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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
一个小时之后。
“谢谢了。”
“没什么……说起来，你又一次差点因为我死掉了。”
“……不一样，这一次，是为了我自己。”
孙承欢摇了摇头，双手撑着上身，坐了起来。
虽然依旧有点费力，可是好歹已经能动了。
“谢谢你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孙承欢看这在自己面前那里盘着腿坐着的娅尔罗，说不清是关心，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
虽然孙承欢刚刚躺着不能动，但是自己身体的状况，他还是知道的。
肌肉严重受伤，身体机能几乎完全报废，这个一般的光明或者生命系魔法师根本没办法治疗的。
他原本都是在等着到了奥尼卡城之后，可能能有靠谱的魔法师能帮忙自己治疗一下的。
没想到，娅尔罗居然让自己能动弹了。
虽然肯定还是动不了刀，可好歹不会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不用了。”娅尔罗摇了摇头。
依旧隔着面纱，两个人有点尴尬。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记得我。”娅尔罗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点惆怅。“五年了啊……”
“开玩笑，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一个公主啊！而且你也救过我的命。”孙承欢嘴角带上了一点微笑，“倒是你居然还会记得我，有些难得。”
“什么我救过你，是你们救过我！而你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真的想要保护我的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在树林里发现你的时候，不是有几个人就死在你身边吗……”
“是他们把我从家里掠出来的。”娅尔罗摇了摇头，“他们不是要保护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孙承欢连忙说道：“要不是他们，你可能早就已经被叛军杀死了。”
“我倒是宁愿死了。”娅尔罗的声音听起来很伤心。
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可以把面罩摘下来吗？有点闷。”
“……你摘呗，谁拦着你了。”孙承欢笑了笑。
“我怕会吓到你。”娅尔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然后，面罩摘了下来。
场面有点尴尬。
“怎么样，还是很吓人吧。”娅尔罗看着孙承欢的惊愕的表情，笑了笑。
“你……脸上的伤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掉？”孙承欢也没否认，确实很吓人来着。
在娅尔罗的脸上，从右上方，到左下方，有三道长长的伤疤。
被熊抓伤的。
在当初孙承欢第一次见到娅尔罗的时候，就有了。
“去不掉的。”娅尔罗笑了笑。
笑得很吓人。
孙承欢想起来了自己的“未婚妻”柯妮娜。
“怎么可能去不掉。”孙承欢一脸的不相信，“以你现在的光明魔法的修为……”
“脸上的能去掉，心里面的也去不掉。”娅尔罗摇了摇头。
安静。
“这不是都过去五六年了么……”
“四年零三百四十四天。”娅尔罗应了一声，“距离我被关进去米尔斯的那个大监狱里，四年零三百三十天。”
“……记得这么清楚啊你……”
“我是掰着手指在过日子的。”娅尔罗在嘴里默默的念了几句咒语。
她脸上的伤疤就消失了。
对于一个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治疗力量的代价这种自杀一般的魔法的后遗症的光明系魔法师来说，治疗这种伤疤，的确并不难。
一张光滑的脸蛋。
很漂亮。
亚麻色的头发，高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眉毛很淡，如果不是黑色的瞳孔里射出来的那锐利的目光，孙承欢其实都不会相信，她姓刘。
那是一个从蓬莱国传出来的姓氏。
而娅尔罗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艾斯大陆本土的人。
“你这个样子多好，非要之前那样……”孙承欢笑了笑，摇了摇头。
确实，这样看起来顺眼了好多。
“你要是喜欢这样，我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孙承欢一下子有点尴尬。
“你作为我的护卫，总还是要看着顺眼一点，才行吧？不然每次你见到我都跟见到鬼一样，你不心烦我都心烦。”娅尔罗笑了起来。
“……什么护卫？”孙承欢一脸的懵。
“你还真的觉得你这次离开米尔斯，还会回去吗？”娅尔罗扫了一眼孙承欢。
“……什么意思？”孙承欢忽然之间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我这次来奥尼卡是来做什么的吗？”
“不是和阿斯特兰纳的和谈吗？”
“是啊！你知道和谈的条件是什么吗？”
“……什么？”
“我回去阿斯特兰纳，继承我父亲的封地。”娅尔罗淡淡的说。
“哦，这个啊！我们已经猜到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跟着我一起来吗？”娅尔罗扫了孙承欢一眼。
“……这个……不是很清楚。”孙承欢坦言。
