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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什么要无故羁押晋王、燕王两位功勋卓着的王爷,先皇曰:“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 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正是因为燕王久不归藩,陛下不遵先皇祖训,才导致高丽陈兵、倭寇侵犯。
二、先皇驾崩时,晋王、燕王等诸子都在京师,为何没有召见,而是只有太子在侧,且十日后就埋葬。这些不合常理的做法难道不需给个天下臣民交代吗?
三、听信奸臣谗言,要屠灭亲王,危害社稷。诸王本来无罪,横遭大难,先后陷害五王。紧接着湘王被逼自尽,陛下又听信奸臣谗言,想调诸王进京擒拿,北平无奈才按照祖制奉天靖难的。
四、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号召天下将吏军民跟我一起靖难。你们如果听我的话,以后国家会平安无难,不然后悔不及。特此告知。
“……。”
黄子澄将北平发布张贴的一份名叫《告天下将吏军民书》。仔细的解释给朱标听,虽然已经习惯了大明的生活,但是对于文言文,他还是有些反感,也不想仔细去琢磨其中的意思,一般有什么文四姘六的东西,作为皇帝的他,都让这些饱学之士解释给自己听。
但是今天听来听去,还是没有一点新意,不过都是自己早已经掌握的谣言内容,不过从措辞上听来,不是黄子澄顾忌皇家体面,那么就是朱高炽本身就有些胆怯,写的极为含蓄,简直有些喊可怜的味道了。
“能文争就不需武斗……。”朱标嘴里嘟囔了一声。随即就摇摇头,把话憋在了心里,默默的想,既然已经翻脸了。还写这些干什么。表明了你造反是朕逼的吗?
朱棣在一旁站着,脸色好像要滴出血来。那边儿子造反。自己反而要和皇帝商议如何对策,这到底算是什么事。但是他也不好发作,因为旁边的文臣们都在虎视眈眈的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里也知道,要不是皇上在那里压制。恐怕几个所谓的忠臣扑上来和自己肉搏都有可能。他也搞不明白朱标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黄子澄也是一脸的肃然,因为文中所提到的奸臣,他首当其冲,竟然破天荒的排在了方孝孺之上,成为了朝中第一人,想到这里,也是一阵的气苦。他不过是一个太常寺卿而已,朝中那么多一品大员不说,反而把他这个正三品的闲职列在首位,招谁惹谁了?
而庞煌看着各人的脸色。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这出戏本来就是他导演出来的,可毕竟是真刀真枪的打仗,是要出人命的,就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和同学开玩笑般,每每看到枪战大片,他们都会说,如果导演到最后每个人发一把真枪,那该省多少片酬。
不幸的是,另一个时空的玩笑话,到了大明之后成了现实,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许多人命,虽然自己没有亲手杀一个人,但成千上万人却会因为他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丧失性命。尽管知道自己要习惯这种感觉,可是仍是心里觉着十分别扭。
想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燕王,要是你用兵,不知道该怎么防范这次北平的动荡扩大,将朝廷的损失减至最低呢?”
御书房内,谁也没有想到庞煌会突然开口问朱棣,都是一惊,黄子澄想要说话,但看到皇帝的脸色,只得又缩了回去,且听听朱棣怎么回答。
沉吟了半晌,没有回应庞煌的问话,朱棣慢慢的朝朱标跪了下来,道:“臣有罪,不敢乱语,一切单凭陛下裁决。”嗓音竟然有些沙哑,明明刚才还好好地,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变成如此,由此可以预见到朱棣心里的压力。
“朕又没有说四弟有罪,关于军事,还要多向四弟请教,但说无妨。”
“臣以为,将其困在北平一带,北方严令宁王所属、辽东都司所属紧紧扼守不出,使其一直有后顾之忧。居庸关、怀来一线,宋都督应该加强攻势,使其兵力不能集中。然后耿老将军会师北上,渡黄河在真定府一带驻防,不时派遣前锋袭扰保定一线,北平府境内未稳,首尾不能兼顾,长此已久下去,必乱无疑。”
回答的中规中矩,也没有什么顾忌,朱标看到老将傅友德、冯胜等人略微颔首,知道朱棣说的算是公正,当下也没有说什么,不过那边黄子澄却是按捺不住,站出反驳道:“不知燕王是何居心,朝廷以天下之力对付一隅之师,反而要四面坚守,难道燕王是为了给北平以喘息之机吗?”
朱棣也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了也没有用,他说的是实情,而且是秉承着损失最低的做法去筹划,届时朱标自然会向老将求助,他要反驳反而越描越黑了。
听到黄子澄说一些外行话,净拿一些空洞理论,朱标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么黄爱卿有何见解呢?”
