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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鸟逼近,身形愈来愈大,阴影在苍茫雪原上飞速掠过,仿佛一滴逐渐在宣纸上晕开的浓墨。
不知其为何物,然而它所带来的威压,丝毫不输于丹朱幻化的烛龙,云朵撞在它的双翅之上,瞬息间被拍碎成一团团冰冷的水花。然而,若说烛龙带来了华夏至阳刚的信仰,那么这怪鸟带来的,便是极致阴森的恐怖。
在场众人无不双股战战,只要一个愣神,登时就被丧尸撕咬得七零八落。尽管被吓得腿软,却没有人屈膝跪地,他们强撑着心中恐惧,从丧尸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虽不能断定,但却清晰地意识到,这怪兽并不如先前的巨龙般祥瑞善意,而是自幽冥血海腾空而起,前来夺魂索命的!
李弘反应过来,立即下令,让所有赵国武士朝密林中撤退。然而丧尸过多,既要有人断后,又要有人指挥,即使是令行禁止的一支铁军,也非一时就能全部转移。
“行行行!我爱你我爱你,那是丹朱吗?”陈铬胡乱揉了把李星阑的头发,望着天空不敢置信,大声喊:“丹朱——!它没回答?它好像听不见,那到底是个什么怪兽?少说也是跟烛龙一个重量级的。”
“别再多问,时刻注意!我敢肯定那不是丹朱。”李星阑将陈铬放下,紧紧牵着他的手,极速朝后撤退,贴在他耳边,说:“对方在行进过程中隐藏了气息,或者它本身就不是活着的生物,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没注意到有东西靠近。”
陈铬被牵着狂奔,茫然道:“难道是妖族派来的大妖怪?他们也是坏的?”
李星阑摇头,机警地观察四周,手上使劲,牵着陈铬跨上一匹瘦马。二人尚未坐定,他便甩开缰绳,策马狂奔,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与飞雪,说:“昆仑方面只有嘲风带领一群凤鸟过来,目的是把水搅浑,他们并没有杀光所有人的动机和意图。我猜,这怪兽是秦国派来的,上面坐着一个紫衣女人……不,还有一个人。”
“你还记得那个金雁妖吗?”马蹄飞踢,溅起高高地冰雪碎块,砸在陈铬脸上。他登时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什么,说:“阴阳头,红舌头,戴着一串铃铛。我们在黄河边见过,当时就是他向秦国发出实验报告。后来被你审讯了一次,清楚你的本事,别太纠结,这不是你的错。现在需要想个什么办法,保命要紧。”
耳旁凛风猎猎作响,马蹄溅起碎冰渣,泥水溅在马腹上,污迹一大片。
陈铬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蜂鸣声,感觉跟万事万物都隔上了一层,灾难降临得太过突然,初次来到这世界时的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起。眼前是混乱的人群,四散奔逃,新郑军民没有赵国那样有序的指挥,看得人心中悲痛万分。
忽然,一团腥臭的脑浆“啪”地打在陈铬面门上,熏得他睁不开眼。陈铬正擦着脸,便听见李星阑用陌生的口音,冲一旁的空气骂了句:“龟儿子你瞎啊?!”
“抱歉小弟!”袁加文将匕首戳进手腕下的皮囊,收回手讪讪地摸摸鼻子,化为一股忽隐忽现的白色粒子,狂风般的速度竟与马匹不相上下,跑在他们的身侧,说:“橘医生带着一部分人,先朝南边撤了,找个安全的高地等候。我的上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要怎么对付这个庞然大物?”
陈铬被一片脑浆浇得灵魂出窍,忽然扯住缰绳,跳下马来,返身朝着那巨鸟飞来的方向,边走边说:“不行,他们跑得太慢了!李星阑我们要……”
李星阑翻身落地,拍拍靴子,道:“我们要把马让给他们,好。”说罢缰绳一甩,在马脖子上弹出“啪”一声脆响。
陈铬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虚虚给他点了个赞。
说话间,袁加文一个转身,反手握刀稳准插在丧尸的太阳穴中,丧尸应声倒地,它的背后,一名军装妇女跪倒在地。
白发杀手扯过一块破布,勉强遮住敏感部位,现出身形将她扛上马去,狠狠在马臀上拍了一掌:“去——!”
