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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老太监用拂尘荡开屈敖的狼齿重剑,抬掌刚要拍下的当口,他脚边的影子里撩起一抹晦暗的刀光,悄无声息的直刺老太监的腹部。
这是百地兵之助,不知什么时候利用影遁术潜到老太监的身边。这回轮到老太监大吃一惊,他反应倒是一点也不慢,掌式一变,回手拍在忍刀的刀身侧面,将忍刀推偏。同时底下踢出一脚,脚尖奔向刚刚从阴影中冒出半个身子的百地兵之助的脑袋 ”“ 。
百地兵之助就地一滚,让过了他一脚。可老太监被他这一记偷袭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恼恨,身形一扭,如蛇般的迅捷窜动,就追上了忍兵头目,一掌拍在百地兵之助的天灵盖上。
“嘭!”的一声,一蓬黑烟自百地兵之助的身体内爆出。老太监推出掌风,吹散烟雾,百地兵之助已不在原地,他身形摇摇欲坠的隐入了几步外混战的人群当中。
“又是替身之术!哼,算你命大!”老太监咬牙切齿,不过他没有再去追杀,百地兵之助虽然用忍术保住了一条命,但还是被青罗掌劲在头颅侧面带到了一下,已然身受重伤。
老太监转回身又朝着屈敖杀来。屈敖来不及逃开,只得硬着头皮与他对撼了几招。旁边突然响起扶桑语的吼声,两道丈许长的刀芒劈开两名阻拦的暴狮卫战士,对着老太监当头而来。跟在后面的是浑身挂满血浆的武田一雄,这个矮小的扶桑人,全身上下都填满了残暴和嗜血。
老太监措手不及。不得不撤开几步,甩动左手的拂尘。好似一条银光闪闪的粗长鞭子,硬碰硬的轰散了凌厉的刀芒。四射的刀芒余劲比真实的钢刀利斧也毫不逊色。不分敌我的在人群中横扫而过,惨叫声伴着飞溅的血花和残肢断臂,令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加的浓重。
“嘣!”弓弦声响,老太监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他近乎本能的缩头矮身,一枝全铁重箭撕碎老太监头上的代表王府内监总管身份的纱冠,贴着他的头皮掠过。
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老太监心里猛一哆嗦。连蹦带跳的匆忙退开好几步。他眼神惊慌,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发髻也碎散开来,披头散发的,而且头顶被铁箭上的劲气刮到,皮开肉绽的,连头骨都露了出来,鲜血顺着额头一直淌到鼻翼两侧。再从他尖细的下巴滴落,那样子显得别提有多凄厉了。
老太监目光闪烁,他左右一扫,就见武田一雄、朴正勇已经站在了屈敖的身旁。百地兵之助也鬼鬼祟祟的在人群的影子间时隐时现。
“你们这些番邦蛮夷,竟敢协助反贼袭击亲王座驾,大逆不道。罪不容赦。”老太监稳了稳心神,忽的腰杆子一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高声大喝。
别看他此刻样子狼狈不堪。可他毕竟是皇宫大内培养出来的宦官,见过大世面,平时又掌管王府数以千计的婢仆下人,身上权威气势极重,现在这么一抖威风,还真能唬住对面的几个人。“尔等还不速速醒悟,弃暗投明,只要拿下这个反贼,王爷定会保你们平安无事,即便是荣华富贵,赐官进爵,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老太监一指屈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喝斥道。
百地兵之助隐藏在暗处不知道反应如何,但武田一雄和朴正勇都是身形一窒,手中的武士刀以及弓箭都停在了那里,没有趁势追袭。显然,老太监的一番话,令这些一向仰慕又惧怕中土天朝的番邦小国之人心生不安。
“老阉奴,死到临头的是你,还敢大言不惭。”屈敖强忍着左臂上的钻心奇痒,急忙开口怒吼。“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跟着王爷干才是一条明路,财帛美人哪样少了你们的。再说了,朝廷难道还能让你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不成?还不给我上去,宰了这个没卵子的老东西!”
