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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居将蛋糕放进烤炉，这才洗了手，解下围裙来到客厅。

“坐吧。”

他一边削水果，一边招呼程念幽。

程念幽点点头，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繁忙的男人，这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男人并没有烧菜？难道他的生日，就只有一个蛋糕可以吃？

幽居将削好的水果用盘子装好，递到程念幽的身前，“你先吃，蛋糕还要一会儿才会好。”

程念幽戳了一瓣橘子，又戳了一块雪梨尝了尝，味道都很不错。

“那个，我们今晚吃什么？”程念幽到底是没忍住，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幽居当场一愣，“蛋糕啊！”他都看见他在做了，难道还不知道？

程念幽眼角微微地抽搐，“就吃蛋糕？”

看出儿子眼底的鄙夷，幽居这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我现在打电话叫几个外卖？”他一心忙着准备蛋糕，都忘了还要吃饭这茬。

“我不吃外卖。”程念幽说。

“那怎么办？”幽居根本就不会做饭，他有些尴尬，看来这个生日要被他搞砸了。

程念幽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向冰箱。他打开冰箱门，见里面食物被填得满满的，这才放了心。“您不会做饭，买这么多菜做什么？”他挑了两颗鸡蛋鸡蛋跟少许面粉，又拿出一把芹菜，以及一块猪肝和一把青菜。

幽居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应道：“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程念幽拿着菜走进厨房，听到了这话，他眼神略微闪烁，这个家，永远不可能真的有家的感觉。只因为那个能带给幽居家的感觉的人，已经不在了。

幽居跟着走进来，他站在流理台旁，盯着程念幽做事情。程念幽实在是受不了幽居的眼神，便扔给他一把芹菜和青菜，说道：“您洗这个吧。芹菜抽筋，我不吃里面的筋。”

幽居握着那两把菜，心说，芹菜里面还有筋？

他拿起盆子洗菜，程念幽则左手拿碗，右手拿打蛋器，飞快地搅拌鸡蛋跟面粉。

不一会儿，程念幽将洗干净的锅子放在炉火上，他往干燥的锅里倒了一层油，等油一烧干，就将那碗打好的鸡蛋液倒进锅里。听着滋滋的声音，幽居忙凑过来看了一眼，程念幽锅铲子在鸡蛋底部一铲，他手臂一抖，整面蛋皮朝空中一飞，再次落下，已经换了一面。

程念幽这耍杂技一般的厨艺，算是狠狠地羞辱了厨艺白痴级别的幽居一把。他走近些，就发现那煎好的蛋皮金灿灿的，像是太阳的金色，看着就可口。“你这身厨艺是跟谁学的？”幽居不得不好奇。

程念幽一边掌控火候，一边应道：“肖姨。”意识到幽居或许不知道这个人，程念幽又补了一句：“地震以后，我进了孤儿院，是肖姨将我领养抚养长大的。”

幽居心里一阵难受，“她是个好人。”

“嗯。”

“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老人家今年已经70岁了，现在定居在美国，跟她的先生住在一起。”本来坚决执行不婚主义者的肖维维，在四十岁那年，去中欧战场做战地记者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令她倾心不已的美国记者，他们三观很合，顺利地走到了一起。后来，他们就结婚了，这也是程念幽为何常年呆在美国的原因。

幽居安静地听程念幽讲话，他虽没有见过那个叫肖维维的善良的女士，但在心底，幽居是感激肖维维女士对程念幽的照顾的。感谢她，将他跟程清璇的孩子，抚养长大，还如此的优秀。

程念幽将蛋皮放在菜板上，再将已经调好味的肉馅包进蛋卷里。

幽居洗完菜的时候，一盘肉馅蛋卷已经出炉了。

程念幽又抄了一盘芹菜肉片跟一盘小青菜，最后做了一个猪肝汤，便是晚餐。

“好了。”程念幽将所有菜端上桌，幽居端着碗跟筷子走在后面。两个人盛好饭，面对面而坐。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家里用餐，彼此都有些不自在。程念幽摸了摸鼻子，才说：“我先开动了，您也吃。”

“好。”

幽居拿起筷子，第一口品尝的就是儿子做的肉馅蛋卷。

不得不说，十分美味。那菜越是美味，幽居就越发的无地自容。老婆孩子都会做饭，唯独他是个废物，这可怎么了得。猪肝汤也很美味，猪肝嫩滑，汤汁香郁，就着猪肝汤泡饭，这一晚，幽居足足吃了三碗。

放下碗，他揉了揉肚子，还觉得能再吃一碗，就是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望着像个饕餮一样满足的男人，程念幽想了想，才说：“以后您若是想吃，就给我打电话。”

幽居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嗯。”程念幽放下筷子，这时，烤箱设置的时间已经到了。

幽居冲进厨房，打开烤箱，见蛋糕没有被他烤糊，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蛋糕外面盖了一层奶油，最后写上生日快乐几个艺术字，一个蛋糕，便算是做成功了。幽居将蛋糕端上桌，程念幽盯着那造型并不算精致的蛋糕，眼角再次轻轻地抽了抽。

好丑的蛋糕。

幽居在上面插了57根蜡烛，他将蜡烛一根根点燃，然后对程念幽说：“来，吹蜡烛，许个愿。”

即使蛋糕很丑，但当程念幽吹灭蜡烛的时候，鼻头依旧酸了一把。

他憋足了一口气，将57根蜡烛，一口气全部吹灭。

“许愿。”

