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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张恒灌了一大碗酒,继续说了下去。
因老爷子的瞧不起与手头没钱,白志权急得焦头烂额,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个月后,他竟在野史上看到了一个关于制作青砖的记载,白志权为此高兴得合不拢嘴,当时用青砖砌房已开始盛行,他若是能按此法炼出青砖,自然能赚到银钱,早些还清白志易的钱,还能博得老爷子的青睐,说不定能借此让他欲将家主之位转给白志易的心思给扭回来,因此白志权只简单的做了些考究,便开始实行了他的计划。
然而光有方法自然不行,没有银钱什么都操作不起来,要说白志权也是个没脸没皮之人,且十分心大,他又打算去给白志易借银钱,谁知却被白志易嘲讽了他一通,一个子也没借给他,反而还向他讨债,万般无奈下白志权只好打了欠条,承诺半年之内若还不上所欠的银子,那就双倍的奉还。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时,白志权的妻子却拿出了一些金银首饰与她全部的嫁妆来支持白志权,白志权虽有些惊讶她能有这么多的首饰却也没多问,两夫妻平日里相敬如宾,他自然也不会怀疑她的作风,他哪里知晓这些首饰金银全是她去向同行的姑娘们借的,好在那些姑娘为人都仗义,一听此事纷纷各自拿出些值钱的家当借她。
于是依靠着这一笔不菲的银钱,白志权的砖窑成功砌了起来。
白志权手下没有专业的匠师,也没有什么技巧,他所知的一切都是在书本上得知,所雇之人又全是村中的人,因此他这一建便建了二十来个砖窑,在建起砖窑后又按照书上所说和好了砖胚,一切都十分顺利,可谁知会在第一日开工时便出了无法挽回的惨烈事件。
白浩对于那件事是很清楚的,于是不用张恒说他也知晓,窑田垮了,白以楼的爹娘也死在了这事故中。
这时张恒的话锋一转,突然神秘兮兮的看着白浩,反问道:“关键的地方开始了,你知道这事发生后,老爷子得了信带着人去之后瞧见了什么吗。”
白浩被他这神叨叨的模样也带得紧张兮兮的,他懵然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事,在发生那件事之后的白以楼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张恒红着一张脸看了看四周,此时正是下午,周围没什么人,他这才凑过头来,小声的对白浩说:“我当时就在其中,我看到大哥夫妻俩被烫得满身皮肉都融了,简直看不出人样来,那些伙计也告诉我们人已经断气了,正要派人去将两人的尸身收了,谁知却见大嫂她那隆起的肚皮居然动了!”
白浩瞪眼,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
张恒顿了顿,接着说:“当时大嫂肚里的胎儿已九月有余,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眼花的时候,她那肚子又动了,且越动越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腹而出,果不其然,短短几息后便见大嫂的肚皮被顶出了个窟窿,当时大嫂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谁知那东西直接破开了肚皮,撕裂了衣服,活生生的从大嫂的肚子里爬了出来!细看之下俨然是个小婴儿,也就是现在的白以楼,这可把众人给吓坏了,家仆们跑的跑散的散,都当是恶鬼降临,唯独留下了白家几人看着那破体而出的小孩爬出大嫂的肚皮,随后向着众人爬了过来,当时他还未睁眼,身上的脐带也还连着呢,那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恐怖了,明明他娘已经死了,这才九个月的孩子哪里有这能耐自己出来,老爷子就觉得这孩子太诡异,总认为他是来替他爹娘讨债的,于是就打算将人给扔了,谁知这小孩子却睁开眼盯着老太爷,不哭也不闹,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老爷子看,老太爷虽然觉得邪乎,可碍于一旁的族人看着,未免影响到名声,只得将人勉强留了下来丢给大房一家养。”
张恒说着又灌了碗酒,也不顾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白浩,忙说道:“内急,你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白浩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怎么也没想到白以楼是这么出来的,他还以为是白家的人发现胎动还有气息剖腹产取出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般普通的婴儿有这本事吗,没有,那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再者,如果母体死了腹中的婴儿也活不了多久,白浩记得在事故发生后寻找两人的尸体便用了一段时间,工人们跑回白家去通知人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来回回的折腾下来,白以楼还能存活吗。
如果白以楼在腹中就被闷死,那这个爬出娘胎的又是什么,是人还是鬼。
然而白浩真正关心的并不在白以楼是什么的上面,他终于弄清楚白以楼的事了,一个已经可以肯定绝对活不了的胎儿突然自行破体而出,这么怪异恐怖不祥,可能就是他被白家集体所排斥嫌恶的原因吧。
白浩怔怔的盯着前方的酒坛,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事原来是这样发展的,白浩正在这问题上死循环时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穿到这里时就这么大了,还怎么还能去改变他爹娘的命运呢。
