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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蜒峦道越行越宽,太阳落下前终于出了山峰,放眼看去是一条尘土大道,大道绕山而前,对面是一大片秧田,更远处隐约有村庄,艳红的天边炊烟袅袅上升。
“咕噜……”不见炊烟还没那么饿,林华安勒了勒裤腰带,这时自远端走来三名老少不一农民,有过一次经历,牛掌忙扯过林阿真吩咐:“你去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距临安有多远,怎么走?”
世上恐怕没人比林阿真还饿,他已经二百多年没吃饭了,当仁不让往前嘹喊:“大哥,大叔,大爷……”
前来的三人是三代同堂,下田种秧子,老远就见前方有一僧一道,现见道士叫唤,赶迎了上去,近前见着小道士眉清目秀,非但俊逸,年纪还极小,如似世外高人般,急急抬只一掌对着嘴前躬唤:“道长好。”
正要询问,见着这一家三口佬爷对自已行道礼,林阿真想起自已所扮的是道士,忙回了个礼,微笑询问:“三位施主,小道与佛友无意走到这里,请问此地何处,距临安有多远,从那面走能达邸?”
一家三口点了点头,较老的手指身后说道:“这里是临安郊外,距东城三十余里,距北城六十余里,从此道前走约两刻钟有条三叉道,左通东城,右通北城,直走则是要去平汪府的东面官道了。”
明白了,林阿真鞠躬相谢:“多谢三位施主,三清爷会时常相助你们。”
“没事,没事。”老大爷呵呵摆了摆手,领着儿子孙子往家里回去,路过僧佛之时,心头皆然大跳,跨开大步头也不敢回瞧,转瞬走远了。
林华安斜眼瞟睇,心里咒骂连天,老大不爽跨步哼哧:“怎么样,问明路况了没有?”
“当然有。”林阿真裂开血盆大口,把老大爷的话说了一遍,询问道:“老大,咱们是去东城还是北城?”
东城是佟天的老家,也不知佟府现在怎么样了,林华安气恨道:“先到东城看看,再从内郊去北城,老子不宰了狗皇帝也要打腿他的狗腿。”
怨念果然重。林阿真急忙领前跨步,小心劝解:“老大,这皇帝是一国之君,要让你一刀宰了,那天下必定大乱,届时不知要冤死多少人才好。”
“难道老子就不冤吗?”回想数ri前,林华安肚里就极火,磨牙哼哧:“这个狗皇帝吃饱撑着没事干,问也不问就把我抓起来游行,死犯刑都要过审堂,可他呢?我呸……”
有关这一点阿真就不得不承认了,点头道:“这就是集权,别说不问就游行,杀人家全都不带解释的。皇帝自认天下都是他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奴才压根就不是人。”
奴隶社会一直只在书上看过,真正体验到那种猪狗不如的滋味恐怕没有人。想他林华安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二十一世纪是什么?那是个就算知道你是杀人犯,只要没有证剧就不可以指控,不然反过来告你诽谤,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哼!”或许这里的人都习惯了逆来受顺,但他却不会,鼻孔里奔出两条白烟。“老子一定要打断狗皇帝的狗腿,他妈的,都不把人当人看。”
老大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以前脾气也很大,可没像现在这么大过。林阿真知道他在压抑,穿越后一无所有的压抑,不公平的压抑。其实开始他也是这样,总觉的苍天是瞎眼的,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可真要死却不甘心。不过总算劝住他了,便即不再多说什么,并肩朝临安东城方向速行而去。
天se暗下时,两人来到了老汉所说的三叉路口,黑暗朦胧间尘道巨大,交叉间小河悠悠,良田万倾。山梗郁郁,拂风凉爽。
快饿死了,实在没那种闲情逸致观瞧乌漆麽黑的景致,他们整齐把裤腰带再勒紧了一圈,转往向东面尘道,现在要是有只烤鸡,不,哪怕是一根蕃暑那都是美味了。
刚想着,林华安兴指着远处的山峰角边嚷喊:“阿真,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塍地?”
林阿真习武的眼锐的很,往左侧的山角瞧去,模糊隐约中果然见着一片长形塍田,哇的大叫:“真的有蕃暑啊?老大……”扭过祈盼目光,口水哗啦下滴地竖起两颗手指道:“咱们小时候也常去滕田里偷挖蕃暑,要不,挖两根来烤?”
