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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帐篷俯瞰山下,一团团橘黄烈焰正在码头上升腾,最大那团应该是刚才震动的来源,那是存有炸药的仓库。连带周围刚刚搭起框架的大片建筑,全都陷进了烈焰之中。
点点火星正自港湾和海滩向码头倾泻,拉出道道微弱弧光,落地后轰然绽放。弧光的源头是一条条小船,发出类似蒸汽车的细密轰鸣,竟是蒸汽摩托艇。
码头上哭喊冲天乱成一团,夹杂着零星而散乱的枪声,码头的警卫还在尽职的抵抗。但对手太多现场太乱,他们的作用也就是向山腰处的军营发出警告。
是铁锈帮么?
高德下意识就跟牛得禄的报告联系起来,转念又否定了。铁锈帮是下港伸出来的明手,作用是卡在提督岛前妨碍他掌握坠星海。按他的估计,今天过去找铁锈帮的时候,对方恐怕还会抬出下港海巡的身份,没必要冒风险来偷袭。
那么该是破浪帮了……
这个帮会是纯粹的打手,之前还是暗手在坠星海的外围,现在成了丧家之犬。被血塔会丢出来干脏活下黑手,很合理。
还有个佐证,看码头上的工匠狼奔豕突,有些人朝着军营而去,有趁乱冲击军营的极大嫌疑。这些工匠都是在皇港招募的,肯定混进了破浪帮的余孽。此时这般盛况,没有里应外合可说不过去。
“我看到了……”
通讯器响了,吕九眉在那头哇啦哇啦嚷着,被高德的淡淡回应堵住:“把军营封住,新兵待在帐篷里不准走动。工匠要靠近军营就开枪警告,不理会警告的直接打死。”
“胡大山就是这么做的,”吕九眉义愤填膺,“我正跟他吵呢,不出去怎么干掉那些偷袭的家伙?”
不愧是王昆仑推荐的人才,至少是个合格的带兵官。
“你交代毛晶晶那几只灰豆芽,让她们把那些没担任哨长队长的驯象所特勤组织成几个小队,每个小队带上机枪。不,不包括你,你跟在胡大山身边守好军营。”
交代了吕九眉,高德又吩咐毛绒绒:“你回军营把小队带出去,到下面海湾的高处分散开,用机枪远远的打那些小船。”
“码头上怎么办?不救火了吗?”在岛上蹲了大半个月,毛绒绒就等着码头各项设施修好呢,放任码头被一把火扬了,她可受不了。
“我先去看看情况,”高德自然不会坐视整个码头烧掉,不过情况太乱,他手下除了王昆仑还没人能全盘主持。可惜王昆仑坐镇皇港打理后勤,只能由他亲自出马了。
毛绒绒有些担忧:“你一个人?”
“我就看看,”高德不以为意,“真有强者也不会在下面浑水摸鱼,早摸到我帐篷里了。”
顿了顿觉得这话有点立旗的味道,补充说:“你布置好人手,有多的备着两队随时支援。”
毛绒绒噢了声潜入空气,高德回帐篷瞅了瞅,帐篷里不仅有嘤嘤战甲和表情符金瓜锤,还有“郭瑞德的荣耀”两件套,以及爆雷枪冲锋枪等武器。以前他的大帐被特勤们围着没什么安全问题,现在特勤们下到军营,军营绕着山腰布置,他这山顶大帐就变得孤零零了。
他就待在这没什么安全问题,但他不在这……
总不成还另外安排人手看着东西吧,高德这么想着,先套上嘤嘤战甲,再尝试套上郭瑞德战甲。
嘤嘤战甲有自适应这项神奇能力,完全贴合他身体。即便头盔和肩甲有装饰性的突起,但郭瑞德战甲是完全对应刑天那种身材的。之前他是套着恶魔躯壳穿的,现在换成嘤嘤战甲应该可以。
郭瑞德战甲的穿着方式跟辐射里的动力装甲很像,不过方向是反的。掀开躯干正面的护甲,整个人钻进去再扣好就行。
厚重护甲咣当扣好,战甲各处关节响起咔哒细声,然后发出低沉振鸣,又很快归于平静。随着高德挥胳膊蹬腿,这套至少有十万年历史的战甲竟然活动自如。上次他套上这玩意时一样活动自如,问题是这次他还套着嘤嘤战甲。
