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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苏源眼眶上的淤青还在，不过林安安擦的药倒是有效，昨晚还肿着的眼眶周围已经消了肿，淤青也有微微消退了一些。他照镜子看了两眼，心说今晚再去叫林安安给他擦一次药，明天可能就好了。
想到昨晚在林安安家门口，两人的亲吻和林安安在他出门时说的话，苏源心底又不禁痒痒的。
上班时，苏源刻意拿公文包挡住了左边脸，不想见到每个人，都被问上一句。
进了办公室，罗志豪正在给他抹桌子，看到苏源进来，罗志豪笑着打了招呼，看到他眼眶的淤青就关心道：“苏县长，您这是？”
苏源微微一笑，回道：“昨晚起夜不小心碰到了床角。”
罗志豪见淤青不严重，就不再多说又低头去抹桌子。尽管苏源为人和善，但罗志豪还是牢记刘志水的忠告，在领导身边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一上午，苏源不想别人看到他眼眶的淤青，给人背地说闲话的机会，一直没出办公室，都坐在办公室里专心审阅文件。中午吃午饭时，他也借口时间紧，叫罗志豪从食堂给他打饭带回来。
罗志豪在食堂吃了饭，才把饭给苏源送来，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道：“苏县长，我刚刚听说袁泉私下已经有大动作了。”
苏源咽下嘴里的饭菜，抬头盯着罗志豪问道：“他有什么动作？”
罗志豪走过去把门关好，回来坐在苏源对面，说道：“他昨天就在动员城南镇百姓加入合作社。”
苏源呵呵一笑，说道：“现在就开始做工作，总比明年再做的好，这个没必要担心。”
罗志豪就说道：“他不是为做明年准备，听说是要赶在今年春耕之前把城南镇的试点搞起来。”
苏源笑脸收起，严肃问道：“你从哪听来的？”
罗志豪应声回道：“刚在食堂听杨文海说的，他说昨天散会之后，是李书记叫袁泉立即行动的。”
杨文海是李标的秘书，这人比郑强的秘书孙占山靠谱很多，没有的事绝对不会说。若是杨文海所说是真，想来李标一定是不甘心，想偷偷将他的军，等城南镇一切准备好，立即启动试点，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苏源暗叹一直沉稳的李标想做出成绩，现在也坐不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才好。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从哪个村做起。”
苏源把饭盒里的饭吃光，将饭盒丢掉垃圾筒里，又说道：“问完之后，你别跟别人说，就当不知道，下午我去城南镇走一趟。你也别通知城南镇，我先去看看下边百姓的情况……。”他此时只希望袁泉别搞出乱子，闹得不好收拾。
马上临近春耕，对于李标和袁泉不顾县委反对和百姓生计强行启动城南镇的合作社试点，苏源心里有些恼火。但他也不能因为听来的话就去跟李标理论，叫停此事，他只能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时刻留意城南镇的动向，不要袁泉搞得不可收拾。
白河乡搞合作社，苏源用了小半年时间准备，才把试点搞起来。李标和袁泉只有十五天的准备时间，如此仓促，苏源想到袁泉的手段必须强硬，当然若是袁泉能把一切都准备好，不伤及百姓利益，尽管他不想步伐太快，但生米煮成熟饭，他还是会支持的。
不到半小时，罗志豪再次敲门进来，说道：“苏县长，杨文海说是玉带村。”
苏源微微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叫乔羽准备好车，下午我就去玉带村，县里这边你帮我盯着，有谁找我就说我回白河乡了。”
玉带村距离甘泉县西南十几里地，村子就在清江支流玉带河的沿岸，因此就以玉带命名。村里人口不多,仅有两百来户人口,总共人口男女老少不足九百人，耕地面积也仅有三千多亩，皆是水田。
玉带村是城南镇最小的村子，人口少，耕地面积少。时间紧，袁泉想在春耕之前把试点搞起来，从玉带村开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苏源自从担任副县长以来，下边乡镇走过几次，不过村子去的次数倒是少的可怜，他有心下去，只是手边事情太多。这次因为这事，他也只当是下去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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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驱车半小时不到就赶到玉带村。
玉带村人口不多，村子不是很富裕，虽然是旧普桑进村，也围了不少未到上学年龄的孩童观看。
