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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刚到局里的时候，就直接上任副局，当时孟局长对他可能有些忌惮，关系不是很融洽。加上他又是新来的关系户，在这个嫉恶如仇的公安系统里，所受的排挤可想而知。

不过，他的战友在设法把他往上调的时候，就说的很清楚。他们这么帮他，不是为了帮他争权夺势，只单单是让他有点能力安排自家几个孩子的前程。三年内，还会把他往省里调，仍然是没有实权的副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能够尽早退休（干部的退休年龄比较靠前），而且干部级别越高，退休后的待遇也会跟着高。首先，有一个可以住到两口子全部都离世的房子，两口子只要有一个还活着，这房子就还由着他（她）住。其次，是各种福利，级别高的干部退休，医疗、生活品供给等，所有福利等同在职人员。再一就是退休工资高，可以让他退休之后的日子不至于太困难。

老村长知道自己的定位哪儿，因此到了局里从来不做出头挣功的事，哪怕他有那个能力。后来，正局长和其他同事，终于了解了老村长的真正出身，明白他命运中的坎坷。就开始对他友好起来，处处尊重他。

孟局长虽然只有三十几岁，四十还不到，但是他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这个局长的位子。他是从自卫反击战的战场里走下来的大功臣，本身又是军校出来的高级军官。要不是，因为脚在当初做侦探的时候，长期不干水，溃烂的厉害，已经成了顽固症，穿不了军鞋、军靴，不能再待在部队里，否则，他在部队的前程可以走的更远、更高。转业到一个县城的公安局做局长，说起来已经委屈他了。当他看到老村长跟他一样，经过战火，九死一生之后，竟然只能在偏僻的乡下求活。感叹老村长命运的同时，也让他对自己的命运不再抱有半点怨言。一年时间都不到，这两个不同时代、又都经历过战火的军人就成了关系非常铁的忘年交。

听杨副局长说到转学的事情，便有心打听了一句：“打算转几中啊？”

“一中是指望不上的，四中说不定哪天就转成职高了，也就只有二中和三中了。为了将就他家上一小的闺女，就想先看看能不能进二中。不过，您也知道，高中的自主权力大，教育局都管不了他们。找我那教育局的同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二中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你先找你同学看看，要是实在不行，你跟我说一声，我再帮着问问。”

有了他这一句话，老村长就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原来二中的正校长就是孟局长的亲哥，这也是老村长想要刘余金扒上孟局长的原因。有了这双重保险，两孩子上二中妥妥的。

到了下班的时候，老村长骑车先回去叫三个儿子过来帮忙把东西提回家。等到儿子们把东西都拿走了，他在最后把办公室收拾干净，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吵得要翻了天。

“你们怪我对你们叔伯不好，每次来都不留饭。那人家刘余金唻？从你伯伯进了城，人家可上过一次门？可有求你伯伯办过一次事情？那人家跟你伯伯非亲非故的，怎么就晓得到年底给送年货来？！你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在这地方点个灯、喝口水都要钱。一大家子就靠你伯伯那点工资活着，你们都借口说刚刚才上班，工资拿得少，一分都不上交。我都哪去弄好酒好菜招待人去？要是磕头能弄到钱，我都愿意去给人磕头去。你们这些黑良心的，就知道指责我没好好待你们叔伯，让你们叔伯不高兴才不送年货来。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你们叔伯一点点都不考虑我们的难处？......”

老村长婆娘嚷着嚷着就哭了起来，她真的越想越委屈。当初，老杨要给一大家子都转户口的时候，她就不同意全部转。至少要把她和几个儿媳的田给保住，这样男人在外面上班挣钱，她们女人在农村种田养牲口。吃喝都有，挣的钱就能全部存下来，这多好？！可是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就没有一个愿意听她的。

一大家子到了这城里，一没工作二没生意，全部靠着老头子一个人挣钱生活。好不容易，儿子们一个个都安排停当，却又一个个死攥着自己的工资。说过多少回，让他们拿一半出来做生活费，可是一个个面上答应好好的，过后就忘，这都到年底了，还没有一个主动拿钱出来给她办年货。

手里没钱办年货，她就念叨着老家大伯和叔子，怎么都没给送点年货来。几个孩子不说他们叔伯不对，反而指责自己没有招待好他们叔伯，他们叔伯生气了才不给送年货来。听听他们这说的都是什么理？！

她也知道刘余金就在河边那个市场卖牲口，她要是有那个厚脸皮去赊上几只牲口回来，一定能够赊的到。可她丢不起那个人，也不能折了老杨的脸。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雪中送炭的人恰恰是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可是几个孩子竟然不以为然，觉得人家是巴结他伯伯的身份来的。

她哭！既是哭目前日子难熬，也是哭几个孩子这样不识好赖自身又没什么本事，以后可怎么在这个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城里生存？！

老村长一进屋，里面的吵闹声一下子就停了，哭声也跟着停止，一时间，安静的有些恐怖。老村长看看眼睛红红的老伴，轻声安慰道：“过了年，几个儿媳的工作就能安排下来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去单位宿舍住，各自过自家的日子，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紧手了！再忍忍，熬一段时间！可好？”

她能说什么？！说不好？都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能不认了么？！不忍也得忍！

老太太哽着声音点头，杨家几个儿媳也听到公公的话，一个个原本瑟瑟的神情，一下子乐的想要尖叫起来。不过，看到公公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愤怒和责备，又都乖乖的低下头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