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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田梅家回来，苏源就给县里几个领导打电话祝贺节ri快乐，依次寒暄过后，又打开电脑和白冰视频聊天。天黑下来，白冰就说有女同事约她出去看花灯，关了电脑。

这节ri顾婉心和叶无双也都跟自家人团圆，颜丹和唐莹仙两人也在京城逛街，都没空搭理苏源。他无所事事玩了会游戏，听见外面孩子的笑声，想到还有事情没做，便转身去附近的小卖店买了几只电子灯、蜡烛和一些纸钱，调试好之后便往乡外的墓地走去。

正月十五有饭后走百步滚冰去百病的习俗，意味着新的一年百病不生，身体健康。城里严续老习俗的人不多，但白河乡一直严续传统习俗，饭后几乎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会出门，去白河边上滚一圈。路上遇到好多熟人，苏源想到儿时经常跟着颜丹一家人出去滚冰，如今却是孤身一人，心里不禁有些怅然。

正月十五又称灯节，有放灯和送灯的习俗。城里有各个单位搞的花灯展出，乡下就用柴油与锯末搅拌在一起，在自己家院子里和门口点上几堆应景。送灯则是为了缅怀故去的亲人，燃灯思亲，以此寄托那份亲情。

出了乡里，苏源直奔林地外的墓地，找到颜丹父母的坟墓，将灯点燃放好，拜了几拜，又将枯黄的杂草拔掉。转身又找到廖晗父母的坟墓，苏源跪在墓前磕头，点燃灯火，烧了纸钱，便坐在一边的雪地上吸烟，思及儿时与父母一起生活的过往，不禁泪盈满眶。良久听见远处又有送灯人的说话声，他怕给人看到才起身又返回乡里。

回到家里，苏源打开电视百无聊赖的看着元宵节晚会，才看了一会就听见有人在门外粗声喊道：“苏书记在家吗？”

苏源起身出去见是聂长远拎着两只大鹅站在门口，走过去就笑道：“聂支书怎么来了？”

聂长远cao着浓重的鲁东口音，笑道：“过来看看苏书记，过年都没得空，也不知道您在白河乡过年，这次来补上，这是我自家养得大鹅，新杀的，肥着呢。”

苏源打开大门，笑着接过两只已经退了毛的大鹅，笑道：“下次来就别带东西了，我可没东西还礼。”

聂长远哈哈一笑，跟在苏源身后进屋。苏源将大鹅放好，给他倒了茶随便聊了几句，就问道：“你们村里今年的目标是不是定的有些高了？”

白河乡十九个自然村，去年洪灾有十八个遭灾，只有兴国村凭借地势没有受灾，雨水虽大但兴国村庄稼收成很好，甚至比往年还好一些。其他十八个村因为去年遭灾，去年年底上报今年的目标时都故意压低很多，只有兴国村不仅没放低，反而是提出财政收入要比去年增长三成。

聂长远瞄了眼电视，就笑道：“我们心里都有数，就算是完不成，也得奔着目标去做。目标高压力大但动力也大，目标低了，任务提前完成，人就会产生懈怠情绪，所以我每年都会提高目标，每年都能完成任务。”

苏源点头笑了笑，说道：“老聂就是老聂，不愧是咱们松江省都出名的基层干部，以后我可得好好跟你多学习学习，你可别藏私不教我。”他说这却是真心话，别看他来白河半年多，工作出了成绩，但在经验上比聂长远还差了很多。

“苏书记就别恭维我了，我一个人可啥也干不成，还不是手下那帮小崽子们肯干。”聂长远倒也不贪功。

苏源笑笑，这样能干实事的干部不仅百姓爱戴，就是领导也喜欢。不等他再说话表扬，聂长远就道：“苏书记，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

苏源微怔，早就想到他这么晚过来不仅仅是为了送两只大鹅，便笑道：“聂支书先说来听听吧。”

聂长远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说道：“我们村里看到乡里搞的合作社，也有人提议我带头搞起来，我年后问过好多百姓的想法，他们都支持我，您给我们看看行不行？”说着就从另一只衣兜里掏出几张手写的稿纸递给苏源，又道：“这都是我今天白天写的，您给看看。”

字虽然歪歪扭扭，倒是不耽误看，苏源认真看完之后，思索稍许。聂长远是第一个跟他提出要搞合作社的村干部，尽管计划书不够完美，但他一个人能凭借经验想到这么多已经着实不错。