尽管一路上没看到一个成年人，苏源也不想被村委会知道泄露了他的行踪，吩咐乔羽开车在村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叫他把车子开到村口的小卖店门口停下。他是想借着买东西询问一下店主，是否知道玉带村即将搞合作社的消息。村委会不能去，村里只有一个小卖店，从这里打探消息也是最好的途径。
苏源和乔羽下车进了小卖店，就见一个年轻的少妇坐在柜台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看到两人进来，少妇盯着苏源看了两眼，随即就去看乔羽，面对乔羽笑呵呵问道：“买些什么？”
苏源穿着一直随意，下车时他把外套脱下，此时只穿了一件蓝白格子衬衫。尽管年轻相貌英俊，但此时他眼眶淤青，又梳着鲁迅一样的板寸，不认识的人第一眼看去总会认为他不是好人。倒是乔羽穿着夹克衫，头发输得整整齐齐，比苏源耐看一些。
店里的少妇不理他，跟乔羽说话，苏源也不放在心上。
乔羽回头看了苏源一眼，又跟少妇笑着说道：“来两包红塔山。”
少妇笑着从货架上拿下两盒落满了灰的红塔山，放在柜台上，说道：“二十块。”
乔羽掏钱的功夫，苏源就拿起两盒烟在手里摆弄，弄了满手的灰，他就开口问道：“老板，这烟上怎么都是灰？”
少妇抬头瞄了苏源一眼，目光又随即躲过去，心怕他是坏人故意找麻烦，试探着问道：“你们不是村里的吧？”
苏源笑着点头，少妇不抬头继续说道：“这村里人都抽一两块钱一包的烟，这烟只是摆的久了，擦擦灰就好，烟放久了又不会坏掉。”
苏源就笑把烟拿起用柜台上的抹布擦去灰，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笑着问道：“你们村里收入不高吧？”
玉带村不很富裕但也不穷，少妇听得这话又瞄了苏源一眼，怕这两人是城里来的坏人，对她家店打主意，心里有所保留，说道：“确实不富裕，人人都靠一亩三分地过活，就我这小店，也就是几个熟人来买东西，每个月也就维持个不亏本。”
玉带村的情况，苏源来之前就做过了解，生活虽然不如城里富足，但也不至于跟这少妇说得一样。当然苏源没想到这少妇因为他眼眶的淤青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怕打她家的主意，这才故意说得很穷。
苏源和乔羽买了东西不走，少妇更是怀疑两人是坏人，被苏源一句句问话问得心里扑腾扑腾乱跳，深怕这两人会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进行抢劫。
苏源看出她脸上的不安，这才想到她可能是误会了，随即笑道：“我们是县里来的，想来这里承包些水田，大姐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少妇听得这话，心底的害怕少了一些，坏人怎么可能让她联系人？撇嘴往窗外看了一眼不见有人，少妇这才说道：“大兄弟，你来晚了，昨天镇里已经下了文件，镇里要搞合作社，我们村里的耕地都要转让给镇里，每亩地每年一百五，你没看今天街上都没人吗，能动的人几乎都去镇里理论了，我家男人也去了。”
乔羽与苏源对视一眼，就惊讶道：“一百五也太低了吧，咱们县的水田承包价起码要三四百块一亩呢。再说白河乡合作社是叫农民拿耕地入股，每年年底的分红可是比把地承包出去赚得多很多，城南镇也太心黑了吧……。”
袁泉手段合理，在十五天之内准备好，苏源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利用政府强迫百姓低价转让耕地，这手段他绝对不会支持。
听见少妇的话，苏源眉头轻轻蹙起，不过瞬间就舒展开，心说让他们去闹闹也好，只要不出大问题，李标和袁泉知道难处，可能就会放下。
少妇哼了一声，说道：“就是呢，镇里那帮人良心都给狗吃了。你说说，这马上春耕了，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镇里突然要强行转让耕地，我们准备那些种子和化肥就都白费了，镇里还不给补偿，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嘛！”
苏源眉头再次蹙起，李标和袁泉当真是没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不过只是听这少妇一个人说，苏源也不能都信以为真，聊了几句就从店里出来。上车之后，苏源又点了支烟，问道：“乔羽，这女人的话，能不能全信？”
乔羽启动车子，笑着回道：“玉带村去年冬天我来过一次，那次司机班的司机都忙，我开车带李书记来的，反正那时候街上人比现在多。”
现在正是春耕时，村里人都不在，只剩下顽童，来的路上路过的农田也不见人影，想来那女人没说谎话。
苏源叹了一声，说道：“咱们再去别的老乡那打听一下，要是属实，咱们也不用调研了，直接去城南镇找袁泉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