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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铭禅偷偷尾随江葵和图云汕,然而,在经过图云汕的睡房时,铭禅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
这是图云汕的房间,是他最私密的地方。说不定那里面藏了不少秘密,也许有东西可以解开三年前的那个谜团。而图云汕现在正好不在房里。机会如此难得……
可是,江葵怎么办?也许她此时正需要自己……
铭禅心里犹如塞了一团乱麻。一边是江葵一边是锦夙,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都看着自己。铭禅苦恼地紧闭双眼,听心里的声音。可是,闭上眼就是一片黑暗,像三年前那个夜一样黑暗。又看到了那鲜血从锦夙的胸口喷溅出来。在充满悲伤的夜空里,开出一朵邪恶的红色礼花……
铭禅再睁开眼睛时,已做好了决定。记忆中的那抹嫣红此时印在她的眼睛里,化作了仇恨的血丝。
铭禅轻易地解开门锁溜进了图云汕的房间。整个房间摆设十分简单,几乎是一目了然。除了一些书和几样兵器摆在架子上,就是桌案和床了,甚至连一盆植物也没有。图云汕没有什么嗜好,书房里的那些“个人收藏”其实都是为迟函姜准备的诱饵。
铭禅简单地翻了翻,没有什么收获。看来,图云汕是把在图阑拥有的一切都留在了东江对岸,在战火中化为作了灰烬。铭禅处理了一下自己的痕迹,准备离开。可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她却意外地发现了异常之处。从这个角度看去,在墙角阴影中多出了一样东西,有菱有角,像是一副画。
原来,这柜子是故意这样错开摆放,造成一个视角阻碍,怪不得进屋时看不到它。什么画挂得如此隐匿,铭禅好奇地朝那边走去……
当眼睛适应那里的黑暗时,画中景象逐渐清晰……
舒铭禅的心忽然像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猛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在体内翻腾。那画中的场景如一面时光的镜子,是她深刻而遥远的记忆。那时的她才六岁,锦夙十二岁……
舒铭禅的泪水夺眶而出,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画中女童的脸。青涩,干净,天真,快乐,无忧无虑……
锦夙眼中的绫罗就是这样的,一笔一画认真地勾勒,竭力想在画纸上描出她的美好……
绫罗拥有一副如同天籁般的歌喉。“就连鸟儿们都会来听我唱歌。”她是这样向锦夙炫耀的。
锦夙听了后,掰开她紧握的小手。手中的谷子撒到了地上,鸟儿们纷纷从树枝间飞拢来啄食。绫罗的小小虚伪被锦夙给拆穿了,她觉得失了面子。于是恼羞成怒,决定再也不理锦夙了……
可是,每次她一歌唱,鸟儿不一定会被引来,但锦夙一定会来……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骑着一匹枣红的马,在人群中显得比别人都高一截,威风凛凛。绫罗只能远远地仰视他。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还是骑着那匹枣红的马,而绫罗正蹲在城楼下哭泣。
他从马背上跃下,来到绫罗身边。绫罗站起来发现原来他并不比自己高多少,也是个小孩。他问绫罗为何哭,绫罗一边抽泣一边说姐姐欺负了她。姐姐是锦夙未来的妃子,将来要听夫君的话,绫罗要向这个太子告状。
锦夙伸出手,用袖子帮她擦去眼泪……
从此,有一句话锦夙常常会说。“绫罗,不哭!”
像是一道咒语,绫罗真的就不哭了……
在绫罗十岁那年,锦夙第一次去了战场。他像一个福星,带去了好运势,两个月后便凯旋而归。宫门口站满了来迎接他的人,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绫罗见到锦夙,急忙跑过来,二话没说拉着他往宫里跑,把其他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边跑一边喊。“枣娘要生了!”
“真的?”这一下,换了锦夙嫌她慢,拉着她往马棚方向跑。
阳光下,两个人跪在马棚边,撑着身子直喘气,影子靠在一起……
他们盯着草垛上正挣扎的小马,替它担忧。枣娘也很累,此刻却顾不上休息,忙着替新生的小马舔舐皮毛。这是最好的鼓励,小马终于不负所望地站起来了。
“呀!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竟然是一匹白露霜雪马!”锦夙惊喜地叫出声。
“就是你从前说过的那种脚程最快的马?比汗血还快吗?”
