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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娘的哪能不心疼自家儿女?!听得大儿媳说要留三个女儿吃中饭,自是满口应承:“那你们就吃过饭再回去吧!现在干部们都不那么逼着上工了,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
刘家三个小姑子却不大愿意,她们考虑的是大嫂要为这一顿饭用的油,至少能够吃半年。
泥鳅、黄鳝,这个时候已经被大家所认同,但是也都知道,泥鳅黄鳝和做鱼一样,必须要舍得放油,做出来的才好吃。要是舍不得放油,那就别做,做出来也不能吃,还浪费柴禾和功夫。
她们都是大人,考虑的不是解馋,而是过日子。她们姑嫂之间的关系,相对于别人家姑嫂之间算是非常融洽的。她们的伯伯对女孩都不好,她们妈对儿子闺女都一样,从来不会刻意的偏帮儿子或者女儿。反而是大哥大嫂担当了父母的角色,时不时的安排桂香、明华送点东西去三个姑姑家,好让姑姑在婆家不被婆婆、妯娌或丈夫轻视。嫂子为她们想的多,她们当然也会为嫂子多考虑。
大姑子首先摇头:“不了!我吃过早饭就得赶紧回去,我们家连着地里的麦子一起分到户了,大麦熟的早,这两天得赶紧收割。”
二姑子接着:“我也不能吃中饭,我还要早点回去做饭给他们爷仨吃呢!”
三姑子也道:“我也不行呢!我婆婆那人你们也知道,最是不耐烦带孩子,我家志新放她那,时间长了肯定得哭,我怕她哄不住一着急就打孩子。”
王洪英不知道她们主要目的是替她省油,当下就想出了法子:“既然你们都赶时间,那这样,吃过早饭我就烧菜,烧好了给你们带回去,估计能赶在饭口上带孩子和妹夫吃一口。”
刘家婆婆原本在听了三个闺女说的理由之后,也已经不打算强留闺女在家吃中饭了。这会儿听了大儿媳的主意倒是觉得不错,“这挺好!那你们先吃着,我来给黄鳝破肚子。等红英吃完饭就开始做菜,饭就不做了,你们直接带菜回去就行。”
仨姐妹听得大嫂和自家妈这么安排,已经找不到别的借口,也不好直接说浪费油的话,要不然大嫂没准会误会自己说她不会过日子,伤了大嫂的好心好意。
她们几个在厨房门口三言两语的就痛快的决定了的事情,却让院子洗手的张明凤越听越生气。之前,婆婆把几只鸡全部给了大嫂,她就憋着一肚子气说不出来。虽然大嫂给了她不少的鸡蛋,但是在别人看来就是大嫂的人情,哪有自家鸡下蛋来的心安理得。如果可以,她是宁愿自己有的东西给别人,也不愿意伸手接过别人给的。要了别人的东西,总觉得自己矮了别人好多。现在看来,婆婆不单单是把所有的鸡都给了大嫂,很有可能把家里的油也都给了大嫂,要不然她家哪来的那些油做这最费油的黄鳝、泥鳅?哼!当时分家的时候,说的真漂亮,什么一视同仁,全部平分!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偷偷贴补呢!
更叫她恼怒的是,一个捡来的丫头片子,竟然又是过九天又是过满月。这要是她的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子,他(她)老资肯定会主动张罗九天和满月的事。如果是女孩,他老资肯定会跟前面桃香她们姐妹几个一样,连洗三都不给弄,那还不得叫人笑话死?!