“默斯不会就这样随便放我回阿斯特兰纳的。”娅尔罗摇了摇头，“肯定要让我在你们的控制之下……可是阿斯特兰纳的人也不是傻的，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你们，就这样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
“……”
“你们……”娅尔罗看着孙承欢一脸荒唐的表情，笑了起来，“是我在第三学院读书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同学，觉得我回阿斯特兰纳会很危险，自愿成为我的随从，保护我的安全，而我……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同意的话你就会死的吧？”
“是啊……如果我不同意，那就是对默斯怀有很深的敌意。”娅尔罗依旧笑着，“只是……他们怎么就不相信，就算我再恨他们，也还是会微笑着点头答应呢？是我看起来……太像一个小孩子了吗？”
“你看起来可比你的年龄大多了。”孙承欢连忙摇头，“感觉你至少都应该有三十岁了。”
“谢谢。”娅尔罗点了点头。
只是这应该是要说谢谢的话吗？孙承欢自己都不太确定。
马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们等于是默斯安插在你身边的……”
“助手。”娅尔罗打断了孙承欢的话。“因为我只对魔法有兴趣，所以，治理领地之类的事情，完全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外进行防御，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自愿来帮助我的。”
又一次安静。
这样的聊天，没法继续。
孙承欢也明白了。
应该是有人在偷听，娅尔罗意识到了，自己，因为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法发觉。
“嗯……我会帮你的。”孙承欢最终，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这个样子更好看吗？”娅尔罗忽然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觉得……还是之前那样更好。”
不知道怎么，孙承欢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嗯……谢谢。其实我也觉得那样更好。”娅尔罗点了点头，“今晚……会很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疯狂程度能到什么地步……只能说，既然我答应了会帮你……”
“你愿意为我起一个扈从之誓吗？”娅尔罗打断了孙承欢的话。
“……你知道那不可能。”孙承欢笑了笑，然后，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件事很多年前我就拒绝过了。”
开玩笑，扈从之誓是血誓，这种誓言可不是随便能起的。
不然万一将来娅尔罗想要自己命，自己连反抗都没法反抗的。
“嗯……我就是再问问。”娅尔罗也笑了笑。
然后，脸上忽然，那三道伤疤又出现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孙承欢一愣神。
从来没有听过光明魔法还可以这样用的啊……
“我的一点小秘密。”娅尔罗再次笑了笑。
这一下，远没有之前那么可爱了。
孙承欢点了点头。秘密，大家都有，不问就好。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米尔斯了？”
“除非到了奥尼卡城你们表示非常不愿意去，才会回米尔斯去，不然……应该是会跟着阿斯特兰纳的议和使团一起，和我一起返回在阿斯特兰纳的领地。”
“可是……”
“怎么，你在米尔斯还有事？”
“……嗯……”孙承欢点了点头。
不止有事，那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而且……
“是不是以后我们都不会回默斯了？”
“应该不会了。如果我能成功控制好我父亲的领地的话……你们应该都会被我封爵的。”娅尔罗摇了摇头，“然后，这些领地会很大，然后连成一片……”
“……不至于吧？”孙承欢听出来了娅尔罗语气里的那点无奈。
“反正当初我落难的时候，阿斯特兰纳也没帮我什么忙。所以……我也不会有什么心里压力的。”娅尔罗依旧摇头。“再说了，你们去了阿斯特兰纳还会心向默斯吗？他们也完全把你们都当小孩子了……”
“……算了，别跟我说这些了……我不会去阿斯特兰纳的。”孙承欢打断了娅尔罗的话。
他听着很心惊。
想到了很多事情。
“……刚刚你不是还说……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还以为只是把你送回领地上去就可以回家呢。要让我一直呆在那面……不太现实啊！”孙承欢摇了摇头，“我的未婚妻也在默斯……而且她肯定不会去阿斯特兰纳的。”
“未婚妻？是那个叫做柯妮娜的女孩子吗？”
“……你还记得她？”
“嗯，当初她还警告过我离你远点……”娅尔罗笑了起来。
“当初？”孙承欢一愣。
“算了……你要是不肯我也没有办法了。”娅尔罗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打算在车里继续休息，还是我找两个人扶你去房间里？”
“……在马车里有点不太合适吧？”
“嗯，那我去通知一下人吧。再见了。”
说完，娅尔罗把面罩再次套在了头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