黄子澄听到皇帝问他,忙转身行礼,激动的向朱标奏道:“皇上,我们应该先向天下晓以大义,驳斥北平的檄文,然后号召诸地平乱,长兴侯率大军直奔北平,在朝廷天威下,必将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何须要给逆贼以喘息之机。”
“臣窃以为,燕王有徇私之嫌,纵然陛下不罪,然也理应回避,却奏闻陛下姑息养奸,居心叵测,请陛下圣裁。”
早就准备好措辞的黄子澄尖锐的指出自己的怀疑,其实在他的内心潜意识中,无论燕王怎么说都是暗藏不轨,就算是朱棣什么也不说,他也可以说其是胸怀不满,暗中对抗朝廷。
朱棣更是清楚如此,他现在京师的尴尬位置,可能除了皇上之外。人人都想杀他之而后快,就连平时的那些兄弟,各个也是敬而远之。他原来在北平虽然深得军民信赖与爱戴,但这些此时却也正是备受朝中高官之猜忌的理由。
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黄子澄那表情之间欠缺神采。额头因汗珠而泛着亮光。这显然是一副掌握权势但却不知如何运用之无知面孔。这个极富才名的太常寺卿黄大人。那么多年的书就白读了吗?难道就看不出现在皇上的心思。难道就看不出此次北平靖难幕后的真正操纵者。
现在针对自己,还有什么用呢?从这一点看出。允炆并没有将黄子澄归纳到权力中心,这一点让朱棣稍微心里好受一点,如果黄子澄大权在握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在天牢之中了。朱棣想到此处。也不想和黄子澄纠缠,欠个身,道:“谢黄大人指教,本王久不带兵,军事生疏,也许说的不对,还好皇上英明。自会圣裁。”
黄子澄仿佛松了口气般地,继续开始指责燕王。他这个人虽然迂腐一点,功利之心也较重,但毕竟是寒窗苦读圣贤书的人。对朱棣虽说是抱持着敌意,但也不屑于穷追猛打,在他看来,藩王就是阻挡他们士子前程的绊脚石,燕王首当其冲,现在北平的所谓靖难,也就正暴露了藩王们的野心,所以趁此机会彻底除去朝政中的隐患,现在事情都已经明摆着了,燕王的示弱也正好证明了他的心虚,想到北平檄文中所称的奸臣,自己排在第一……。
一回想至此,黄子澄虽然看似恭敬地面对着朱棣,但是内心的想法却有若破鞘而出的锐利刀剑,在态度和表情上展露无遗。不但说话时口气尖锐,目光更是有如熊熊烈火,脸颊潮红,上半身还微微前倾,简直就像是在叱骂着对方一样。而朱棣面色从容、紧闭双唇,从头到尾始终维持着聆听之姿态。
御书房的召见就在黄子澄的絮叨中时间慢慢流逝,朱标也没有打击他的那份热情,也正好需要有个人给朱棣洗脑,先不说管用不管用,由黄子澄说出来,比自己说出来要好,因为自己一旦表达,事情就已经定性,不好更改了。
天色稍晚一点,朱标结束这次召见,宣布翌日傅友德和冯胜跟随自己往龙潭、镇江附近巡视耿炳文的兵员集结操练情况,然后然朱棣留下单独问对,其余人就让他们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午门外,黄子澄与方孝孺两人并肩而行,对于后者在御书房内的沉默不语,黄子澄心里有些不满,但作为一个读书人的颜面,又一时想不起从何说起,他算是晚辈,不能指责方孝孺什么,但总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也或许,从来就没有接近过。
心里犹豫了一会,黄子澄还是切入了话题,他打算联合朝中大臣上奏,建议皇上将燕王送往琉球国居住,一来可以顾全皇上的骨肉亲情,二来可以免除朝中的隐患。
“这……。”
方孝孺感觉有提出舁议之必要。此时送燕王离开大明,不正给了北平以口实吗?
“此人对本朝有害啊!”
