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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既望,月亮高挂于空,甚是明亮。浑圆的玉盘看去毫无瑕疵,隐约可见明月中的仙宫,和那奔月而去的美人。
月色正好,夜间凉爽,河面缓缓吹来一股风,却没有夏夜的沉闷,带来了丝丝清凉。水面平静,并没有因这一股夜风泛起一丝波纹。
天上星子稀疏,正是赏月的好时候。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泗水河上,灯火通明。因着前两日逆流回潮的景象,此处积累了大量的游客,逆流之后泗水的水质也是清澈异常,相较其他河流而言实在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河边也是熙熙攘攘的,聚集了许许多多观赏夜景的青年男女,河面上飘着各色花灯,飘动的烛火为泗水增添了一份昂然的情趣。
白日里河水奔涌,常人不可靠近,而夜晚的河面却是十分的平静,这也是逆流回潮的另一特殊之处。
逆流的过程只会坚持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后,泗水又会变成那个亲切哺育两岸人民的温柔母亲,而逆流过程中,若是常人靠近,定会被汹涌的河水卷走,便是最善凫水的人想要逃出来也是毫无可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便是泗水的危险之处。
沈尧与白秋泛舟游于泗水之上,桌上设了些开胃小菜及瓜果,酒过三巡,现下显得有些凌乱。
白秋喝了点酒,面色微微发红,显出些醉意。他对月高举酒杯,手臂无意识的微微倾斜着,澄澈的酒液洒出些许,霎时间悠悠的酒香飘满了整座船的上空。
“传说东汉时期有一能人,名将久,善射弈,能挽弓八百斤。”
“有一仙人,名曰洮西,爱美人,尤好强壮男子。”
“某日将久弯弓射下那天狼星,星子落地霎时化为一美人,将久见他身姿柔弱,加之相貌可人,便起了怜惜的心思。恰逢洮西驾仙马驶过,而将久形容俊美,身高八尺,肌肉虬结,正合洮西心意,便使了些手段,欲将他擒往天宫。”
醉酒的他竟难得的有几分严肃与正经,往日的嘻哈全然消失,又或许是被他掩藏起来了。原本轻佻的声音因着酒液的滋润,些许沙哑,充满了磁性。白秋眼神有些迷离,眼尾微微湿润,瞳孔却是浸润酒渍,清亮的很。
这模样任谁见了,也会赞一句美人。
他缓缓的讲述着这一个故事,语调沉静,面色却有些怅然。“去往天宫享乐,无忧无虑便可有美酒美食,每日还可见仙女翩飞的舞姿,这生活自然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但天下无白捡的好事,若是跟着洮西去了,自然会成他的禁脔,将久堂堂八尺男儿,自是不愿,便拒了洮西。”
“那洮西乃是月中仙人,掌管月宫,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而因着他的法力高强,地位高深,却是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第一次被美人拒绝,洮西心里竟无半点怒意。因着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洮西是是万分的耐心,他赐了将久一颗灵药,告诉他若是将久想通了,吞下灵药便可飞升到那月宫见到洮西。”
“将久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有拒绝洮西,收下了灵药。洮西见状自然满意,便乘风施施然的走了。”
“天狼星落地为美人,将久心悦之。”
“天狼星第一次化形,灵智未开,天真懵懂,半点不通尘世万物。将久将他带回家中,取名天狼,开始了他的养成计划。”
“在将久的有心引导下,天狼开始依赖将久,产生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终于某日,二人定情,皆大欢喜。”
“天狼虽化形,但本质上不是人类,且他在心智未开未曾到达成熟便被将久射下,三年之后,天狼开始慢慢的显出些老态。”
“不过三月,天狼已满头白发,原本白嫩的肌肤已不成样子,宛如干枯的木柴,眼角皱纹比耄耋老人还要多,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时常坐在门口发呆,天狼在将久出门打猎之时的姿势与回来一模一样,呆呆愣愣的看的将久心疼不已。最后,天狼反应更加迟钝,他甚至一天都不会进水,嘴唇干裂的不像样也无知觉。将久抱着垂垂的恋人,泣不成声,潸然泪下。”
“然后咧?”白苏坐在一旁,嘴里叼着一只削好的青梨,出声问道,眼里是十足的好奇与天真。沈尧沈楠也是一副坐等静听的样子。
沈楠有些困倦,不知为何,这幅幼童的身子很是嗜睡,近来他清醒的时间几乎要比睡着的要少许多了。
沈尧见沈楠困倦了,便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助他入眠。