苏源沉声说道：“我在乡里搞合作社，就是搞试点，一旦今年运营良好，这个模式我会争取在全乡各个村推广下去，把咱们白河乡搞成一个大型合作社。兴国村要搞合作社我第一个支持，但是现在眼看chun耕，从头开始应该有些晚了。”他还是没考虑到聂长远在兴国村的威望和人气。

聂长远本意是想兴国村du li搞合作社，听苏源的意思立即改变了想法，问道：“苏书记，要是我们兴国村都同意入社，是不是今年就可以加入咱们乡里的试点？”

聂长远主动提出加入试点，苏源自然高兴，就算是今年时间来不及，他回去从现在开始做工作，明年也一定能够入社，且乡里还要省去很多麻烦。

苏源看着聂长远，问道：“聂支书能保证村里人都入社？”

聂长远笑道：“这个一定，我们村有两万七千亩水田，只要您点头同意，我们立即就能参与进来。”

想到聂长远将一个最穷的小村打造成全省都出名的富裕村，村民对他的信任一定超过白河乡百姓对他的信任，苏源笑着说道：“耕之前，就可以直接将兴国村的土地并入乡里合作社一起做试点。”

兴国村两万七千亩水田，算上白河乡合作社已有的两万六千亩水田，总数就是五万亩三千亩。信合两次贷款共计两千五百万，耕种这些土地，采购生产资料也足够用了。既然聂长远放出话来能协调好，苏源便决定要做不如就做大一些。

聂长远听得苏源这话，就拍大腿说道：“没问题，我保证一点问题没有。”

苏源就笑道：“那就这样吧，聂支书回去叫人把所有手续都准备好，准备好之后给我电话。然后我叫咱们乡合作社的姚经理带人过去，办理入社手续，重新划分股份，你我都抓紧一些，不能耽误了chun耕。”

苏源这些人辛辛苦苦一秋天和一个冬天，白河乡合作社入社土地才有两万六千亩，今天一晚居然就有两万七千亩耕地要求入社，苏源心里此时激动万分，不过表面却是如常。

聂长远就笑道：“那我现在就回去，通知大伙准备。”

苏源见他火急火燎的模样，笑道：“不急不急，坐下喝口茶。”回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红塔山递给他，说道：“礼尚往来，你拿着东西来我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聂长远嘿嘿一笑，他早就听说苏源有这习惯，也不拒绝直接就把烟夹在腋下，说道：“以后没烟抽了我就拿大鹅来换，我还能赚一些。”

苏源哈哈一笑，道：“你再来我就装不在喽。”

聂长远也跟着哈哈笑，抬头看了眼挂钟便道：“苏书记，时间不早了，我真得走了，天黑路滑，开车也不能太快。”

苏源也就不再多留，将他送出院子，嘱咐道：“路上慢些开车。”看着聂长远出了巷子他才转身回屋给姚丽雅打电话，叫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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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得水刚来白河工作，家还在县城，中午散会后他就赶回县城过节。吃了饭就拎着几样东西往王恒家走去，这是他历年来养成的习惯，逢年过节都会给领导送些小礼物，价格虽然不贵，但也是份心意，不管送什么，人家心里总会记得有他这么个人。

于得水和王恒家同住一个楼，仅仅隔着两个单元，敲响王恒家门后，就笑着跟开门来的王恒夫人邹淑芳点头问好。邹淑芳接过小礼物笑着让他进来，于得水自然想跟王恒多聊聊，可一进屋就看到新任县委办公室主任胡金生坐在面对门口的沙发上。

于得水心里忽然有些不痛快，见王恒都不看他一眼，更是觉得凄凉，装出一副笑模样说道：“王书记，您有客人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王恒点点头，又说道：“得水啊，你先等等。”

于得水还以为王恒要跟他说话，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又听他喊道：“淑芳，你去把后阳台的苹果拿来一箱，给得水搬过去，咱们也要礼尚往来嘛。”

于得水当即愣在门口，以往的几年间，他来送礼，王恒从没礼尚往来这一说，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是给胡金生看，还是想彻底把他抛开？于得水心里满是不安，站在门口发呆，就连胡金生冲他点头都没有留意到。直到邹淑芳搬着一箱苹果出来，于得水接到手里才在心里唉声叹气的出来。

出了门，于得水恨不得将苹果箱子摔在王恒家门口，这想法却是只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