太好了,这下不怕古董被谁偷了。
高德可不承认自己是怕又遇上太一魔教里的狠人,才特意测试能不能套两层战甲。他这是防盗,对,防盗。这玩意可是有至少十万年历史,哪怕一小片铁锈都是无价之宝。
转身想拿战锤,硕大头盔咚的撞上帐篷的撑杆,哗啦啦一阵响,整座帐篷塌陷下来,把他连人带东西埋在里面。
好一会后,身着锈蚀战甲,如巨人般的身影爬出帐篷。一手拖着硕大的双手大锤,另一手抓着爆雷枪之类的武器,脖子上还缠了条床单。
“还好没人看见……”
把双手大锤挂在背上,其他武器挂在腰间,高德拍拍头盔,让头盔的眼缝跟嘤嘤战甲的眼缝对齐,这才有了清晰视野。
又摸了摸腰间另一侧,那里挂着好几根灯管形状的魂灯,高德朝着山下走去。魂灯可以分流魂火,让魂火燃烧得更为猛烈,驱动更强大的力量。这是孙婆婆等人的感受,他还没机会体验。
刚走两步又骤然停步,高德打开胸腹护甲,把何老头的那本笔记塞进去,这才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
密集枪声在码头两侧的高处连绵不断,毛绒绒带着的机枪小队正在封锁港湾。码头则笼罩在浓稠黑烟中,工匠和警卫早已撤出着火区域,还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那是上岸的贼人。
“九当家被机枪打死了!就我们一条船上了岸!”
“潜伏在工匠里的兄弟还没给信号,咱们往哪冲?”
“军营还没乱呢,不冲开军营就干不掉那个小白脸。”
“不能等了五当家!官兵把后路封住了,我们只能往前冲!”
“直接冲军营!里面都是新兵蛋子一冲就乱!”
烟雾稍淡的某处,几十个身着水靠手提各式冷热兵器的贼子七嘴八舌,急切催促某人。
“我们已经烧了小白脸的码头,让他建造巢穴的计划推后至少一个月。”那个如猴子般矮小瘦弱的家伙说:“现在军营没乱,咱们这点人冲过去就是找死!看看他们的机枪打得多密,这是军队,是小白脸从锦衣卫调来的精锐,不是牛胖子混日子的靖海卫!”
这个五当家的冷静没获得共鸣,众人纷纷嚷着“只是烧掉码头算得了什么”、“不能让死掉的当家和兄弟白死”、“现在小白脸的人还在杀我们的人”、“错过了就再没今天这样的机会了”,一副五当家的不带他们冲就先干掉他的姿态。
“你们该听五当家的,”一个粗浑的嗓音忽然冒了出来,“现在跑还来得及。”
包括五当家在内,几十号人齐刷刷转身,看着异常高大的身影破开烟雾,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
“你谁啊?”急性子以为是自家人,顾不上细看就吆喝:“懂规矩么?哪个当家手下的?”
“背着啥东西呢?抢人了吗?”眼神不好的只顾着说笑话,“还用床单挡着,莫非是从哪抢了女人?这岛上倒是有些女人,不过听说不是神出鬼没的灰豆芽,就是胸比男人还平的母老虎,你抢的是哪个?”
“站住!”眼神好的性子也沉稳的觉出不对,举起枪冷喝:“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啊!”
“你们是破浪帮的?”
高大身影拢了拢连帽斗篷,那的确是条床单。“全都是破浪帮的?只凭你们就敢偷袭这里?你们该明白即便得手,你们这辈子也完了。”
这话激起了公愤,这帮人纷纷回骂。
“你是什么东西?敢把我们破浪帮跟上港下港那些没卵的家伙相提并论!”
“我们这辈子就是跟官府对着干的,这不都活得好好的?”
“你小子恁得胆大,趴地上让你爷爷捅上三百回合就知道你爷爷为啥敢来了!”
“快跑!”那个瘦猴五当家却一蹦而起,哆嗦着嗓子叫道:“这是刑天!”
