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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竟然是朝廷在东南亚诸岛上所封的藩王埋下的棋子,这个藩王竟然是三皇子朱允熥哪一派的,本来以为小兰是孩子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的罪魁祸首,但是几经拷问,小兰却是对朱尚炳府邸的事情茫然不知,只是说留着唐赛儿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吸引其他同党好收集太子罪证。
并没有参与到刺杀朱尚炳一事之中,那么还会有谁呢?难道是太子朱雄英,让他们千里迢迢的来京师送死吗?
看问不出来什么事情,一怒之下,唐赛儿杀了小兰,含恨出了京师,直奔山东卸石棚寨,那里是金刚奴所经营的一个据点,里面看着像是普通的村庄,也按时交纳税赋,但其实全部都是有白莲教的弟子组成,这个据点十分隐蔽,除了金刚奴前期的弟子之外,谁也不知道,而金刚奴也从未动用过这枚棋子,一直在那里隐忍。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算是明白了,朱标当然知道幕后都有哪些黑手了,围捕唐赛儿他们的是内厂和锦衣卫联手,作弊的可能不大,但是最后还是齐麓通知了朱棡,派人吸引锦衣卫的注意,放唐赛儿他们一条生路。
这里面,朱棡和齐麓无疑是看好太子的人,但是不幸的是,鸡鸣山的小沙弥却是二皇子一系的人,他们想抓住太子的**,于是想让朱尚炳见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然后抓一个现场,那么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事情一旦公开,就不是一个朱棡或者齐麓能隐瞒了。
此时,杨杰他们出招了,杨杰的野心是有的,知道就算是二皇子那一系中得手,就算是凭借太子联合漳王朱志均放白莲教一马,又有什么用,难道皇上还会因为这个怪罪太子不成,最多也就是一顿责骂而已。
不能伤筋动骨,那还不如不做,杨杰做的就十分彻底,他十分不屑于解缙等人的缩手缩脚,要动就动的干脆一些吧,他们利用在朱尚炳府内潜伏的人,在朱尚炳见到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四人之前,就动手将其刺杀,然后栽赃给二皇子一系的人,让谁都有口难辩。
陈青松府上的小兰当然不知道了,他只是外围的一个棋子,杨杰怎么会让他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呢。
随着事情的逐渐水落石出,朱标一点也不高兴,他惊心于杨杰等人的狠心,也惊心于现在朝廷局势的恶化。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去见过杨蝶,因为他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问杨蝶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他不敢保证杨蝶参与到其中没有。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所以这几天朱标一直在御书房内休憩,不想往后廷一步。
几次散朝归来,他都绕路而走,这一天,他正在想着,绕过省身殿,前边便到了坤宁宫。
当醒悟过来,朱标马上驻足,在坤宁宫前的一排柏树下背手踱步,只觉得步履沉重,双足如坠铅块,不一会儿便感到累了,身上出了些毛汗。难道真的老了么,他心里想。他看见离他几丈开外的侍卫和侍女们在一声不吭地垂首侍立,连树上的几只黄雀也停止了唧唧喳喳的啁啾,一片肃杀,一片宁静,一片死寂。
几个儿子的争端导致的后果使他愤怒,而现在大臣们的无所顾忌又让他有些忧虑。他想,这种风气非煞下去不可,惩处还要严厉,该杀的就杀,看以后还有人还敢不敢犯禁。
但是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处置杨杰了。杨杰既然这样做,估计就是不怕朕知道详情,他在内厂主事过,当然也知道朕的能力,是什么让他有执无恐呢?
而且他又是杨蝶的父亲,自己的岳父,难道如今连他也要斩杀吗?但是他杨杰此举也太可恶,太张狂,竟然居功自傲,恃皇亲而枉法,是可忍孰不可忍!
狠狠地踢开脚前的一块小石子,暗暗骂道:“杨杰,你这个老王八蛋,你当朕不敢杀你?!”转身回头,又往御书房而去。
深夜,已届亥时,大明皇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雷声隆隆,倏忽间碰撞成一声剧烈的惊炸,捶击在嵯峨殿阁的屋脊上,飞檐上。
豪雨如注,藉着暴风,万条雨鞭猛烈地抽打着宫墙,门窗,御道,广场,树木,发出一阵阵尖厉刺耳的鸣叫,伴和极不协调的铁马叮当的响声。那撕裂黑沉沉天幕的闪电,如同怪兽闪光的利爪凶狠地伸进每一座宫殿门窗内。紫禁城里巡夜的梆声和侍女断续的尖叫声,偶尔从片刻间的沉寂中传来,显得苍凉而遥远。那风雨中飘摇的宫灯似荒原中明灭闪烁的鬼火。
乾清宫西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朱标默默地伫立窗前,看着窗外的风雨闪电,心中却如置荒原般孤寂。一道闪电破窗劈来,接着便是几声惊雷。朱标惺怵地退了一步。目光从窗外的大雨移向御案,那儿呈放着孝陵卫对这次京师动荡的详细汇报,
立法院院长铁铉和内阁大臣杨荣的奏疏,鸡鸣寺法难主持和小沙弥的供状,朱棡和太子通讯的亲笔信函,……似一把把重锤抨击在他的心头;他双足如铅一步步移向御案,颓然坐到御椅上紧闭双目。
“混账东西!”朱标猛睁双眼,拍案而起,愤怒骂道。
一直垂手呆立的侍卫被皇上的突然怒骂吓了一惊,赶忙趋前小声唤道:“皇上……。”
朱标自觉失态,向侍卫挥了挥手,振作精神,重新坐到御椅上。
乾清宫依然一片寂静,外面的风收了,雨止了,只有隐隐雷声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侍女送来一碗冰镇绿豆汤,悄悄地放在御案上。朱标端起碗喝了两口,似是向侍卫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是啊!不杀几个,的确是难以震慑今后事端。这些人不分轻重干脆统统都杀了!”
