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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放下内心翻腾不止的谢子枫不提,罗士信赢了第一局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他的主公张须陀。然而此时的张须陀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反而盯着谢子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喽啰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小,几个主要当事人居然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眼看着张须陀似乎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思中,王茯只得轻咳几声,大呼道:“姓张的,你们只有两个人,这第二场是你来,还是让这小子继续上?”
张须陀恍若未觉,一旁被众人遗忘多时的宇文成趾忍不出跳了出来,大叫道:“这第二场,就让本公子屈尊纡贵,指点指点你们吧!”
“让我来吧。”李玥见宇文成趾这副德行,心里老大不痛快,手已经放在背后的剑匣之上。
“是李密的女儿啊!”宇文成趾啧啧叹道,“好标致的姑娘,原本以你的家世,做本公子的小妾也不是不可以。奈何你父亲自甘堕落,落草为寇。本公子也只好辣手摧花了,请吧!”
“慢着慢着慢着!”王绪忽然伸手叫道,“明明是我梁山与张须陀的赌约,怎能劳烦外人出手?我王绪武功虽然平平,但是对付这个纨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第二场就由我接下了!”
王绪是梁山的少主,与另一位少主王绛不同,他平日为人圆滑亲和,在断金亭迎来送往,从没与人置气,更别提和人拼斗。众人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请缨,顿时哗然。
“俺,俺没听错吧?小六他要出战?”“绪哥儿行么?”
宇文成趾原本想着能和美人玩一会,没想到跳出来一个胖子,十分失望。他又怕张须陀反应过来,不许他插手,心里暗骂王绪坏了他的好事,招呼也不打,一镖直接飞出。
宇文成趾出手太过突然,在场的人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然而王绪并没有应声而倒,只听“铿”的一声,那枚金钱镖打到王绪腰间并没有见血,反而掉在了地上。
“呼,好险好险!”王绪擦一把冷汗,从腰间取出之前与谢子枫赌斗时用的木盅,得意道,“孙子,想阴你爷爷,下辈子吧!”
宇文成趾老脸一红,两手各摸出一支飞镖,一左一右向王绪前胸袭来。这两枚镖是宇文成趾含怒而发,速度奇快无比。王绪怪叫一声,把木盅往前一扔,只来得急拦住其中一枚。另一枚飞镖转瞬已经飞到他的胸前。
“喔呀呀,吓死你爷爷了!”王绪口中乱叫,身子肥肉乱颤,伸出右手胡乱一夹。说来奇怪,这枚飞镖居然恰好被他用两指夹住。
“看来王家祖宗们留下的赌术除了能赢钱,还能救命呀!”王绪左手忙不迭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孙子看暗器!”
只见他右手一扬,六枚桃木骰子应声飞出。宇文成趾没想到王绪看起来狼狈,反击却来得如此快。此时两人的情况正好掉转过来。王绪一手掷出六枚骰子,宇文成趾左右闪躲,仍然漏了一颗。急中生智下,他也学着王绪的模样,伸手将其夹住。他正得意间,却听王绪怒骂道:“小子,你真拿老子当爷爷了?什么都学?”
“呸!雕虫小技,本公子才不稀罕!你有本事,再接一次试试?”宇文成趾气急败坏地从袖中摸出一枚暗器,高声骂道。
“空手接物这活儿,爷爷练了十几年了。你有本事扔过来,爷爷就有本事接!”双方暗器来往间,王绪自觉占了上风,心里窃喜不已。
“吃本公子的飞镖!”宇文成趾右手一挥,一抹黑影如风而至。
“小六小心!”王茯正拂须观战,忽然大喝一声。然而这提醒来得太晚,暗器一到王绪身前,王绪就伸出右手想要故技重施。谁知宇文成趾这次发的并不是飞镖,而是一枚铁蒺藜!这铁蒺藜表面遍布利刺,本是军中用来阻止战马前进的。铁蒺藜撒在地上,连马蹄都能刺穿,何况人手?只听一声惨叫,王绪右手小指已经被铁蒺藜割伤,一只胖手顿时鲜血淋漓。
“乖孙儿,怎么不叫爷爷了?”宇文成趾狞笑着又打出两枚飞镖。十指连心,王绪小指被重创,捂着右手呻吟,哪里顾得上闪躲。王茯面色一急,飞身将王绪撞到一边,又舞动长袖,将飞镖拂到地上。
宇文成趾见王茯亲自出手,精神一振,大叫道:“老寨主亲自出手,想必这就是第三场了?”他嘿嘿一笑,两枚铁蒺藜已经捏在手中。
“士信!”张须陀忽然冷喝一声,罗士信与他相处日久,心领神会,一枪便把宇文成趾打翻在地。
“张须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本公子为难,难道真得不把家父放在眼里?”宇文成趾猝不及防,牙齿居然磕到一块石砾上,也同王绪一样直冒鲜血,也不知牙齿是否安在。
“须陀不敢。”张须陀提着被他磨得光亮的弩箭缓步向王茯走去,“汝之所为,某深耻之。”
“呵呵……”王茯示意喽啰们把王绪搀走,短须如刚鬃般根根立起,“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必假惺惺的!老夫虽然久疏武艺,却也有廉颇之志。张大元帅,放马过来吧!”
