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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北苑,被称作冷宫的地方,早已经换了管事的,是一位老宫女,宋姑姑,晚膳过后,她便听见难得的敲门声,这里除了送饭的宫女以外,几乎没有客人,她不慌不忙地打开门闩,只见一位如天仙下凡般的绝色女子站在门外,以为自己在做梦,只听那女子笑盈盈地说道,“最里面的床位有人么?”
宋姑姑一时还没有从梦境中反应过来,愣愣地回答道,“里面几间都空着。”
“谢了,我是新来的,在这里住几天。”说罢,毕嘉驾轻就熟地往里面走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
“奇怪,莫不是我做梦了……这里怎么可能有妃子笑着过来住的,一定是我看错了。”宋姑姑虽然知道今天有一位娘娘要被送过来,但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回房间做绣活去了。
毕嘉改造过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样,她掀去一张张铺满灰尘的白布,给壁炉添上木炭,顺便在上面架上水壶烧水,然后从行李箱里取出纸和笔,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都不乏思考,思考蟠龙脊的事,思考与萧影的事,还有关于未来的事,虽然常常像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里,但内心从未平静,一次次麻烦接踵而至,搞得自己很是憔悴。
斟酌片刻,她便提笔写下几行字,然后撕去白边,卷成一小团,从包里拿出一只小木哨子,这是荷儿给她的,吹响哨子能唤来皇宫去万鹤山的信鸽,不一会儿,一只灰白的鸽子便停落在窗台上,她将纸卷塞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内,捧着鸽子往空中扔去,看着它展翅高飞。
刚关上窗,小文就推门而入了,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主子,看你今天晚上都没吃什么,就做了点夜宵。”这次小文得知她的露妃娘娘又被打入冷宫,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只是好奇,怎么主子刚回来就惹皇上生气,太不应该了。
“谢谢,正好也觉得肚子饿了,一起吃吧。”她们坐了下来,像在天洛轩一样,没有主仆的隔阂,“今天在宫里听到许多新鲜事,对了黑晟统领去哪了?一天都没看见,平时不是总在皇上身边偷懒晃悠的么?”
“这个……该从哪说起好呢?”小文抓了抓头,有点为难的样子,“我也有好久没见到黑统领了,而且最近皇上的感觉也怪怪的,像是被邪神附身了似的。”
“邪神?哈哈哈,小文比喻得真好,不过皇后真的被软禁了么?我真不敢相信,那么聪明的女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惹皇帝生气了?”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小文带来的酥皮烤鸭,黄金虾仁。
小文用着一副你也不是一样的神情看着毕嘉,天洛轩被烧毁的那天,她看着皇后的神色就感觉不对,她也从来没见过那么反常的皇上,之后就听说皇后被软禁了起来,这一连串的事情看起来没那么简单,“这个,我也不好说呢,倒是我觉得皇后不在,后宫都变得乌烟瘴气的,主子最近也要小心点啊,后宫那些妃子可都知道你回来了。”
“用不着担心她们,我跟她们其实没有利益冲突的,再说三天后我又要离开皇宫了,难道你忘了我被皇上派去南国修城墙了么?”现在想想做一个古代的女人也挺可怜的,每天活在勾心斗角惶惶不安之中,相比自己还是有事情可做的,但她们一生的事业就是为了取悦一个男人。
“那主子和萧统领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再说如果我不回来,那天洛轩可就真的毁了,虽然我以后不一定在这里了,但……天洛轩毕竟是我的起点。”她故意岔开了话题,不过确实,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从来都是居无定所,唯有回到这里,才有一丝安心的味道,“小文,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皇宫?找个喜欢的人嫁了,过普通人的生活?”
听到这话,小文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是主子不要我了么?我可是做好服侍主子一生一世的觉悟了。”
“没有不要你,我在想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南国吧,虽然条件没有皇宫好,但是要比皇宫自由得多了,那里正缺人手。”能将小文找个好男人嫁了,可是毕嘉一桩心愿呢,不然回到未来,她也会经常挂念这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嗯,终于等到主子这句话了,我回头就收拾收拾。”
入夜,毕嘉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想到曾经和自己轰轰烈烈爱过的男人竟然不记得自己了,还被她看到和其他女人不堪入目的画面,任谁一下子都接受不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也许又和哪个妃子睡在一张床上,就这样,毕嘉在一种极度精神疲劳的状态下沉沉睡去。
在北苑管事的宋姑姑从来没遇见过像露妃娘娘那么大胆的弃妃,竟然就这样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而自己却被绑在椅子上,又反锁在屋内无可奈何……
“我晚上还会回来的,记得别锁门。”毕嘉在宋姑姑的窗外朝她挥了挥手,随即扬长而去。
今天再回到天洛轩的时候,屋子基本已经恢复了原貌,除了没刷漆,没家具之外,已经焕然一新了,可是让毕嘉头痛的是,很多电线已经被烧断,需要重新排线,于是她走入地下室开始忙活。
露妃娘娘离开北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皇帝耳中,萧影听闻之后马上就黑了脸,很好,敢挑战他权威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下了朝,他便匆匆赶去天洛轩,一路上想着要如何惩罚她是好,苍龙国一到冬天,便觉得很干燥,吹过的风只觉得扎脸,原本气势汹汹想要给露妃一点颜色看看,却在发现天洛轩的宅子已经差不多恢复原貌之后,停止了脚步。
他站在院子外面,眯起细长的眼睛,以为是一瞬间的幻觉,那吞没在火海中的建筑记忆犹新,工人们正在为宅子刷上新漆,露妃指挥着几个工人安装新的玻璃窗,萧影就这样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暂时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好像心中某件已经死去的东西正在灰烬中慢慢萌芽……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不错,就放过露妃这一次。
城东棠月楼里,蓝小白将事物忙完就应了苍行辽的邀请一起在后院赏梅品茶,小白做东,为他展示了精湛的茶艺技巧,美人配良景,甚是赏心悦目。
“蓝老板你说,记忆这东西究竟重不重要?”苍行辽依靠在毛毡椅上,想起昨日萧影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同小白聊聊。
“因为有了记忆,才会感觉时间的流逝,对我们来说,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人生才会快乐。”小白从容地煮着茶,享受这平静的上午。
“若有人觉得忘记不该忘记的也能过得很好,你觉得他快乐吗?”
“也许会很快乐吧……”她垂下眼帘提着茶壶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那个他还会记得自己么?自己和他的那段记忆,是不是该忘记的记忆呢?也许对他而言,有了美满的家庭应该忘记她,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回忆,失去了,人生便不再完整了,即使表面看起来多幸福,终究也是个填不满的空洞。”
苍行辽在小白的眼中,看到了些许哀愁,但是他算不出这姑娘的曾经,也算不出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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