在幽居的催促下，程念幽这才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

他的愿望是——希望他的父亲跟母亲能够重遇。

即使，这个愿望很无理取闹、遥遥无期。

程念幽睁开眼睛，对上幽居亮闪闪的黑眸，他心里一暖，嘴角也弯了起来，“您今晚辛苦了，您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开心，谢谢您。”

听儿子说开心，幽居觉得自己这十个夜晚的苦苦钻研，不算白费。

“来，吃。”幽居将蛋糕切好，递到程念幽面前。

程念幽拿起叉子，很给力地将那一盘子全部吃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蛋糕的，都快忘了蛋糕腻味的口感。记忆最深的一次，还是三岁那年，妈妈亲自给他做的那个星星蛋糕。过了这么多年，程念幽早已忘了蛋糕的那股香甜味，此时此刻，程念幽舌尖满是蛋糕的腻味，他似乎想起了那股香味的味道。

很甜、很暖、吃了胃里暖烘烘的。

“我不知道该给你怎样的生日礼物，这块表，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块表。”幽居拿出一个盒子，将其推到程念幽面前。程念幽怔怔地打开那块表，就看见那是一块蓝色星空的尖针腕表。很有年代感的一块表，保养得很好，也很昂贵，过了这么多年，其收藏价值远超于它本身的定价。

“你妈妈当年最喜欢我戴这块表，我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程念幽当场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银色石英表，换上了幽居送的表。手腕大小刚好，看上去，就像是量身定做。

第一次收到来自父亲的生日礼物，程念幽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很喜欢。”他轻轻地抚摸那块表，心里趟过一道暖流，那道暖流，走过程念幽的全身。

这一个生日，过得很平淡，却让程念幽很享受。

离开夜明居小区的时候，程念幽嘴角都带着笑。回到家，他洗澡的时候，摘下那块表，仍有些爱不释手。爸爸送的礼物…他捧起那块表，将它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生怕磕坏损坏。

。

深夜，程念幽躺在床上，搁在枕头上的头颅，一直不安宁地摇晃。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令人伤心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十岁的幽居，也看见了二十五岁的程清璇。梦中的场景是，小幽居差点发生车祸，程清璇及时出现，救下了他。对于程清璇来说，那是她第二次遇见幽居。对于幽居来说，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见程清璇。

然后，程念幽看见了磅礴大雨，看见了被人追杀的青年，看见了那条流浪的萨摩耶。后来，那萨摩耶变成了人，开始了不要脸的追男神之路。

那一路，令人啼笑皆非。

再后来，是一片冰冷的河水，最后留给程念幽的是男人坐在河滩旁，绝望而悲怆的眼神。那是二十三岁的幽居，第一次面对程清璇的离去。一转眼，他又看到满天的飞雪。

初雪夜，你会遇见你爱的人。他的父亲幽居，这般对一个男人说。

然后，他的父亲果然遇到了他爱的人。

那之后，他们幸福生活，一起渡过所有心酸与幸福，他们成婚、怀孕、并且期待孩子的到来。画面再度闪烁，幸福场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悬崖峭壁。

他的父亲，为了救他们母子，跟着跳下悬崖。

他的妈妈，为了救他的父亲，选择自断生命。

再后来，他的妈妈，为了救他，喂血渡命！

“啊！”

程念幽从梦里惊醒，他下意识抹了抹嘴角，以为自己会摸到两道血渍。结果，那里什么都没有。程念幽掀开床单走到浴室，他望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又觉得五脏六腑开始一阵揪心地痛。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眼里一片不甘心。

刚才梦里的那些画面，他如同身临其境，他父母亲携手走过了多少年，他便见证了多少年。所以当知道结果是悲剧的时候，程念幽的心，痛的不受控制。

结局怎么可以不完美呢？

他们明明如此深爱过啊，是将彼此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爱过啊！结果却因为救他，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仰头望着镜子里男人的脸，程念幽体内五脏六腑很疼，自己这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在临死之前，他突然想做点什么。

程念幽披着大衣，敲响梦玄机的房门。

梦玄机根本就没有睡，他屋子里亮着一盏幽幽发绿的壁灯。他坐在椅子上，听见敲门声，嘴里不自觉发出一道叹息。

来了…

“门没锁。”

听见应声，程念幽推开门走进去。见到衣衫完整的梦玄机，程念幽诧异挑眉，问了一句：“玄机，你一直没睡？”

梦玄机斜眼看了他一眼，应道：“我一直在等你来。”

程念幽眼神一暗，“你早就看到了这一刻，是不是？”

梦玄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从程念幽出生的那一刻起，从地震发生程清璇喂程念幽血液的那一刻开始，程念幽的结局就已经注定。程念幽是个善良的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存在，造成了父母亲的悲剧后，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程念幽走了过去，挨着梦玄机坐下。

“要怎样，才能挽救这一切？”

梦玄机目光深深凝视着程念幽，应道：“你吸取了你母亲体内的力量，你的出生，致使你母亲再也无法穿越回来。若想要她成功回到你父亲身边，除非…”梦玄机目光闪了闪，在程念幽紧盯的视线中，说道：“除非，你从未存在。”

除非，程念幽注定要死在那场车祸中。

－－－－－－题外话－－－－－－

剧透：是个好结局哈，大家放心追文，正文快要大结局了，不知道大家察觉出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