锦夙摸摸小马此时还很纤细柔弱的腿。“还快!而且,最难得的是这种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忠心不二!”
“那对其他人会怎样?”
“不让骑!”
“那怎么办呀?它认我还是认你啊?”绫罗失望地嘟起了嘴。
“那就给你养吧,我有枣娘了!”锦夙笑了。
绫罗望着锦夙,皱起眉头。“真的只认一个主人?”锦夙点点头。
绫罗沉默了,犹豫了。十岁的年纪,第一次尝到苦恼的滋味。
“还是你养吧!”绫罗扁扁嘴。
“为何让给我?”
“你说它比汗血还快,你以后要上战场,骑着它好逃命呀!”
锦夙锤了一下绫罗的脑袋。“傻子!我上战场,只会向敌人冲过去,怎么会逃命?”
“哼!”
“既然马让给了我,那名字你取吧!”
绫罗总算有些开心了。可抓了半天头,嘴里才迸出两个字。“霜雪……”
“哈哈,减掉两个字就叫名字了?”
绫罗生气了。“那你取好了!”
锦夙微笑着去抚摸正在饮母乳的小马。“霜雪,快些长大吧……”
霜雪果然很快长大,成了一匹骏马,一匹本来只会认一个主人,却驼着两个人的马。因为,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不分彼此……
他们一起游过许多地方,那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乱世战国,小小休憩……
绫罗十四岁,姐姐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绫罗无数次追问,父亲才告诉她一个噩耗,她的姐姐病死了……
绫罗听到后,跑到东江边和锦夙呆了整整一夜。什么也不肯说,只管抖着肩膀一直地哭泣……就连锦夙的咒语也不管用了。总是抱着一把琵琶的姐姐永远的消失了,再也不能和她一弹一唱了,独鸣之鸟多寂寥……
那夜的月光很亮,照在绫罗的脸上,那双饱含泪花的眼睛如星星般闪耀。也同样照出锦夙那满是心疼的眼神,清清楚楚。
爱恋,再也无处掩藏……
月光下,锦夙第一次凑过头去吻绫罗。这一刻,锦夙才发现。原来,女孩的眼泪是咸的。
绫罗的初吻是在抽泣和颤抖中经历的。一直吻到她渐渐止住了哭泣……
初吻,不是让她脸红心跳的,反而使她从激动中变得平静。因为锦夙的吻温柔地让人心安,就像这江边清爽的微风一样,绫罗可以自由地呼吸……
绫罗顶替姐姐的位置成了锦夙的未婚妻,他们有了未来。婚期将至,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图阑连连败退,昇燃步步逼近。锦夙去了边疆驻守,从此,两人便聚少离多。
绫罗渐渐长大,心中有了承载,开始读懂大人的语言。方知,父亲当初骗了自己。姐姐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父亲送去了敌国暗藏身份,收集情报。东国已经打到了皇城,姐姐冒险回来接应他们。没能和姐姐见上一面,绫罗中途溜下了马车。
在锦夙断气前,见了他最后一眼。这样的告别太过残忍,锦夙甚至不知道自己临终前,她曾来过,就在他身边……
他也不可能知道,绫罗偷偷在父亲的马车里藏了那套皇后赐给她的嫁衣。若是,能和锦夙顺利逃走。哪怕随君到天边,做一对平凡百姓,也要嫁给他……
可是,锦夙如他当初所说,他只会迎战,不会逃。如今,画外的人死了,画中的人也跟着死了。她成了舒铭禅,世间再没了他的绫罗……
铭禅慢慢地抽回手,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却挂在图云汕的房间。铭禅越想越愤怒,一时冲动,想将画盗走。可卷到一半,却又纠结地放下了。没想到,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画轴边弹出了一个尖锐的东西。铭禅小心地将它抽出来……
那是半截断箭,是锦夙的箭……
铭禅紧紧握着箭,狂乱地笑了,完全不顾会不会被人发现。
图云汕啊,你自己亲手留下的祸根!我会把锦夙的箭重新插回你身上!你死的时候一定不会瞑目,一定能看见锦夙握着这支断箭嘲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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