侍卫听言。不敢仰视,更不敢答话。
一夜未眠,直到天亮,窗外传来杜鹃的啼叫,那声音凄厉哀婉。紫禁城内巡夜的梆声,在雷雨停止的寂静中格外清远,将所有卷宗都归纳起来,放入了柜中后,才想起了今日是日曜日,不用上朝,想了一下,又从柜中取出卷宗,对侍卫说道:“摆驾坤宁宫。”
随着侍女的跪拜,朱标旁若无人的踏上坤宁宫的台阶。
“臣妾恭迎皇上!”杨蝶候在皇帝面前好一会,见朱标锁眉沉思,不敢惊动,此时见皇帝抬眼看见了她,赶忙躬身行礼。
朱标正在恼怒中,见了杨蝶,不由得火上加油。也不按照平常的称呼,直接问道:“杨氏,身为贵妃,如果杨杰犯了死罪,你说应当如何惩处?”
杨蝶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皇帝为什么劈面诘责父亲的事?心中一寒,赶忙说道:“皇上……。”
“你别装蒜了,难道你父亲所做之事你一点也不知道!”朱标看着茫然的杨蝶,截住她的话头,喝道,同时将侍卫手中所拿的卷宗抛在杨蝶的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罢转过大理石屏风向寝宫走去。杨蝶亲自弯腰下去,捡起了那厚厚的卷宗,打开来慢慢的看着,越看越心寒,双手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不到一刻钟,杨蝶就明白了皇上无名之火的原因,也不由暗暗的为父亲叫苦,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有这一出呢?难道就没有想到,父亲这样所为,是绝对瞒不过皇上吗?
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后,祸及满门吗?
“不怕,皇上不会怪罪的。”杨杰面无表情的说道。对面坐着的赫然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蓝勤堂。
杨杰的书房内,连一个斟茶倒水的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蓝勤堂所带的锦衣卫围住了书房周围五十丈的范围,以防止有人窥听。
“但是据锦衣卫侦查得知,现在矛头都在指向咱们,而且下官还听说解缙那里,还有太子一系的人也觉察到是咱们做的手脚,一直正在筹谋着弹劾你我呢。”
“让他们弹劾吧,越弹劾,咱们就越安全!!”杨杰自得的为自己续上茶水,并将茶壶递给了蓝勤堂,继续说道:“老夫都不怕,更何况你乃是皇上的养子,也是皇室贵胄,怕什么呢?这么多年以来,你见皇上对皇室之人下过杀手吗?”
蓝勤堂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虽然没有,但是晚辈也不想开此先河啊!!”
“就你这胆子,还怎么继续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下去呢?皇上如果知道你这样胆小,恐怕你就会被外放了。放心吧,没有事情的。”
“晚辈愿闻其详!”
“老夫这样做,首先是揣测透了皇上的心思,那就是皇上并不想单纯的将皇位传给太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一切根本的原因就在皇上那里,要问罪,恐怕还轮不到老夫!”
“皇上不质疑太子,不给二皇子和三皇子权力,一切顺其自然,老夫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此举动,但既然有了前因,如果此时老夫不动,反而让三皇子失去了圣眷,认为三皇子没有一定的根基,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但是我们毕竟是害死了皇事院的漳王爷啊,漳王爷也是皇室子弟,死了可是非同小可啊!”蓝勤堂担忧的问道,这也是他最忧虑的。
“朱尚炳该死,其实在二十多年前,皇上就应该灭了秦王一系,当初秦王养匪自重,还是西北最大的走私商,但是由于景泰四年的时候,皇上最大的隐患在辽东,而且当时要收拢各个藩王的人心,所以才会网开一面,易藩漳州断了他的根基,可是在漳州时,还收容白莲教余孽为自己所用。何况……。”
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总结什么似地,然后继续分析道:“而且朱志堩之死,和朱尚炳之死基本是一样的方法,追究下去,太子的错是最大的,我们这算的了什么呢?”
