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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沉着脸将赵青三叫进了密室,一进门,李隆基就变了脸色:“赵青三,你竟敢捏造事实,谎称义举。光是这一条,就可判你不孝之罪。说,你演这一出究竟是何用意?”
赵青三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李隆基,此时他方才明白李隆基早已获知了一切,他颤声说道:“家父见小人做馒头辛苦,所获不足温饱,这才佯装瘫痪在床,又谎称自己不是我的父亲,为的就是赢得大人好感,为我铺就进醉仙楼之路。”
李隆基哪里肯信,他怒喝一声:“赵青三,到了此时你还不说实话。看来是非得用刑不可了,说,那你进了醉仙楼,你父却又为何吃人剩饭?”
赵青三慌忙跪倒:“大人,家父听说一年之后有此大赛,便想让小人在此赛中夺魁。他吃人剩饭剩菜,目的不过是为了吃出厨子们做菜的味道,回家后让我做出同样的菜来进行比较而已。”
原来是这样。李隆基暗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让赵青三出去了。等到李隆基再次走出密室,他手里的那块匾已经写就。
李隆基看了一眼赵青三,又看了看醉仙楼老板崔岭,这才沉声宣布:“本届美食大赛,乃赵青三馒头铺夺魁。”
崔岭已经明白赵青三来自己酒楼的目的是偷技了,可李隆基如此一说,他还能再说什么呢,只好苦着脸,木头一样呆站在那里。
赵青三本来已吓得半死,忽然听到李隆基如此宣布,自然大喜过望,他几步走了过来,双手捧起了那块匾,正要高喊一声“老父啊,我们赢了”,可转念一想,也呆在了那里,这话,他又怎能说出口呢?
十天后,崔岭再次找到府衙,他奇怪地向李隆基问道:“那赵青三已如愿以偿了,又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开一家酒楼,反而失踪了呢?”
李隆基没有答话,只是付之微微一笑。这里面的情由他最清楚,因为他在那块匾上没有写“维扬第一楼”,而是另五个大字“可怜父母心”。
……
康巴在草丛的深处发现了那匹马,它与无数针似的草站在一起,风扫在它的身上,又被撞了回去。它一直就站在那里向他瞭望,距离使他们都找到了相互注视的依据。康巴发现,那匹马与他一样,好像也在寻找着对方。
低伏的云层擦过马的身子,那匹马开始在草丛中行走。云雾在它的跑动中搅散成一团,罩在它的身上,好像是在云中的飞行。康巴感受到奇异的震荡,那匹马像极了一匹天马,它的长鬃被风云拔动,头在云雾中轻浮着,偶然闪现,又很快消失。马在云雾中的身姿是那么的美,美得如同梦中的意境。它忽然嘶鸣起来,声音中透出的悲伤让康巴的手都有些颤动。
宝达来看着康巴:“孩子,那匹马你看到它了吗?在这样的下雨天它能去哪里躲藏哪?”
康巴凝视着宝达来:“我跟着它走了好几天了,可只是看到它的影子。
“骏马的忧伤可以直达人的心里呐,那是它走近人的理由。它是这片草原上最后的一匹神马了,那匹马住在大苍山的树林里,却总是到湖边来喝水。它跑那么远来到湖边,好像是在找它的亲人。孩子,你的心思太大了,真正的骑手都会寻找那些自己的靴子的,可是那靴子是奔驰的灵魂,没有人可以穿上它,在草原上走的……”宝达来的眼睛里溢满了忧伤,“是骑手就得忍受痛苦,你做好准备了吗?”
康巴突然想起了那天李陶对他的嘱托,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激动,他低下了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勇士,但我必须得到那匹马,我要将它送给主人,只有它才配得上主人。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走近它!”
宝达来看着康巴的脸:“孩子,跟我来吧,我让你看一件东西,也许我早就该把它给我的儿子,可是我却一直把它放在黑暗的世界,不让它为人们指引方向。那件东西也许会是你通向那匹马的途径,它可以让你听懂马的声音。”
康巴跟着宝达来走到一个大毡包前,雨已经停了,天空洗过似地呈现着让他不敢正视的深蓝。
宝达来推开门,毡包内传出一股燃烧着的酥油味。昏暗的屋子里长明着一只酥油灯。宝达来把灯拔亮,屋内闪动着豆大的光明。康巴看到地上有只已经破碎了的旧鞍,他用手摸摸,冰凉透指。上面蒙着一指厚的尘土,这具鞍子有多少年没有被人骑过了呢?他无言地起立,屋子里好像是宝达来最后的用剩下的残余物资。康巴看到还有一堆马镫就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而在墙上,一溜排放着十几副旧的马笼头。他感到某种古老的气息正在向他逼来。
康巴看着宝达来:“这些东西好像有几十年了吧?”
“三百二十六年。”
宝达来把灯拿起来,凑到那些陈旧的马具前,那些马具在灯光中更加暗淡,它们有的破碎了,还有的只剩下了一半。
康巴被宝达来的回答惊住,他没想到这些马具竟有这么长的时间,他下意识地问宝达来:“这会是谁剩下的哪?这个人竟留下这样一堆旧东西,他会是谁哪?”
“这个人是这些马具的主人,也是我们家族的祖先。”宝达来轻声说道。
康巴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屋子里的这些破旧的东西,竟是一个三百多年前的老人的遗物。
康巴问宝达来:“他留下那些马具干什么?”
“我出生时,这些东西就在,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像是一条小河,那些水流到了我这儿了。”宝达来声音有些颤抖:“家族里人都叫他宝天,他是大草滩马场的第一个主人。当时这个马场传说有几万亩大,他手下的马就有六千多匹,牛羊无数,他是这个家族最大的荣耀了。他是草原上马的主人,他能听懂马语,与马说话。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了。他死去时,给我们家族留下一本书,那书的原稿都散失了,那时他的话是写在一张张桦树皮上的,后来家族里的人,为了保存方便,就用纸抄了一份,至于那些桦树皮书,我从来就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