在的织田信长想要完美复制历史,是妄人的痴想。
人生来就各有各的器量,政衡自认为没有胸怀鸿鹄大志,他顶多只能够拥有上万石的诸侯,不会超过十万石,如今他坐上了天下人的位置,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政衡自视器量不足,不过在他人的眼中刚好相反,政衡的传奇般的崛起,如果是只有一次那是奇迹,可是次次都如此那就是智慧,政衡的智慧高人一筹,这才能够用了不到八九年的时间,就从一无是处的地侍成长为天下二分有其一的霸主。政衡此次上洛,举着的旗帜名号就是平定天下,以勤皇位口号,和所有阻碍天下统一的诸藩势力不屑斗争。
现在,政衡的势力如日中天,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的计划。
现在回头来看,政衡和织田信长的年龄相仿,接手家业的时间也相差无几,政衡接手的时候仅仅只有两名家臣和三十余足轻,和织田信秀给他留下的大半个尾张国的天壤之别。八九年后,织田信长刚刚一统尾张国,志得气满,可是他看到眼前的同龄人,一股沮丧涌上心头。
政衡看着织田信长,微微笑着,说道:“信长,你知晓我为何会邀请你来吗?你的器量,知行合一的作风,绝非常人能及。但是今川氏也不含糊,这一战定会十分残酷、激烈。”
织田信长器量越大,这次战争就会越激烈。坐拥骏远三的今川义元曾在政衡的眼中还算是一个人物,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今川义元已经被他远远地甩掉了,政衡不是自视甚高的人,他一向自认为平庸,所以才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相信笨鸟先飞的道理。现在,今川义元、北条氏康、武田晴信拥立足利义氏为新的征夷大将军。
由于今川义元、北条氏康、武田晴信等等不服政衡的诸侯都没有否认他拥立的新天皇,朝廷在政衡的掌控之中。这位新拥立的征夷大将军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得不到朝廷的认可,只是一个得不到多少人承认的伪征夷大将军。显然,不管是今川义元、北条氏康,还是武田晴信,都知道这一点,他们拥立足利义氏就是为了恶心政衡。
今川义元、北条氏康、武田晴信拥立新任征夷大将军,别管他如何可笑,在政衡的严重一文不值,不过从他们高调竖起大旗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三人已经站在了政衡的对立面上。政衡如果不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那么其他作壁上观的各地诸侯就会轻视他,认为他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政衡自嘲是竖子可以,其他人就不能够同样认为。
政衡想要做出的反应其实很少,想要出兵攻打三家,现在他已经吃下了足够的领地,对于他来说消化眼前的实际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怕是三家都期盼着政衡恼羞成怒下出兵,一旦政衡出兵,他们三人就能够挑起那些做壁上观的******,宣扬政衡想要消灭所有东国的势力。如今,对于政衡来说,一动不如一静,消化新领。政衡消化了新获得的领地,他就拥有了绝对的实力,到时候就能够碾压任何想要挡着他前进的势力。
出兵的据诶的那个被否决掉了。政衡想通过商人偷运给长尾景虎一架投石器,同样是想要消耗东国的实力,不过这种表现他不能够公开宣扬,如此一来他的选择已经不多。
面对今川义元、北条氏康、武田晴信的出招,他不能够亲自下场,那么唯有来一场代理人的战争。他能够选择的代理人选不多,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他也不会选择织田信长。
政衡判断代理人的标志只有一个,谁是今川义元、北条氏康、武田晴信得对手,谁就有可能成为他资助的代理人。同时,这位代理人起码有一战的能力,距离也不能够太远。
这样的条件下,政衡选择的对象只有越后的长尾景虎和尾张的织田信长,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缺点,长尾景虎刚刚领了管领,就算政衡不扶持他,他也会蹦跶。
织田信长恰好出现在了政衡的面前,即使织田信长在政衡的眼中不是一个能够约束的桀骜之辈,织田信长不愿意被束缚住,总有一天会养虎遗患,不过他自信到了那一日,他也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实力。
织田信长听了政衡的话语,沉默不语,他发觉从一开始话语权就被对方牢牢的掌握住,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他的眼底泛起羡慕的眼神,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也要拥有这样的权势。
织田信长同样没有多少选择,他想要从囚笼一般的尾张国脱困而出,唯有背靠更大的靠山,得到更多的帮助,方才有机会完成夙愿,只要击败了斋藤道三和今川义元,他就能够一飞冲天。
只是,尾张国现在的形势很严峻,西北有美浓巨人斋藤义龙虎视眈眈,东南则有东海道第一强弓今川义元陈兵一侧,同时伊势方面证愿寺蠢蠢欲动,一旦今川义元主力从三河边境踏入尾张国,斋藤义龙就会越过浓尾平原抢占要地,仇视织田信长的证愿寺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三面夹击之下织田信长就算再有本事也无力坚守住。
如果能够得到政衡的牵制,在尾张国受到今川义元威胁的时候,只要伊达家能够陈兵近江国,美浓的斋藤义龙、伊势的证愿寺都不会举兵参与到围攻尾张国,这样一来,织田信长就算是拼死一搏也有一线生机。
为此织田信长再是桀骜不驯,也要做出谦卑的姿态来,他弯下了一向刚直的腰背,请求政衡的帮助。政衡倒是豪爽,不仅没有主从之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信长,不知婚配否?”政衡当然清楚织田信长已有一妻三妾,他这是故意一问。
织田信长脸色一正,他自知如果能够求娶伊达家的女子,对于他来说利大于弊,不过他深爱着夫人,夫人也没有过错,还有他要展现抱负,夺取美浓国的大义名分都系于夫人一身,点头回道:“在下已有妻室。”
政衡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的神色,很快掩饰了过去,道:“原来如此,代我向夫人问好,有孩子了没有?”
织田信长回道:“已有三子……”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骤变,神色间充满了犹豫。他从政衡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层意思来,一来政衡愿意答应织田信长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支援他,二来这些支援不是平白就能够得到的,起码得送上人质,这人质要么是嫡亲孩子,要么是正室夫人。
不过成大事者,舍弃正室夫人、孩子在所不惜,这正室夫人还有大用,是织田信长窃取美浓国的旗帜,留有大用。那么剩下的三个孩子,织田信长想了想,道:“长子奇妙丸已有五岁,信长即日送抵,还请大人多多照顾。”
政衡哈哈一笑,道:“奇妙丸吗?定然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信长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待他的。”说着不顾织田信长的惊愕,他起身吩咐黑田官兵卫准备酒宴。
织田信长默默喝完酒宴下城离去。
政衡坐在榻榻米上,嘴角微微流露出一丝笑容,道:“奇妙丸吗?酒宴前的最后一句话,恐怕吓住了织田信长了。”不过他已经做出了让步,人质和养子的区别,织田信长应该能够看得清楚。同时作为强大的伊达家的养子,对于弱小的织田家来说也是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胸怀大志的织田信长一定会做出合理的决断的,他拭目以待。
城下居酒屋。
织田信长微微靠向扶几,道:“我知道,让你接受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刚刚痛苦的接受了就要分离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过,为了织田家,一切痛苦都要承受的。”
一向刚强的浓姬低声抽搐着,没有回答,她何尝不知道织田信长所说的正确。可是她自己不能够生育,从信长的妾室怀中抱过了奇妙丸代为抚养,渐渐生出了感情。今日却要从她的手中生生夺走,如同割肉般的痛苦。
织田信长抚着她的后背,一夜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