蓝勤堂点点头,他不怀疑这个结论,杨杰在内厂是有根基的,而自己把控锦衣卫,两方的情报重合,就得出漳王朱志堩之死,最大的可能就是朱志均下手,然后嫁祸于林三等人,也相信皇上知道其中缘由。
“那皇上怎么不问罪朱志均呢?”杨杰反问道。蓝勤堂摇摇头,没有回答,杨杰就继续说下去,道:“皇上问罪是讲究时机的,之所以没有问罪朱志均,估计是和立法院的事情有关,还有就是关于智王养老的事情,既然朱志均不问罪,咱们又有什么事情呢?”
蓝勤堂的心这一会才算是放下来一点。随即又担心道:“但是朝堂之上一旦展开了弹劾,晚辈也害怕皇上会承受不住压力的,毕竟咱们的事情已经暴露,而朱志均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啊!!”
“呵呵……。”杨杰抚须笑道:“你以为老夫今天让你来,是做什么呢?”
蓝勤堂的眼睛一亮,说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开始弹劾朱志均吗?”
“不,那些事情有人去做,而你,要利用锦衣卫的情报网络,把林三的死因透露给在山东的那个白莲圣母,只要是唐赛儿知道自己丈夫死的蹊跷,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聚众作乱,我们现在就是需要把水搅浑了,让皇上无法动咱们,甚至让皇上怀疑是太子所为,那就好了。”
“这个不难,晚辈回去后立即就去办。”蓝勤堂欣然答应,在锦衣卫的手中,这一点也不难办到。
蓝勤堂告辞走了,杨杰依然坐在书房内没有动,有很多事情,他没有对蓝勤堂说出来,因为他发觉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像是他的爷爷蓝玉,做事有些缩手缩脚的,这可能是从小跟着皇亲贵胄生活的原因,虽然锦衣卫指挥使是武官,但是蓝勤堂却是缺少魄力,做官的经验太少,不足于担当重任。
其实,杨杰的动作,无疑于是向皇帝进行宣战,结果是十分凶险的,杨杰和赌大小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年纪大了,也不想再等了,无论是方孝孺还是解缙,估计都是他这样的想法,要不也不会有这次事情的发生。
几个老家伙现在是在斗谁活的长,是在斗运气了,杨杰也相信,换做是方孝孺或者解缙,也会这样去做,而且,朱尚炳之事太顺利了,不排除有人做顺水推舟之举。
这种从暗处发展到明处的权力争夺之战,是赌皇帝朱标的心思,要用非常剧烈的事情,逼迫皇上把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否则,就算是大家再怎么争斗下去,结果也是不可预测的。
储君位置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的手中,皇帝要保护谁,谁就可能是今后的储君人选了,而杨杰赌的是,皇帝想退位了,这个是杨杰多年锻炼出来的政治嗅觉所感触到的,皇帝做了很多事情,包括立法院,内阁等等,都是自古以来没有过的东西,皇帝造就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权,但是没有理由是分自己的权力吧。
唯一的就是分今后皇帝的权力,但是分权会不会影响大明江山的稳固,皇帝必须做出监控,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禅让给其中一个皇子,然后自己做太上皇在一旁拾遗补缺。直到制度完善为止。
杨杰相信,大明上下,除了自己之外,绝对没有人能看明白,他从皇帝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一直在身边被倚为重臣,每天都在观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杨杰都要详细的推敲,才得出的这个结论,他相信不会错的。
而且和女儿的闲谈,女儿的话语中也表露出皇上的不堪重负,对于国事的厌倦和疲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一些言谈中能听出来,杨杰自信,自己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之一,甚至了解皇上的程度要超过自己的女儿,他有这个把握。
但是解缙呢?
解缙此时正在春雨园中,笑着和解纶、黄金华对酒而饮,同样是无人侍候,但是却是再春雨园中的长亭之内,四周空旷,根本不可能有人接近而不被发现,所以说话也大声很多。
“人都处理了吗?”解缙问道,问的同时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朱尚炳府上的那个小子已经身上绑着石头,并丢进了秦淮河了,这一会估计已经进了鱼肚子里面,二弟的计策的确高明,谁会想到,那小子不但收了杨杰那边的钱,还收咱们的钱,死了活该!!!”
所谓的那小子,正是当初领着曾阿牛他们进朱尚炳府邸的那个侍卫模样的人,他是朱尚炳的亲卫,但是却同时又受到杨杰和解缙的收买,死的一点也不冤枉。
“所谓的顺水推舟嘛!!这件事情,就算是杨杰不去做,我们也会去做,既然他们要做,何不帮他们一把呢?他死比咱们死要好的多。”解缙有些得意。其实那个收两遍钱的家伙,也是偶然间被他知道的,这次他足足比杨杰多话了三倍的价钱,才有这种物有所值的情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