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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雨亭’，白玉石桌上摆着一副下了一半的棋局，清冷的白衣女子与冷俊的玄衣男子相对而坐，女子手执白子，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打量着对面的俊美男子。男子手执黑子，黑曜石的墨眸黑的深不见底，嘴角微抿成一条刚毅的线。

两个人，虽都各执棋子，但，看那神色，心思显然都不在棋局上。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她优美的唇瓣中逸出，清浅的嗓音道：“你有心事。”这盘棋，她和他从午饭后开始，到现在，却仍只下了一半。中间，有大半时间，他都在走神。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他在她面前走神，有史以來，这可还是第一次呢。

她的语气，看心询问，却更像肯定。

“嗯？”他放下手中黑子，抬眸怔怔的望着她，似乎还未从她的话中回过神來。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写着茫然，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这副表情看上去，说不出的……呆愣，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

凤曦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学着他放下手中白子，她盯着棋局看了会儿，抿了抿唇，最后，索性伸手将整盘棋都给弄乱了。“你不忍心……？”她这话问的沒头沒脑，这一回，他的反应却堪称迅速。

“不是。”哈，好笑，他怎么可能会不忍心，这世上，还会有他不忍心去做的事？除了眼前的人儿，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是能扰乱他心神，让他不忍去伤害，不忍去做的。

只是，话虽如此，为何，他仍是有一丝丝的犹豫，烦恼。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从何而來。离他去见太子已有三日，他却……仿佛仍回不到现实，每当闲下來时，脑海中就会不时的闪现他那张苍白的过份，几乎沒有血色的脸庞。

那个人，曾经是真心待他的人，如若不是他的帮助，也许，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可以对东凌皇室的任何一个人做到残酷，却唯独对他，他……好像做不到完全无情。难道，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他？或许，是的吧。只是，在他心里，他不愿意去承认。

他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他可以完全做到无情，对东凌皇室的每一个人，都做到冷酷，无情。在他独自舔舐伤口时，他曾一遍一遍的告诉过自己，他恨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他恨每一个伤害过母亲的人，他要他们东凌皇室……所有的人都下去给母亲陪葬，他要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头颅，去祭奠他的……母亲。

曾经，在沒有遇到曦儿以前，他相信，他能做到无情无心。而，遇到曦儿以后，他冰封的心渐渐被她融化，他再做不到无情，无心，无欲。因为她，他的冷硬冰冻的心渐渐变得柔软。他，甚至会顾念旧情，就像……他会感激太子对他的真心，看到他因为他而落下的病根，他心里会涌起一丝浅浅的但无法消散的愧疚。

“真的么。”她似是看穿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的道，只是，绝世无双的琉璃美眸里沒有一星半点的笑意。

“……”不知为何，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竟有些心虚，他不敢却看她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那双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看透世事的琉璃眸子。

面对着那样一双干净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他无法说谎。

“曦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慌了，乱了。这样下去，他还谈何报仇，还有什么资格说替母亲报仇。东方冥天痛苦的捂住了脸。

他恨这样的自己，恨这样懦弱，沒用的自己。

凤曦无奈的摇头，轻叹了一声。“东方冥天。”她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字，“你这样，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冥天皇子，行事果断，足智多谋，几时这样慌乱无措过。难道，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压垮了？若是你连这点小事都扛不起，还有什么资格……替你的母妃报仇。”

“曦儿……”

“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起，又还能拿什么去替你的母妃报仇，又要怎样去替你母妃，还有你自己讨回公道。他们欠你的，难道你都忘了？东凌皇的残忍冷酷，皇后的心狠手辣，你母妃所承受的屈辱，痛苦……难道，你都忘了么？”

“……”怎么可能忘，怎么可能会忘？怎么能忘？

她沒有给他反驳，喘息的机会。“太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替他的父皇母后对你和你母妃的伤害所做的冰山一角，不过是偿还你们所受伤害的千分之一，你就为难成这般，难道，你真的忘了你母妃是怎样死的？她死得怎样凄残，屈辱，又是谁造成的？”

“……”

“东方冥天，你别忘了，若不是他的母后，他的父皇那样残忍，你的母妃又怎会死得那般沒有尊严。若不是他的母后，他的父皇，你又怎会受那样多的苦难折磨，又怎会被逼的隐姓埋名，十数年來做一个隐形人。若不是他的母后，他的父皇，你又怎会与你的母妃生离死别？”看着他越來越苍白的脸色，她终于不忍，“你，好好想想罢！”

“哦！想好了再來告诉我答案，若是你做不到，变不回从前那个你，那你便不用再來找我了。我的事，沒有你，少了你，我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不需要一个沒用的合作伙伴！”

说罢，她起身，朝‘自雨亭’外走去。

“曦儿，不要走。”不知他哪儿來的那么快的反应，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慌了神，沒有半点犹豫的伸手将她拉了回來，双手一伸一抻，便将她紧紧抱住，不再松手。

“……”凤曦抿唇，沒有说话。

“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他紧紧的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远远的离开他。

这一刻，他是脆弱的。

凤曦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声，东方冥天，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会变得这般心神不定，这么一点小事，便能影响到你？

“好！我不离开你，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成功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也请你答应我，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沒用。

“我答应你！”

“你若是觉得对他心存愧疚，我帮你，我帮你治好他的病。”那么，你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不必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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