张明凤不知道王洪英家的奇遇,当然也就不知道公公婆婆大嫂大伯哥善待这个丫头的原因。更加不知道她大嫂家的油根本不需要她婆婆贴补,好几天前拿鸡蛋换回来的五斤板油,可着量吃了好些天,至今半点也没少。也是因为有了这种情况,他大嫂心里有了底,这才敢让刘余金拿鸡蛋换回黄鳝泥鳅鱼这些很费油的东西来家吃。并不是她所想的,什么都靠婆婆贴补才有的。
刘家婆婆听到二儿媳倒了水之后将瓷盆用力的放到板凳上,就知道她这是又在生什么闷气了。对这个二儿媳她是越来越厌烦,有什么事从来不在明处说,要么藏在心里、要么骂骂咧咧,搞得自己跟多了不起的人物似得。其实不过就是自己惯自己,想要别人都围着她转,什么都要搞你猜你猜你去猜,让别人依着她,猜她的心思罢了。她作为婆婆才不会惯她这个臭毛病。
王洪英早晨一边炸粑粑一边顺手捡着吃,早就吃的满肚饱。她把所有的粑粑都炸好之后,端到桌子上,稀饭也都舀到盆里端到桌子,咸菜、什么的都摆好了,就让他们吃饭,自己则开始把粥锅洗刷干净,开始淘米做饭。锅洞里架上柴火之后,便又开始忙乎拿储存在瓮坛里的一小块咸肉。她这边洗干净切成丝,那边刘家婆婆也已经把黄鳝给破了肚子,清理干净之后还把一条条圆滚滚的用石头砸成扁扁的一片片。
三个小姑子吃过早饭,哄着小草香没有多大会儿,她们的大嫂就把泥鳅烧好,咸肉、青蒜、黄鳝丝也炒好。弄了三个汤盆,一人一个汤盆,一半是香喷喷、甜丝丝、晶莹透亮的大米饭,一半是红烧泥鳅和黄鳝肉丝,放到她们带来的跨篮里放好:“余珍、余云、余平,你们也别耽搁了,路上走得急点,说不定到家这饭菜还热乎着,孩子和妹夫也能直接上筷子就吃。”
小姑子刘余平闻着香喷喷饭菜,要不是刚吃过早饭,肚子还饱饱的,她还真想先吃一碗再说。听了大嫂的话,就笑着打趣:“大嫂这是怕小姑子我嘴馋,路上偷吃呢!就紧催着我赶路。”
大姑子、二姑子跟王洪英都被小妹一句话给逗得哈哈直乐。刘家婆婆没好气的拍了小闺女后背一巴掌:“你就嘴贫!先前不是嚷嚷着不放心婆婆带孩子么?!还不赶紧回去!”
送走了三个小姑子,王洪英和婆婆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留给自家吃的菜和饭都放在锅里,拿锅盖盖上。
“婆婆!您先回去歇歇,等余金他们回来您再过来一起吃饭!”
刘家婆婆本来想抱抱小草香再回去,低头看她还在睡得呼呼的,笑着摇摇头:“这小家伙还真能睡,我自来到现在就没见她醒过。”
王洪英笑着回道:“不是呢!吃早饭的时候醒过一次,她伯伯给她把过尿之后,她又接着睡了。说起来,这孩子是真好带,到家这一个月我根本就没烦过神,不管哪个给她喂吃的,把屎把尿她都行。就连桃香这做事不利落的,小家伙也没嫌弃过,折腾她半天一点都不哭不闹。真是越养越稀罕!”
她婆婆莫名其妙的叹口气:“唉!这孩子怕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敢给你们添麻烦呢!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那姓孔的怎么就能忍心不要呢?洪英啊!以后那姓孔的要是回头来找孩子,你可不能给她。”
“婆婆!像她们那样的回去,肯定是要再婚的,再有了孩子,只怕要担心这孩子拖累她,还怎么可能会回来找孩子?我倒是担心这孩子以后嫌弃我们农村不好,心心念念要去城里找她亲妈。”
大儿媳这话倒是让刘家婆婆心有戚戚,满腔的怜爱突然就沉了下去。冷了好一会才挥挥手:“这孩子到时候要真的想找亲妈,那就让她找去,她在手里生活的时候,你们只要不亏待她就对得起老天爷给你们的恩待了。”
“哎!我懂得!我一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待承她。”王洪英也是没有办法了,迫于无奈收养了这孩子,老天爷就给了她们家这么大的恩待。要是不好好待承这孩子,她感觉得罪的不是这孩子,而是老天爷。得罪老天爷,可不是她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