如此断言的黄子澄话中回荡着一股怨憎之气,令方孝孺的内心感到了一阵厌恶。以“此人”称呼燕王。这样的称呼本身就透露着明显的恶意。方孝孺嘴上的灰色胡子,非常奇妙地不停颤动,但也不想说出话来。
“学生打算联合百官进言,推举此人担任使者,前往琉球进行招抚事宜。一旦皇上下了命令,他便无法拒绝。只要此人一走,只要不回来,北平就失去了主心骨和借口,而朝堂之上也会安稳下来。”
“出使琉球?以亲王之尊出使,难道就不怕丧失了皇家的体面吗?何况,燕王久在北方,如今却要飘于海上,万一他操舟北上,朝廷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看见黄子澄泛着冷笑之面孔,方孝孺顿时明白了。忽然觉得不太舒服。他对朱棣还不至于怨恨至那样的程度。虽然始终觉得不可能成为同僚共事,但是燕王的骁勇和战功,却是他早就听闻的。他之所以厌恶朱棣,或许纯粹是藩王之隐患的缘故吧。
现在才感觉到,在某种意义上,黄子澄也不是个能够交往之人。方孝孺这一辈子也不屑为之。所踌躇着、无法跨越之鸿沟,他仅以冷笑一现就轻松飞越了。就削藩的意见这点看来,两个人还算是能说到一起,但是黄子澄好用自作聪明的小动作。这样的情况令方孝孺深感厌恶。不但如此。还有更令人担心之处。黄子澄往往在大家尚未明确地表达出意见之前,就擅自主张做了决定。让方孝孺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他的共谋者。
话不投机,在岔路口告别了黄子澄,当书童唤来了轿子,方孝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今天御书房召见。怎么没有见到杨杰和解缙的身影,这两人虽然官职甚小,但是一向是陛下随时传唤之人,为何今天例外,而且锦衣卫指挥使齐泰也不在,难道这次召见皇上还有深意?
“找齐泰去谈谈吧!”
方孝孺喃喃自语。虽然谈过之后不见得就能得到什么明快答案,但是至少可以听听他人意见为何。在倾听齐泰意见的同时。或许能够整理出一番自己的想法也未可知。
景泰三年二月,是天下臣民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一段时期,被朝野视为心腹大患的燕王还在京师闲居,而北方则被燕王世子朱高炽闹的天翻地覆。以质疑太祖高皇帝驾崩,质问朝廷为何无辜羁押藩王、湘王为何会**、在海防被侵、高丽屯兵关外时,还强令藩王入京,意图迫害藩王,奸臣当道,导致大明水师几近全军覆没等等诸多借口,甚至连小维、杨蝶的事情也被牵扯出来作为靖难的理由,向天下表明,需要起兵平定国家之难,而这些都是北平不得已而为之等等。
说是北平造反吧,但是朱高炽恢复王府兵权之后,第一件事情却是剿灭倭寇,尽歼倭寇于祥云岛,为大明清除了危害辽东数月的倭寇之患,证明了北平兵卒天下无双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是造反,而是不堪被奸臣所害,要求燕王回北平主持大局。
这些举动当然在朝廷大臣眼里和造反无异,但是在一般的百姓眼里,却是做算做了一件好事,特别是受到倭寇滋扰的地区,更是暗暗的称赞这次行为,当然,这些百姓不知道,辽东的这次倭寇之祸,其实源于道衍、袁珙等人的筹划。不过短期内,为北平赢得了一定的口碑。
不过不少有识之士看出,北平的态度变化出现了一个转折点。以前总是很委屈的样子,而这次虽然一再强调说自己是被奸臣迫害而无奈起兵,要向皇帝说明真相,取得皇帝的理解。现在不同了,自从倭寇平定之后,北平在短期内出现了平稳的局面,许多军事重镇已经都成为他北平的地盘。更多的是已经处于观望状态。
因为京师在北平起兵初期,吏部不断的有北平弃官而逃的人前来报道,但自从檄文发布之后,就几乎不见了没有了后续官员再来报道,吏部尚书张紞将这个结果奏上后,大臣们才有些着急,因为这一切都表明北平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说实在话,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说的那些什么以天下之力对付燕王一隅之师,都是空话大话,现在看来都不是那么回事。朱标在早朝是发起朝议,大家又是七嘴八舌,主张不一。就连齐泰不顾朱棣在场,提出下诏书削废燕藩,都有人不同意。充分体现出现在朝堂组成的不成熟,齐泰急了,气愤地说:“名正则言顺,名其为贼,敌乃可克!”大家这才无话可说。
但是意见还是没有统一,有的人奏请皇上让方孝孺写出斥责诏书,但是朱标问,内容为何?回应北平所提出的问题吗?朕乃大明国君,何须向逆臣解释缘由。诸臣一想,这也是一个道理,如果回应北平的质疑,那么朝廷就等于间接承认了有这么一回事,自然也就落了下乘,但是如果不回应,又该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呢?
皇帝像是一个没有事情的人一样,待到倭寇被剿灭的消息传来,遂下诏方明谦统御水军五万,常升为监军由海路北上渤海湾。大臣们也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具体的目标是谁,皇帝也没有说明。反正北平是绝不可能单纯靠水军征服的。
正当大臣们心里充满了疑问时,皇帝又做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决定,准备御驾亲往龙潭,去巡视在那里整顿的定**。由老国公傅友德、冯胜随行。面对着皇上的这次前往兵营,并带着两位老国公,不免又引起了诸多文臣的猜疑,但是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谁也没有办法有效的针对这次北平举动,但是任是谁都想得到皇上的关注,于是将眼光都注意在蔓延在宝华山附近的兵营当中,看看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朱标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