五当家想跑,被众人拎住,还惹得不少人嗤笑。刑天只在天庙待着,怎么可能在这里露面?倒是有候补刑天的可能,问题是那个小白脸何德何能,会让女皇派候补刑天到他帐下办事?要知道当场宰执都没资格驱使候补刑天。
咚咚枪声作响,警惕心十足的家伙开了火。一梭子子弹大半打在对方身上,脑袋和胸前火星四溅,步子却纹丝不乱,连缓一下都没有,依照按着原本的步子缓缓逼近。
“是刑天——!”
惊恐惨叫连连,这帮人举起长短枪疯狂射击,除了把对方变成人形礼花外毫无用处,连让对方晃一下身体都做不到,仿佛动量定律在这个高大身影上不存在。
燃着火光的瓶子高高飞起,准确落在对方头顶上,轰的一下,炽热焰火升腾而起,将对方身影尽数吞噬。这居然是个燃烧瓶,像大号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码头上的火灾应该就是这玩意造成的,只是摩托艇上有特别的发射装置,可以把这玩意射得很远。
“说了不可能是刑天!”
某个拎着五当家的人喝道:“一个套着陶钢甲的大块头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还当什么家?”
其他人保持着随时能跑的侧身姿势,紧张的看着那团人形烈焰。没料那人压根不把烈焰当回事,继续朝着他们走过来,已经近到了十来米的距离。
“并肩子上啊!”
这帮人丢下枪械,拔出长短刀剑钩爪冲过去。寻常凡人看不到,但在超脱视野里,血红碧绿绚紫各色魔光绽放,竟然都是魔异。
高大身影这时终于放缓了脚步,他先伸手向后捞,似乎要从背上取什么武器。但犹豫了一下却转到腰间,想抽出那里的短锤。等空气中骤然挤出一个身影,手里的尖刀直刺他的下档,他又放弃了短锤,直接手握成拳重重砸下。
叮的一声脆响跟喀喇钝响几乎同时蹦起,尖刀在命中目标的同时折断,紧接着咚的闷响跟咔嚓裂响又同时迸发,硕大拳头砸在潜行者的面门上,这个可怜的家伙脑袋顿时在横向上扁了一半。
等潜行者如破麻袋般倒在地上,其他人的大刀长剑也都到了。高大身影顾不上武器,径直抡着拳头与刀剑对拼。看得出他的拳路毫无章法,完全没习练过技艺,但只要拳头砸中,挨拳的人都是身体凹进去一个大坑,直接倒在地上抽搐、呕吐乃至惨烈哀嚎。
被激发出胆气冲上去的十来人片刻间全倒在地上,这时候拎着五当家的人以及其他更稳重些的人终于做出了决断。
当他们转身准备撒丫子狂奔的时候,那个高大身影却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高德,就是你们嘴里的小白脸。虽然我的皮肤确实很白,但我的美丽与强大可不是小白脸这个称呼担得起的,你们应该真诚的道歉。”
是高德!那个抱女皇……不,内廷总管大腿的坠星海提督高德!
破浪帮的人纷纷转头,又挥着武器吼吼低叫冲了上来。他们倒不是为了替当家或者兄弟报仇,在上港下港皇港三个港口里的地下帮会情报网里,这个小白脸的脑袋值百万金龙。
测试出对方力量,高德达成了激将或者引诱对方留下挨捶的目标。
这时候他不必另废周折了,取下腰间的大号爆雷枪,一枪一个。雷弹成了爆炸物,射穿这些人的身体,把他们打得倒飞而出。
除了抱头蹲地的那个五当家,其他人转眼全倒在地上。跟刚才被拳头砸扁了脑袋身体的倒霉鬼相比,这些被雷弹打了一个或者几个洞,并且洞口贯穿前胸后背的家伙更惨。
一通乱拳加一通乱射就解决了问题,高德走向这群人里唯一的幸存者,正是那个五当家。
然而异样的感知让他又猛然停步,下一刻举起手臂,护腕与侧后方骤然蹦出来的细剑交击,爆出大片红白礼花。
“高德吗?”
那个人一击而离,招式纯熟精湛,嘴上还不放弃讥讽。“我还在头痛怎么摸到山顶上拜会你呢,没想到你自己跑下来了,这就是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