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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王朱彝觉得侧王妃说得非常有理,那颗空悬晃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在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作下,清晨的伊王府中,竟然除了刚才王强被骂的紧张气氛,渐渐的又陷入了一片祥和之中。
当然,伊王现在不会知道,这件事在他渐渐放心的同时,矛头也渐渐的指向了他,总算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样子的伊王,很开的就想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
三十岁的侧王妃王氏,艳丽娟秀,真如同月中仙子,如同救普救难的观世音。他庆幸自己娶了这位娇艳美丽、势倾朝野的侧王妃,也就是这个侧王妃给他带来再次做土皇帝的梦想
至今常常处于一种亢奋梦幻状态,他从小就是皇亲贵胄,锦衣玉食的,刚刚懂事就被封为藩王,十六岁就藩在洛阳城,至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在京师的时候,时刻都忘不了那种山高皇帝远的日子是多么的惬意。
而被迫回到京师中之后,简直是天翻地覆。圈禁了几年,加入皇事院的行列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难以企及的荣耀。威风、显赫、特权,种种鲜为人知的隐秘和神圣的光环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虽然,他亲眼目睹在这靖难之役,还有景泰皇帝的削藩政策,而他也正是这个削藩运动中受害的皇亲贵胄之一。自己的兄弟、子侄们为了他们的私利而残酷地互相倾轧互相搏斗。
但是。除了自己的父亲,天纵英明、圣德无量、以猛治国、赏罚分明的太祖洪武皇帝惩处几位大逆谋叛的皇亲国戚,竟至轰动朝野。传诵天下之外,而他这个侄儿,也就是现在的景泰皇帝朱标,还真的没有做过对皇亲国戚十分过分的事情。
这也是伊王朱彝感觉到放心的地方,也可能觉得人善可欺的原因吧,伊王做事先做,从不计较后果。也可能是朱标太仁慈的结果,这种仁慈一般都会被人认为是软弱。
普天之下的臣民莫不颂扬皇上是一位唯德唯馨、唯江山社稷的圣明之君;但是景泰皇帝对这个神圈之内的人们又给予特殊的圣眷。伊王回京圈禁,而他的儿子朱颙炔却仍旧世袭伊王一系的爵位,这可能是伊王朱彝最大的安慰吧。
这时,卜晓武走进花厅禀报:“王爷。吏部给事中柳大人求见。”
伊王朱彝精神一振,兴奋地说:“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快快有请。”卜晓武离开之后,伊王朱彝叫侧王妃王氏回避。本来一个小小的给事中,不值得伊王亲自接待,但是正好遇到这种事情,伊王人虽然粗俗,但是还是知道轻重的。
柳迎春步履轻捷地跨进花厅。这个才三十八岁的吏部给事中是景泰二十一年的进士。凭着他绝顶的精明干练,也藉着与侧王妃王氏是同乡同里这层干系,左右逢源。平步青云,*年间便由知县、国子监教席、一跃为吏部给事中,虽然品级没有升多少,但是权力却是增加了不少,所以对于伊王朱彝深怀提携之恩,背靠皇亲的荫蔽。使他体察到一般同僚所难以企及的便捷、荣耀,许多希冀能巴结皇亲的朝臣和封疆大吏深谙这层惟妙的裙带关系。也有意靠近柳迎春,巧妙地制作他们的网络图和护官符,柳迎春自然深以为荣,越发对这些官员显得偶傲清高,越发对伊王朱彝这个所谓失势王爷依然露出恭顺谦卑……。
因为他心里清楚,伊王虽然名誉上失势,但是暗地里,还是有一定能量的,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下官叩见王爷!”柳迎春趋前向正坐着等他的伊王朱彝参拜道。
“啊,柳大人,这么早造访,不知有什么见教?”
伊王朱彝掩饰对柳迎春来得正是时候的激动,漫不经心地微笑道。
“不敢,不敢!”柳迎春疾步走到伊王朱彝身边,小声说道,“启禀王爷,下官有个天大的消息想要对王爷说一声。”
“什么事情,需要柳大人前来,不妨说说看。”伊王朱彝讨厌这种无礼的举动,但是还是没有提及,皱眉说道。
“今天清晨,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谁?”伊王朱彝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刚刚对侧王妃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顿时还算是沉着的他,也有些慌乱起来。
“就是王爷一直让下官们留意的那个人,叫做乔三。”
伊王朱彝手中拿的茶杯“咔嚓”掉在了地上,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喃喃道:“他怎么会知道去敲登闻鼓?”