他看着白秋,眼底里是淡淡的怜悯。
白秋看着白苏,看他仰着头全然信任自己的模样,几乎就要将他与脑中某个清丽的身影重合了,想到那人的一颦一笑,想到那人的软糯细语,想到那人也总是这般微微依赖着他撒娇卖痴,他微微停顿了下,方道:
“在邻居完细的提醒下,将久终于想起了洮西曾给过他一颗灵药,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将久将灵药喂给天狼吃了,灵药尚一入腹,天狼也恢复了刚化形那般青葱水嫩的模样。只可惜将久并没有高兴太久,天狼便化为星子,不受控制的飞天而去。”
“灵药只有一颗,天狼被困在天上,本就无法自己下凡,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痛苦,将久也不舍得再次将天狼射下,将久来到他遇到天狼洮西的地方想要再像洮西求一颗灵药,而洮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诶诶诶你们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用这种困的要死的眼神看着我啊?”白秋破功,低头看了眼一同围坐的四人,看他们都一副生无可恋(并不)的样子,顿时泄气。
“我不就讲个故事么,你们这一个个的......”白秋话未说完,便被白苏有气无力的打断,“哥哥我好困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我不想听你讲故事了......”
沈尧轻笑一声,他站起身,将怀里的沈楠调到一个合适的沈楠会觉得舒适的位置,出声道:“既然他二人都觉得困倦了,夜里风大,着凉了就不好了。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白兄觉得如何?”
白秋低头,却是发现白苏已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的身上了,他稍稍整理好白苏乱糟糟的头发,指尖在柔顺的青丝中滑落,带来一股莫名的痒意。青年柔软的发丝扑在他的脸上,鼻尖全是皂角的清香,白秋低着头道:“好。”
沈尧知他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只说了句夜深露重,万事小心便离开了。
从岸边远远看去,船上只点了寥寥数盏灯,显得有些昏暗,白秋依旧低头在白苏发间未曾动作,河风吹乱他们的发丝,将之纠结成一团,二人靠的极近,动作亲密,仿若结发的夫妻。
男人的身形有些寂寥,他微微吐露些字句,被河风吹乱,破碎不成句,却是不能听得分明了。
夜风寒凉,白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咕咚一句便自发的向白秋怀里的热源靠近,软糯的嗓音微微哼道:“哥哥我们回去了么,苏苏好冷好困......”
“这就回去,苏苏先睡会儿吧,哥哥背着你。”轻叹一声,男人与往常的表现大相径庭,没有嘻嘻哈哈取消白苏,倒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白苏在白秋的背上,似有所感的抬了抬头,看着身下那个身形同样瘦削的男人,眼里是化不开的依赖,将头埋到白秋颈中,微微的蹭了蹭,便沉沉入睡。
二人走在小巷中,月光将他们的背影拉的老长。月凉如水,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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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淮~”沈尚靠在沈淮背上,他喝了点酒,当时无知觉,现下酒的后劲上来了,迷迷糊糊的,沈尚勉强辨认着自己正在谁身上。
“嗯?”托了托身上人的后股,防止它继续滑落,沈淮听见他在唤自己的名字,轻哼了声,浓重的鼻音让沈尚觉得很不对劲。
“你骗人!你怎么会是沈淮那家伙,他才不会背我,才不会给我讲故事,才不会给我桂花酒喝咧!你骗人......骗人......”想想又觉得这人不大对劲,都对他这么好了,还装成沈淮那个混蛋来骗我,想到沈淮,沈尚气急,哼哼着,用力锤了身下人的背部。
沈淮苦笑着闷哼了句,却也有些开心,这人烂醉的时候都还能记得自己,虽然只能记住自己对他是如何不好的,那也足够了。
念及此,沈淮掩盖在兜帽下的苍白脸庞竟是浮现出一股淡淡的笑意,宛如天山上盛开的雪莲,素净至极,也惑人至极。眼中裹挟着某种势在必得的意味,沈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是你的淮淮呀,尚尚难道忘了么。”
偏中性的低沉嗓音响起,话中温柔至极,萦绕在沈尚耳边,让他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的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