他这话里既有利诱又包含着危险,武田一雄和朴正勇脸上的踌躇之色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狞恶。
老太监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恼恨和阴毒的光芒。他这类宦官,身子有残缺,最忌讳别人提到他们的这个痛处,此刻老太监心中的怨毒之深可想而知。
“放肆!”老太监声音尖利,左手的拂尘突如其来的一抖,数十道银丝从顶端脱离,如劲矢般的朝前暴射而出。
武田一雄等人没料到他还有这么一招杀手锏,慌忙挥动各自的兵器,将射向自己的银丝打落。特别是屈敖,老太监报复心极强,大半的银丝都是对着他去的。弄得屈敖上蹿下跳,险些再次中招。
别看这些银丝纤细柔弱,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它们上面蕴含的真气,让它们变成了可怕的暗器。银丝即便被扫落,其反震的力道也足以令人的手臂发麻,其洞穿力更是可以轻松的穿透盔甲盾牌,更可怕的是它的速度和微不可查的体积。朴正勇身边的两名手下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就被几根银丝钉在了身上,丝线本身要不了人命,可灌注的青罗真气一旦钻入体内,就开始腐蚀经脉血气。短短几个呼吸,那两人就脸色青灰的倒毙于地,他们的五脏六腑已经断绝了生机。
老太监阴狠且奸猾,他见好就收,身子往后一缩,就退回了自己人的阵线之内,朴正勇举弓想要回击,却已经迟了一步。
“老阉奴!”屈敖恨恨的咒骂了一句,抬眼看到一名暴狮卫的军官指挥着一列枪阵围了过来,他连忙命令武田一雄等人和自己的手下在前面抵挡,自己则朝后退去。他摸出几粒治疗内伤的丹丸,匆匆塞入口中,回头张望了一眼。却被入目的景象给惊呆了。
练灸与摩诃罗的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原本高挂在半空的那轮金阳不再释放灼热的光束,而是从天而降。对准摩诃罗的头顶落下。
吠尸奴法相高举着手臂,以一个托天的姿势顶住了坠落的金阳。这一幕。宛如上古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壮丽场面重现于世间。
尽管十二颗骷髅念珠不间断的喷出死气,摩诃罗也从体内不停的涌出深蓝色的幽光补充进法相内,可神像虚影仍然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烧,正在逐渐的消融,躯体越来越是模糊松散。
不过练灸那边也不容乐观,围绕在他身边的六颗骷髅念珠夹着摄人心魄的尖啸,还有大股的死气如六个阴魂不散的怨灵一样紧缠他不放。它们无视练灸护体的烈焰,发起一波接一波的冲撞。练灸只有依靠燎原枪来抵挡,流炎形态的长枪被他舞成了一团密不透风的罩子。长枪每一次与骷髅念珠激撞在一起,都会引发震耳欲聋的爆响。可被弹飞的念珠马上又会飞回来,攻势反而越发的凌厉,倒是练灸已经露出了些许的疲态,看上去似乎有些应接不暇。
屈敖见了先忧后喜,铁恒这边则正好相反,他们自然希望练灸能取得胜利,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古翁要动手了。”铁恒目光一凝。低声提醒身边的同伴。
公孙变他们视线转动,望见从始至终对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古翁背负着双手,状似悠闲的踱步而行。他前进的速度看着慢悠悠的,其实每一步的跨度都有好几丈远。转眼间就闯入了摩诃罗与练灸相持不下的气场之内。
一个死气阴森,一个酷热无比,寻常人别说是进入其中。就是靠的稍微近些,估计就得去掉半条命。可古翁仿佛闲庭信步,丝毫不受影响。
古翁对两人的对决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仅仅是从两人的气场中穿过。屈敖见他走近,恭敬的顿首行礼,古翁瞧都没有瞧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身形略一模糊,已经越过激战当中的人群,出现在了玉亲王的跟前。
守护在玉亲王周围的几名暴狮卫军官和王府护卫中的精锐俱都惊愕失色。但保护玉亲王的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以明知上去也是送死,他们还是挥出手中的兵刃,不顾一切的阻挡古翁继续前进的步伐。
古翁露出一丝冷笑,随手那么一拂,凭空卷起一道黑色的罡风,那几名悍勇的军官和王府护卫就像是狂风中的蒲公英,一被罡风扫中,就变作满天的碎肉血末,纷纷扬扬的铺撒开来,把老大一片地面都染成了血色。这些人体碎块没有一片大过手指尖,仿佛是用小刀一块一块剜下来的一样。不少血肉抛洒在了四周还在打斗的人群身上,其中几个目睹了这一可怕情景的人精神当场崩溃,哭嚎尖叫着,只想离古翁越远越好。
在这片血腥当中,唯有站在古翁前方几步处的玉亲王身上没有沾染到一丝污迹,甚至他身体四周三尺范围之内也是干干净净,在周围的血腥衬托下,显得很是突兀。
古翁眼底精光一闪,不由多打量了玉亲王一眼。玉亲王显然也身怀高深的武功,光是这一手收发自如的护体真气,就令古翁另眼相看。然后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毫无征兆的对准天空挥拳一击,一股拳罡冲天而起。能够压制屈敖等人,令他们感到束手束脚、难以发挥出自身全力的的军魂气场被他一拳轰散,三百多名暴狮卫的百战精兵都是身心剧震,他们齐刷刷的瞪向古翁高大的身影,每个人都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沉重的压力消失了,屈敖和武田一雄等人顿时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他们欢叫了起来,攻势变得更加凶猛,防守方已经压不住阵脚,只能不断的后退,眼看着阵型就要崩溃。