很满意这个效果,但是却不知道伊王朱彝为什么这么失态的柳迎春,有些吃惊的望着他,心里有些忐忑。
他只是一个给事中而已,伊王朱彝还真的没有把他当做一盘很重要的菜,只是例行的打个招呼,让注意一下乔三其人,说是自己儿子也就是现在的伊王朱颙炔在藩地让他帮忙寻觅的,原因是旧部的一个逃卒。
当柳迎春知道敲登闻鼓的人叫做乔三,而且是从西北过来的,还以为自己立功了,没有问清楚原因,就赶快过来汇报了,当然更是不知道昨晚发生在鸡鸣寺的事情。
但是这个消息却引起了伊王朱彝心中的波澜,朱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全完了。”
回过神,没有顾及柳迎春的想法,马上喊了一句:“送客!”
把正在迷茫的柳迎春撇在哪里,匆匆地就往后花园而去,把前者搞得郁闷无比,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自己出王府回衙门去了。
走的不远。正好和前来宣谕召见伊王的侍卫擦肩而过不提。
伊王朱彝还未走到后花园,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小花厅传出,心里有些不快。都泰山压顶了,她还有心思弹琴作乐。跨进小花厅时,侧王妃王氏抬眼瞥了他一眼,继续着她的弹奏。
“停下、停下,”伊王朱彝实在生气了,喊道:“别弹啦!”
似乎没听到伊王朱彝的说话,王氏继续拨着琴弦。
坐到茶几边。朱彝端起侍女送来的冰镇莲子汤,猛喝了两口。王氏将琴弦一挑。欠身离座,笑眯眯地坐到朱彝身边的椅子上,说:“王爷,瞧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进杀场似的。”
朱彝说:“唉,虽还没进杀场,但是三魂走掉六魄了。”
王氏温和地抚慰说:“王爷,不要灰心丧气,你不会进杀场的,王爷福大命大,到时候还要去洛阳城当王爷的。”
朱彝六神无主的说:“唉,那个乔三,怎么想得到去敲登闻鼓。也怪我这张嘴,怎么就说出那么不吉利的话来!!”
“那又怎么了?”王氏愣了一下,还是截住朱彝的话。说道:“那又关王爷什么事,他去敲他的,王爷做好自己的王爷,谁又能牵涉到王爷身上,妾身看,王爷是关心则乱!!”
朱彝愁眉苦脸的说道:“昨天王强那个杀才。要是没有他那回事,本王怎么会担心呢?”
王氏轻蔑地说:“他们能怎么说?他们敢怎么说?哼。大不了让我哥回北平去躲一阵子,怕什么呢?何况据我哥说,那乔三恐怕也不知道是谁想杀他,正迷糊着呢,谁又能把这件事牵涉到咱们伊王府?”
刚说到这里,下人又来禀报,说是宫中有人前来找王爷宣谕,朱彝只好再出去,过了一会,脸色发白的回到了大厅里,心神不定的向王氏说:“爱妃,恐怕真的要大难临头了,刚才宫里宣旨,让我明天一早觐见皇上,本王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皇上让我进宫做什么?”
听闻这话,王氏也不由发呆了一下,轻轻的安慰道:“也许是王爷在宗室会议上闹哪一出的事情,妾身想了即便,我哥哥那事是绝对牵连不了王爷的。”
两个人在哪里寻求安慰,可是从来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过多大一会,那王强便屁滚尿流的回到了伊王府,向他们报告了关于那班泼皮失踪的事情,他本来带着卜晓武手下的几个侍卫前去让那几个混混暂时离开京师,甚至做好了灭口的准备,但是总是有人动作比他快,当他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抓走,还是自己看见事情不妙,先溜走了。
他们多么希望是后者,那么自己的危险就会小一点,无论是王强,还是侧王妃王氏,更有伊王朱彝,都是这么想的。
花厅内陷入一片寂静,伊王朱彝看着狼狈的王强,心想都是这厮坏的事情,他一旦落到锦衣卫或者官府手里,这个贪生怕死的蠢材,狡桧奸滑,十有*要供出底细。要除掉这个隐祸,伊王朱彝思忖再三,这样决定。但是当着自己爱妃的面,不能做的太明显,要处理得不留痕迹。
过了一会的午饭时间,伊王府小花厅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算是为王强送行。这一点是公认的,就连王氏也觉得自己的哥哥不能再留在京师了。
屏退了左右,花厅内只有三人在哪里吃饭,这王强虽然是王妃的哥哥,但是这种机会也不多,毕竟是上下有序,尊卑有别。但是在伊王的招呼,自己妹妹的劝说下,还是坐了下来。
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王强昨天要杀的乔三去敲了登闻鼓,皇上还要召见伊王,王氏是为了害怕吓着了哥哥,所以不说,而朱彝心里想的,就是知道王强这个人比较狡猾,而且头脑灵活,担心他知道的太多之后,会防着自己灭口,所以也不说出来。
而王强刚刚做错事情,深深负疚,一连喝了数十杯酒,乘着酒兴,伊王关切地说:
“王强,那个贱民一日不除,本王总担心他在找你麻烦。”
“怕他个屁!”王强已经半醉。放肆啐道:“有王爷撑腰,谅他拔不掉我一根汗毛。下回再犯到我手里,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话虽这么说。不过,还是保险一点好。”
“王爷的意思是……”
“是这样,近日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而且本王可能要去皇事院,几天都回不来,你先躲一躲吧,别让这个贱民遇见你了……。”
“所以。本王想让你暂且离开京城到北平或者是洛阳躲一躲。”朱彝说:“那贱民找不到你,也便一了百了。”
“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今天夜里。”
“这……这么急?”