楼哥就是为了改变他们的命运才走这遭的啊,现在该怎么办,白浩顿时焦急起来,也不知道白以楼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他没有变成小白以楼,那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再也不会出现,会不会就只剩下这个小的白以楼了,如果他能改变这个白以楼的结局,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不可能再在那个后山出现,而那个跟自己相处了那么久还相恋了的白以楼就不会再回来了。
白浩想着想着顿时难受起来,总感觉前路渺渺,不知道该怎么前进,他不想失去白以楼,更不想让白以楼承受着巨大的冤屈不人不鬼的被困在后山,如果自己真的将这个局改变,平息了他的怨气,那他们是不是就这么玩完了。
正当白浩陷入一个解决白以楼的怨气他就可能会有另外的结局,那就再也见不到对方的死循环时,张恒回来了。
他抹了把嘴,继续说:“方才说到哪里了?对了......说到老爷子将白以楼丢给了你爹娘他们带,要说这老爷子也太狠心了些,大哥活着的时候他因为那些琐事不待见,人死了也不给其留些情面,竟将两口子葬在了一处荒地中,不让他们进祖坟也就算了,居然还将族谱上关于大哥的记录都给抹了个干净,更令人寒心的是大哥家这儿子虽来历恐怖了些,但好歹也是个活脱脱的人啊,与白家的子孙哪里有什么两样,他竟吩咐老二家将其丢在柴房,不让人去管他,这白以楼从小就没得到过谁的照料过,春夏秋冬全窝在那柴房里,也得说这小子能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还就真是个不简单的,即便只是将他丢在柴房中每日丢些剩饭剩菜给他也能活下来,也是造孽了。”
白浩已经傻了,怪不得他不知道白家还有白志权这么一个祖先,原来是已经被除名了,没有关于大房一家的记载,他来到此世后甫一看到白以楼就知道他过得不容易,可却没想到他过得会这么不容易,他已经心疼得找不到话说了,满脑子全是关于白以楼的来历跟经历,怪不得他那么内向冷漠,怪不得楼哥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原来是因为没有人管,没人从小教他说过话,所以说话才会这么迟钝困难,白浩此时已在心里恨死了那个从未蒙面的老太爷老杂皮,巴不得他也尝尝白以楼所受的罪。
白浩抬了抬头将泪意憋回去,心中除了难过跟心疼,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事迫就是去见白以楼,这份心情刚萌芽就变得强烈不已。
白浩这般想着便这么做了,他急忙站起身来就跑,也不管张恒在身后如何叫唤,他只想快点见到白以楼。
白浩一溜烟的跑回家中,他躲开白父白母的视线跑回了柴房,正好瞧见白以楼在卖力的劈着柴,听见了脚步声便停下手中的活看向他,见到是白以烨时,白以楼沉寂如一潭碧波的眼眸中顿时泛起了光彩。
白浩瞧见这样的白以楼莫名红了眼眶,他几步冲过去扑进白以楼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心酸的蹭来蹭去。
“谁,欺负你。”白以楼先是怔了怔,才缓缓抬手抱住白浩,一手仔细的摸着白浩的后脑勺,开口问道。
白浩趴在白以楼身前摇了摇头表示没人欺负他,他心里既心酸又无措,如果可以他的真很想时时刻刻都能跟他在一起,他对于此世的结局若是改变了白以楼还会不会存在的问题很是恐惧,白浩不想失去他,但他心疼白以楼的所有遭遇,想要改变他的遭遇,更恨自己的无能,暂时还不能改变他的现状。
白浩不愿意说,小白以楼也不多问,只静静的抱着白浩,一下一下的顺着他柔软的头发无言的安慰他。
在知道白以楼的身世后,白浩对他更加用心了,时常对白母嚷着要吃好吃的,暗地里则将这些好的全给白以楼吃。
好在他做的隐晦,倒从未被人发觉过。
然而让白浩感到无力的是,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白以楼的事,即便是现在还没发生,就算是以后发生了他也不一定有那自信与能力,白浩心里很不踏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果然依赖他太久了,自己都变得废物了。
夜黑风高,已入了秋季。
柴房里开始冷了,白浩将自己的小被子偷偷抱来给了白以楼,他住的柴房床都没有,只能睡在干草垛上,白浩自然也不可能安睡在那舒适温暖的床榻上,两人一起走过那么久,白浩已经习惯了睡觉有白以楼陪着,只要是有白以楼在的地方,胜过一切奢华物质与美好,就算是跟他一起睡草垛,那也比睡席梦思还要舒服。
柴房里有个小火盆,此时里面正烧着柴火,火势不是很大导致屋里烟有些浓,白以楼小心的揭开小被子不让凉风卷进去,他起身去吹了吹火盆,火势顿时旺了起来,他将火盆挪过来些,让缩在被子里的白浩也能烤到,随后钻进被子里,看着对面迷糊睡着的白浩,他不动声色的往前凑了凑,直到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才满意的抿了抿唇,两人躺在草垛里相互依偎在一起。
白浩比白以楼短了一截,睡得迷糊之际仍旧习惯性的缩进白以楼怀里蹭了蹭,将手拢在他胸口处,很是惬意。
白以楼十分喜欢‘以烨弟弟’对他示好,他以脸蹭了蹭白浩的头顶,他柔软的头发摩挲着脸很是舒服。
白浩嗯了一声要醒不醒,他抬头来亲了亲白以楼的下巴,这一下把白以楼弄愣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低头去看了看又睡过去的白浩,遂小心的低下头去亲了亲白浩的光洁的额头,随后抿了抿唇,眼里亮晶晶的十分欣喜,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
第二日清晨,白浩顶着满院的浓雾跑回自己屋子,迷瞪瞪的一不小心撞在了回廊的柱子上,他捂着额头疼得直嘶嘶抽气,抬手推开门进了屋子。
他踢上门打算再去补觉,奈何这额头上突突的跳,白浩揉了揉,打算找镜子来瞧瞧撞成什么熊样了居然能疼成这样,他在屋里的抽屉里翻了翻,好不容易找到一面从不用的铜镜对着自己一照,却吓得一个哆嗦把手里的铜镜甩飞出去,砸中角落的灯盏,哐啷数声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我糙!我看到了什么......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