陈铬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好把大拇指收回来,便胡乱替李星阑擦了把汗,说:“谢谢,但我们还是得想个办法。”
李星阑抬头仰望高空,说:“我把北辰和丹朱叫来了,但力量差别悬殊,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对付这头怪……”
陈铬眸光一闪,李星阑话语立刻停顿,带着些不忍,道:“下一次再遇到,我保证把它杀死。”
巨大的睚眦重重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沉声如雷,道:“那凰鸟非战可胜!我们之中无人能敌,唯有撤离此地,方有可能保全性命。”
“哥我先前给你说过的,她就是凰鸟,是嘲风的生母!”丹朱从他胳肢窝下钻了出来,两只耳朵被风吹得啪啪乱响,大喊:“逐鹿之战后便带着金羽火鸟去了南方,不知为何变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它们现与秦国是一伙的。”
说罢滚落在地,一步一趔趄,显是极为虚脱,认真劝说,道:“趁着嘲风带着小弟们,上去瞎逼逼的时候,哥,咱们得快点逃走!”
陈铬的目光透露出他内心,满满的全是愤怒与不甘,他咬着牙,嘴唇鲜血直流,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暴风剧烈地刮过大地,被烧毁了一半的王宫,几乎全都被凰鸟所刮出的飓风卷走,带着碎落的瓦楞,断成半截的梁柱,烧成波浪形的铜灯座子,王宫以及其中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卷至半空。
甚至那一块被烧毁的假印玺,眨眼间,也已不知去往何方。
风沙漫天,灰烬狂舞,让人几乎无法睁开双眼。
北辰:“陈铬!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是个娘儿们怎地?是战是退你说句话!”
袁加文:“小弟,认清形势,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李星阑:“陈铬,敌是优势而我是劣势,一次失败在所难免,这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我们必须撤退,没有时间给你犹豫。”
陈铬双眼中的泪水,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断线的珠子般在空中狂奔乱飞。他啐了口血沫,揩干眼角,说:“丹朱,你还能在坚持一下吗?变成能飞的大鸟,什么都好,能带多少人走就带多少人。我们向南飞,先逃命再说!”
袁加文“砰”一下,瞬间散作一团白色粒子,随风奔走:“前方等你们。”
李星阑的灵台中爆发出一阵莹蓝的光幕,笼罩于阔耳狐的全身,继而源源不断注入他的身体。同时,将陈铬搂至身前,两人爬上睚眦的后背,说:“丹朱,你别幻化成巨龙,目标太大不容易逃走。”
“太好了,多谢。”丹朱接收了李星阑的力量,周身爆发出一阵血红的光点,像是充电过多后接近爆炸一般,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在红色光幕中,幻化为九条一模一样的狐狸。火红的狐狸目呲欲裂,从身体内部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最终暴胀成九只巨型金雁,齐声作答:“明白啦!哥夫——!”
北辰振翅高飞,于漫天飓风中稳若泰山,掠过众人头顶。
陈铬振臂高呼:“大家都爬到金雁身上!老人孩子先上!快——!”
因为方才陈铬乘龙而至,众人看得分明,对他的话不疑有他,只争先恐后跑了过去。
丹朱幻化成的九只金雁,如同小型战斗机组成的方阵,呈一个三角箭头状排开,脑袋与双翅紧紧贴地,任由狂风将它们的毛羽吹得漫天飞扬。
百姓们迅速涌了上来,踩着它的脑袋爬到背上、双翅之上,片刻间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丹朱振开双翅,翼下生风准备腾空而起,却由于身上负重过多,“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
冰冷的泥水被炸至半空而后落下,浇得众人满头满脸,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陈铬扯着脖子向下张望,大喊:“丹朱!”
丹朱仰头,咬牙鼓劲,九个□□齐齐狂吼:“站——起来!”
陈铬倒吸一口凉气:“太雷了!”