张须陀盯着王茯没有手的右臂,眸光一紧,“某不和残疾之人比斗。”
“放你娘的屁!”王茯暴喝一声,身形如大鸟般腾空而起,左手在空中虚抓,长袖忽地化作三丈白绫,向张须陀的心口刺去。
“老骥伏枥!壮哉悲哉!”张须陀似是惋惜,又似是赞叹。他把弩箭往地上一插,双脚分开,两手在胸前抱圆。只见一道墨气自他手中蕴出,随着双手翻飞,墨色越来越浓,若有实质,最后居然幻成了一条黑狗,狂吠着朝白绫咬去。
“苍狗变!”秋决明脸色一白,“他怎会这种道术?”
谢子枫听秋决明言语紧张,心里一动,死死地盯着那只黑狗。王茯这边也是脸色一沉,长袖瞬间坚硬如矛,似要把黑狗刺个透心凉。
黑狗若有灵性,并没有迎面而上,而是摆到一边,张开大嘴去咬长袖。一口下去,白色袖子瞬间被黑气浸染。那黑狗还不知足,嘶吼一声,又冲着王茯的脖颈咬来。
“想不到大帅道法如此高明!”王茯大叫一声,长袖忽地倒卷而回,正好将黑狗捆作一团。然而还没等他捆结实,黑狗忽然失去身形,又变成了一根墨线。
这墨线有个讲究,传说它是先秦墨子大师为测量而发明的,所谓“墨守成规”,墨线弹出,笔直如一。谢子枫的心刚放回肚子里,却见这根墨线“啪”的一声击破空气,向长袖弹射而来。
“墨线变!”秋决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墨不是普通的墨汁,而是施术者的精气,墨气中含有施术者的意志。一旦让墨气入体,人就会被施术者的意志压制,轻则丧失反击之力,重则伤及魂魄。这种术法已经超出了五行范畴,非有大修为者不能使。在下从未听说张须陀有如此修为!”
秋决明这里说得惊悚,场中两人的比斗也令人屏息。王茯虽然不认识这道墨线,但是他毕竟经验丰富,深知古怪处必有危险,连挥长袖,与墨线缠斗。张须陀也不着急,墨线在他手里如兵器一般,十分难缠。王茯毕竟年过半百,又好久未曾遇到如此对手,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他见张须陀气息如常,咬一咬牙,振断一截袖子,将墨线团团裹住,又单手捏了一个口诀,将一方金印打在断袖上,墨线这才老实起来,不再动弹。
“这是金系道术番天印,五行之中唯金最韧,勉强可以克制这股墨气。”秋决明也跟着舒了口气,“不过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啊!”
此时,张须陀和王苓的身体尚未挪动一步,若不是地上的半截袖子,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已经走了两招。
“袖中乾坤,勇冠山东。”张须陀点一点头,“义军第一,名不虚传。”
“老夫右手若还在,第一之名倒也勉强当得。”王茯有些傲然,“不过张大帅的身手也是大出老夫所料啊!这几招不知是何来历?”
“公输八变。”张须陀拔出弩箭,摆出一个姿势,“某得了一套棍法,请茯兄钧鉴!”
王茯眸光一凝,只见张须陀轻喝一声,一步就奔到他的身前,弩箭猛然向下一轧。弩箭长约一丈,去了箭头后就像长棍一样。
王茯见张须陀并没有继续使用公输八变,心里莫名地送了口气。这套大隋军中流传的棍法对他来说太过熟悉,当年他不知毙了多少使用这套棍法的兵士,此时又见到这套棍法,王茯长啸一声,只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好棍法!”王茯身子一足点地,往后飞身而退。张须陀也不变招,这一棍砸到地上,激起三尺多高的尘土。王茯来不及惊讶张须陀的膂力,第二式尾随而至,只见弩箭一抻,一挑,直奔他的胯下,竟要将他生生划成两半。
王茯哪能坐以待毙,半截长袖忽地如蛇般刺出,直奔张须陀的左胸卷去,攻其必救。张须陀叫声好,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弩箭也随之挑空。王茯老而弥坚,长袖顺势化为白绫,一圈一圈地缠在弩箭之上。只听他大吼一声,身子往后一顿,竟然想把张须陀的武器生生抢夺过来。
就在这时,张须陀蓦然发力,以自身为轴心,将长弩平平抬起,整个人如轮子般疯狂地旋转起来。这一式猛烈异常,棍风之大,就连观战的众人都觉得心惊胆颤。王茯更是措不及防,整个人被长弩带着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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