“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王爷迅速转了转眼珠,见王爷一副慈祥关切的样子,再看看妹妹,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养子。深为感动,连忙离席作揖说:
“多谢王爷佑护,王强至死不忘,小人这就回家准备……。”
“此事务必严守机密,你就不用回去了。”朱彝摇摇头,也离席站起,说道:“若是府上有人问你,只说去芜湖田庄看租。”顿了顿又说:“轻装简束,带些银两花费便是。另外。为了出城安全,本王吩咐卜晓武暗中护送你过江。到了洛阳之后,你在那里潜影逍遥。切莫到处走动。”
“小人谨遵王爷训谕。”
伊王朱彝和侧王妃王氏相视一笑,一副大团圆的局面就这样形成了,而王强也不疑有他,在王府内吃饱喝足了,只等着晚上走人。
朱彝长出了一口,在闲暇无人的时候。把侍卫统领卜晓武叫到一边单独安排了一番,他觉得。只要不抓住确实的证据,以自己王爷的身份,皇帝那柔软的手段,无论无何自己都不会出问题的。
但是就是有人不让他如愿,当晚王强跟随卜晓武悄悄出城之后,一个消息又传到了伊王朱彝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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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走进御书房。伊王朱彝以常礼参拜皇帝,朱标眯着眼睛靠在龙椅上,手中不知拿着谁的奏折却没有看,鼻子哼了哼,睁开眼,没有动怒,语意也很平缓。
说道:“皇弟,朕听说您老在宗室会议上,对朕的决议好像有些不满?”
伊王朱彝心里一松,迅速敏感到,可能是自己在皇事院大放阙词被人捅到了皇帝这里,想到这里,心里一阵轻松,刚刚来皇宫之前王妃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王爷,昨夜你让卜大统领去做什么了,妾身也知道,但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王爷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来个抵死不认就是,何况,这件事王爷虽然吩咐下去了,但是我哥哥做的事情,王爷事前是真的不知道,用不着心虚。”
“而且,王爷一向骄傲惯了,从来没有低过头,这次去皇宫见皇帝,大可不必一副心虚的样子,那样可能会更令人怀疑.......。”
想到这里,朱彝的腰杆挺了挺,直起身来,看见皇帝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反而放心下来,轻轻摇头看看四周,似乎想要给自己找个座位,但是没有皇帝的允许,在侍卫的环视面前,他倒也不敢太过放恣,于是拱手回道:
“皇上既然明言,本王虽然是长辈,但毕竟是皇上的臣子,自然是要回答的,那些话臣的确是说了。但是......。”
“臣虽然是皇上的臣子,但依然是皇室中人,而江山市我们朱家的江山,是太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为了我们朱家的江山,有些话,臣即使知道不对,还是要说的。”
言语犀利,哪里还像民间所传说中那残暴、粗俗的伊王朱彝,就连朱标也不由不需要刮目先看,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估计就算是朱元璋在世,也要被这番一心为朱家天下的理论稍微打动,心中减去几分恶感。
朱标不动声色,说道:“朕身为大明天子,难道还不为大明着想吗?皇弟暗中抵抗圣旨,难道就是为我大明江山考虑吗?以此看来,晋王叔、秦王兄、植王叔他们加在一起,也不如皇弟您的忠心了?”
皇帝的话充满了嘲讽,明白人都能听出来,但是暗中的一些软弱,却是让伊王朱彝心里一跳,好像抓住了皇帝的什么弱点一样,斗志昂扬起来。
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臣不敢,几个王兄都是大才之人,岂能是小王能够比的上的,但是他们以大局为重,以皇上的威信为尊,本王相比,自然有些不识大体,但是,恶人总是要有人出来做的。”
“本王以为......。”心魔一去。朱彝的心里顿时有了信心,而“本王”这个已经习惯的自称,也渐渐的顺口起来,却没有看到朱标的眉头渐渐的落下了一丝不愉,只顾自己说道:“本王以为,齐泰之事,放在皇事院宗室会议上议论,肯定是不合适的。皇事院是什么地方,是皇亲国戚,亲王贵胄们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他齐泰是一个靖海侯,和皇室毫无瓜葛,为什么要放在皇事院讨论,本就与体制不和,而皇上建立皇事院,就是要给我们这些本来已经闲散之人商议国事的机会,为了处理朱家宗室之内的一些不肖之人,外面臣子的事情,本王不想参合,也参合不进来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