九只巨大的金雁搭载着数百人,终于在数次狂烈的振翅下,成功升至百丈高空。
那怪兽飞得近了,双翼拍打出更为剧烈的暴风。
风随着怪兽从西面吹来,睚眦与丹朱的队伍顺风而行,体型又比它小伤数十倍,故而速度飞快,完完全全将怪兽甩在身后。
长宽近百米的巨大阴影,如有实质地覆盖在新郑外战场上众人的头顶,缓慢游移,腥臭的血气随着狂风落下。
丹朱幻化的金雁已经走远,睚眦却停在半空,回头张望。
陈铬与李星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日光之下,云层金白,终于认清了那怪兽的模样:那是一只红黑色的巨鸟,头如雄鸡,下巴尖细如燕,脖子修长仿佛蝰蛇一般,背部从中隆起,纷纷扬扬的尾翼呈扇形散开,如同一条巨大的游鱼。
北辰的声音隆隆如雷,道:“此乃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凤凰的雌鸟,名凰。或有成千上万岁,上一回在逐鹿战场上相见,英姿飒沓。”
李星阑顿时明白,道:“她已经被病毒感染了,现在跟死了没有差别,怪不得能隐藏气息。”
北辰目光中带着愤怒,双眼充血,道:“应龙临阵投敌,与女魃一同害死兵祖。凰鸟回援,其时已晚,女娲带众妖迁入昆仑坛中,她盘桓于崤山不愿随行。而后,带着金羽火鸟与九黎的众人,一同流徙南方,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故。”
陈铬:“她……那么大!简直就是凤凰传奇。不,我是说,仅仅靠她背上的那个女人,就能操控她?”
北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凰鸟如此巨大,魂魄自然比你我肉体凡胎强力许多,她尚有一丝神魂留在体内,便如同……”
“妈的!”他说着话,忽然眉心间红痕一闪,不知是触及到了什么妖族秘辛,应龙死前给他留下的封印又红又烫,破口大骂:“便如同许许多多,远古大妖一般!行了吧。死后魂魄不全归于灵山魂海,或留于体内,或附于人、物的身上,成了一股可供使用的力量。”
李星阑闭眼查探,听见北辰的话时呼吸一滞,继而睁眼,眼神中带着一片了然,说:“没错,凰鸟身体里还残留着三缕烟雾似的神魂,有一缕与它背上那……披着披风的男人紧紧相连,另一缕维持着与金羽火鸟间的联系,还剩一缕稳着自己的心智。”
陈铬:“嘲风会不会有危险?”
北辰被他忽然抛出的这个问题问住了,沉默良久,道:“凰鸟孤傲高洁,翱翔九天,游于四海外,曾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过昆仑时,与应龙生了嘲风,他当时太小,及至后来逐鹿之战,几乎没怎么见过母亲。”
凰鸟浑身肌肉里扎满了不断游移的蛊虫,毛羽本是发光的金红色,只是腥臭的脓血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溢出,粘满羽翅的缝隙,故而变成了斑驳淋漓的一片红黑。
她的一双狭长巨眼半睁半闭,似是怜悯慈悲,又似犹在梦中。
凰鸟的悲伤端坐着一名紫衣少女,她并未像寻常姜氏一般头戴青铜面具,而是仰面朝天。模样极为娇俏,凤眼明亮澄澈,剃了一头及耳短发,身上不穿甲胄,薄薄一件紫色短打,模样天然,特立独行。
另一人半躺在她身侧,抱着个巨大的药罐子,蓝紫色的厚重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住,只露出一双宝石般的红眼睛,眼神温润柔软。
紫衣少女伸出一手,在男人的额头上探了一把,说了句话。后者摇摇头,抱着罐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最终坐起身来。
那男人解开披风,竟浑身裹满了绷带,只露出眼耳口鼻。他叹了口气,正准备作出什么动作来。
陈铬头也不转,问李星阑:“我去把他们两个杀了,行不行?”
李星阑轻轻按住陈铬肩膀,还没开口,北辰却先说起话来:“那女人是九黎姜氏的大巫,轻而易举便能让你生不如死。”
陈铬:“杀那男的呗,他眼睛怎么是红色的,会是兔子精吗?”