练灸一直留意着玉亲王这边的情况,此刻一见情况危急,他自然心急如焚,几次想要脱身回救,却被摩诃罗死死的缠住。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比刀来剑往的打斗还要凶险百倍,无论是谁稍露破绽,就会重伤落败。更严重的可能一命呜呼。故此练灸心急归心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断的催谷功力,要用金阳彻底炼化摩诃罗的法相真身。
“乱臣贼子。休得伤害王爷!”那个老太监从己方败退的队伍中钻了出来,斜刺里插入玉亲王和古翁之间,抬手一掌拍向古翁的心口,他掌上的青气凝聚的有如实质。另一只手中的拂尘诡异的一圈一绕,化作一道扭曲的银光迅急无比的冲着古翁的脖颈缠去。
可面对老太监护主心切,几乎是拼尽全力的搏命一击。古翁双手微微提起,朝内收缩了一下,再缓缓地推出,一道壁垒般巨大的黑色罡气迎面压向老太监。
老太监的青罗掌和拂尘同时与罡气交击相撞。宛如被一柄攻城巨锤砸中一般,老太监惨呼一声,人就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倒飞了出去,撞上后方的石壁,硬生生给嵌进了岩石的表面深达半尺多。
“哇!”老太监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身子扭动了两下,从岩石中挣脱了出来。他本就披头散发,满面血污。此刻更是衣袍破烂,遍体鳞伤,就连拂尘也是支离破碎。不过这个老太监也算有几分忠心和血性,他丢开拂尘。吸气聚力,强行催动十二成功力。一瞬间,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变成了深青之色。口鼻部位更有一缕缕小蛇般的青气从口中钻出,再没入鼻孔之内。他一头乱发也尽数转变成了青色。无风自动,散在肩头两侧浮动飘摆。
他背部显然受了重伤。走动时显得很僵硬,可他每一步踏出,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双掌收在胸前,掌心聚满了内力,青色越来越深,最后变得近乎紫色。
“哼,青罗秘鉴不过修炼到六成火候,就敢拦在本座面前,你这个阉人,倒还有些胆色。”古翁瞧着老太监走回来,重新挡住他的去路,不禁有些意外的耸了耸眉峰。他的声音低沉肃然,略带一些沙哑,给人一种威严不可冒犯的感觉。
“想要伤害王爷,就得先从咱家的尸体上跨过去。”老太监回应的干脆利落,竟是一派忠臣烈士的口吻。
“好,本座成全你。”古翁身上黑色的内力一阵鼓荡,“呼!”的一下,推出一道罡气。
老太监紧咬着后怖,双手青气勃发,就要轰出。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持着一柄玉骨折扇先一步挡下了那道罡气。
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那道罡气无声无息的碎散消逝,而那柄玉骨折扇的前端也短了一小截。再看古翁,身子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脚下也陷进了地面。他定睛望着那柄玉骨折扇的主人,玉亲王与他硬拼了一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正笑吟吟的卓立在老太监的身前,表现的轻松惬意。
“王爷!”老太监大吃一惊,急忙收住喷薄欲出的掌劲。
“韦总管,你且退下。”玉亲王温声道。
这位当朝亲王,这场血腥厮杀的主角,从一开始也是不动声色,似乎比古翁还要深沉,不过此时面对从小服侍自己的忠仆,也不免有些动容。
“王爷,您这是……都是老奴无能,老奴无能,罪该万死呀!你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涉险,还是由老奴来,拼却一条性命……”韦姓老太监还待劝说,却被玉亲王一手搭在肩头,轻拍了两下。
“你很好,本王很欣慰,你先退去一旁整治一下伤势,剩下的事,本王自会料理,你无须担心。”玉亲王语气轻柔,但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是,老奴遵命。”尽管不情愿,但韦总管还是躬身领命,同时脸上流露出感动的神情。
待韦总管退到后方,玉亲王冲着古翁微微一笑,继而扬声喝道:“都给本王住手!”
他这一喝,声音中带着雄浑的内力,直透人心,且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在场的不论暴狮卫战士、王府护卫还是影军的刀盾手或是忍兵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刚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殿下,你的意思是?”古翁眸光灿然,口中则淡然的问道。
“就由你我来决定最后的去留如何?没必要再赔上更多的人命,今天的血已经流的够多的了。”玉亲王正色道。
古翁深深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众将士,你们也都退到韦总管那边去,不必再为本王一人作无谓的牺牲了。”玉亲王环顾四周,暴狮卫的战士和王府护卫在浴血奋战后仅剩两百多人,且个个带伤,被压迫在山坳底部的小片角落,已到了覆灭的边缘。
“亲王殿下,我等为殿下效死乃是本分,情愿全部战殁于此,也决不容这些贼子奸计得逞,还请殿下成全我等。”一个浑身是血的暴狮卫军官大声的嚷道。他的话立刻引来战友的附和,他们群情激昂,不愧是天御卫的百战精兵,即便陷入这等必死的绝境,依然充满了不屈的斗志。
“这是本王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吗?还是说你们要本王拿出皇兄钦赐的御令金牌?”玉亲王严厉的反问,这下子这些将士无话可说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玉亲王现在以长官的名义下令,他们自然不敢有违,只得遵命行事,都退到了山坳最里面。
屈敖这边则望向古翁,见到他挥了挥手,屈敖这才带着一众手下退到一旁,但仍然牢牢地堵着山坳的出口,对玉亲王这方剩下的人也呈包围的态势。他还谨慎的派了一半的人手,时刻戒备着练灸的一举一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