北辰嘲道:“那男的浑身蛊虫遍布,也是个半死不活的,寻常法子伤不了他。还要再看?”
李星阑:“再看看,以后想办法对付他们。”
北辰闻言,点头不语,盘旋于风中。
金色的鵷雏、青色的鸾鸟、紫色的鸑鷟、白色的鸿鹄等等,五颜七彩的妖怪连成一线,在金白色的嘲风的带领下,飞向腐化的凰鸟。
凰鸟及其背上的两人,均被那光华流转的景象吸引了注意,陈铬一拍脑袋,大喊:“秦国的投石机!我们可以绕……”
李星阑将他摁住,并伸手向西一指,说:“你的朋友跟你想到了一块,赵国军队已经过去了。”
陈铬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李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指挥着赵国军队,绕到了战场的更西面,接管过秦国军队带来攻城,且并未使用过的投石器械。
数十名赵国武士连成一线,扛起投石机的皮带,绑缚在自己的腰间,并用双手紧紧攥住。
“杀——!”
随着李弘一声令下,武士们汗如雨下,一连串滚圆的石块,正正朝着那腐化的凰鸟砸了过去,像一串串包裹着浓烈杀气的流星。
凰鸟双眼仍旧半睁半闭,根本没有躲避,任凭圆石重重砸在自己的肉体上,而后被撞成破碎的石粉!
这样巨大的力度,几乎能够瞬间摧毁一面铁打的城门,砸在这凰鸟身上,却像是以卵击石一般。不,甚至比鸡蛋还要不堪一击多了。
李弘一击不成,立马指挥武士上马撤离。
那凰鸟体内的蛊虫逐渐沸腾,根本没有在意西侧的“蝼蚁”,那攻击与它而言,或许跟挠痒痒并无区别。这怪兽并未开口,却发出一阵沉闷如滚雷的声音,像是嗓子里咯满了淤血,慢悠悠道:“吾儿,嘲风。”
嘲风睁大双眼,愣在半空,极低声地叫了一句:“母亲。”
凰鸟沉沉叹了一口气,吐出乌黑的腥风,如雾气落在地面,将未能及时撤离的众人笼罩其中。凡人们遇到雾气,浑身瘙痒溃烂,呼吸间化为一个个没有皮肤的血人。
嘲风的尾羽、长喙、脖颈等多处,几乎与这凰鸟一模一样,心中既欣喜又悲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母……亲?”
然而凰鸟已成行尸走肉,哪有这许多心思?听了一句“母亲”,便阖上双眼,滞于空中,再未说出一句话来。
狂风呼啸,带来不绝于耳的“咯咯”声,是丧尸的痛苦悲鸣,更是活人的死亡哀乐。嘲风带着众鸟盘桓片刻,比起母子情深,他似乎在考虑些别的,最终长啸一声,扬起羽翼绝尘而去。
“它的身体十分坚硬,普通攻击除了激怒它之外,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李星阑见陈铬面露失望的神色,想了想,继续对他说:“但是从嘲风的行为可以推测出,昆仑跟秦国并没有联合。妖族只是乐见人类自相残杀,过来煽风点火而已。”
陈铬心情复杂极了:“他们也是人类,只是跟我们有些细微的差别。两不相帮,我们应该庆幸吗?”
李星阑:“不表态就挺好的,我们可以尽力争取,跟他们结成联盟。”
陈铬:“你考虑得很长远,很对。”
李星阑:“我以为你是这样希望的。”
陈铬抬头看向李星阑,后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不是吗?”
陈铬笑了笑,跟他搂在一起,踮起脚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子,答:“当然,谢谢你。”
北辰仿佛嗅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鼻梁皱了皱,打出个气动山河的喷嚏:“阿、阿——且!”
陈铬脚下一滑,牙齿磕在李星阑嘴唇上,后者顺势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两人腻腻歪歪又纠缠了一阵。
“不试试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吻着吻着,陈铬忽然想起什么,一巴掌呼在李星阑肩头,大喊:“李星阑,我们来玩蹦极吧!”
李星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