没去西雅图前确实经常和他们去“作jian犯科”,最爱的是秋收时节,蕃暑根根是又大又甜,不仅把别人的塍田捣翻的如狗啃的,还烧了人家的稻草,最后让大人拿着锄头追的满田跑,偏偏不受教,今天你越追越凶,明天我就捣的更狠。
“哈哈,哈哈!”回想小时候的事,他乐不可支笑了出声,横臂搭过林阿真肩膀笑骂:“你这家伙从小就跑的贼快,没想到长大了果然当了贼,走,挖两根来吃吃。”
林阿真前世的记忆虽然很模糊,老大一提就想起来了,嘿嘿跟着他自尘道跳下田梗泞道,往山脚边走边说:“老大,你抓蛇很厉害,现在还有这一手功夫没?”
“那是小孩子不怕死,要再碰见,准吃不完兜着走。”说着,已近峰脚,贼脑朝漆黑中瞟睇了一番,嘘声吩咐:“别把人家的田翻的到处是,咱们就从前面挖几颗,知道吗?”
“知道了。”话落,两人跨上塍田,蹲下身刨土便就爪挖而起。
季节不对,蕃暑未熟,不仅颗颗瘦小,田泥未硬,难挖的紧。大半个时辰下来,也就挖出七八根手指粗长的蕃暑,却把塍田捣的到处狼籍。
本来就饿,大费体力下挖出的全是不能吃的蕃暑,林华安没了那兴奋劲,一屁股跌坐于地,残喘摆手:“季节不对,没大的,别挖了。”
林阿真也挖的没劲,跟着坐于塍上,瞅了他一眼,拿起颗瘦巴巴蕃暑,了无生趣往边扔道:“这些都不能吃,算了,咱们还是找个村庄或进城,我坑蒙拐骗偷弄些东西来充饥。”
“当饥饿来临,心里就升起犯罪的渴望,偷窃不算犯罪,对于饥饿的人们,几乎是唯一的谋生手段。”
低吟高尔基的童年,林华安沉沉叹出一口气,又累又饿又渴又困,实在技撑不住了,后脑往塍田上倒入,夏夜里的星辰格外的明亮,原本弯弯的月牙不知在何时渐变浑圆,目光之处绮丽无限,可是心中那股怅然却浓发的浓重。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老大倒入绿塍上,阿真轻轻挑了记眉,便也枕臂跟着倒下,望着瑰丽点点星空,忽然说道:“老大,你还没去西雅图时,你常带着阿纶来找我,夏天阿麽在祖房里的大天院下铺了张草席,咱们就是这样躺着数星星的。”
“嗯。”林华安惆怅轻应,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累的实在开不了口,闭了闭干涩的双眼,再也睁不开,沉沉睡了过去。
痴迷仰看星辰的林阿真当听得身边传来的微弱呼吸声,俊脸上染过笑容,转看了眼已经沉睡的老大,没想到他和阿纶都来了,只要有他们在,不论是二十一世纪或是这里就都没所谓了,反正他从小就孤零零一个,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剩下这两个太公所分出的宗兄宗弟,别无其他。
想了会,他悄然站起,下视老大沉睡的杀人犯脸庞,这家伙果然够倒霉的,竟然被皇帝拖去游行,小嫂子还让人抢到十万八千里的临潢。试想要是自已好端端的让人拖去游行,果儿无缘无故被抓,那会怎么样?
林阿真哑然一笑,暴走那是轻的,杀人也难说的紧。徐步下了塍田,现在他大爷饿的连睡觉肚子都咕噜叫,没弄点什么东西来吃,赶明儿脾气还不知差到哪里去。
寂夜撩伸,星子陨落。
圆月西偏之际,沉睡的林华安被一股香甜的味道勾引的转醒过来,睁眼时东方朝暾已然隐隐泛亮,这一觉睡在塍泥疙瘩之上,是腰酸背痛,如是睡前让人狠揍了一顿般。
趁天亮去东城里摸了七八个烧饼,林阿真脚刚站定就见老大转醒了,大裂门牙上前搀扶而起,轻捶他颤抖肩背笑道:“怎么样,这味儿不好受吧。”
“嗯。”林华安有气无力低应一声,扭了扭酸软脖子,刚才闻到的香甜味更浓了,转头往香味之处瞧去,咋见上面搁着好些烧饼,茫然抬看阿真询问:“你去当贼了?”
林阿真早就把说词想好了,收回捶捏的手掌,忙不失迭拿起两个递道:“老大你先别火,您老被游行时,这些人扔你臭鸡蛋,小弟只不过拿了他们几个烧饼,就当是小惩大戒。”
林华安没有火,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睇了狗腿子一眼,叹气伸手接过,吃前慎重戒告:“今次就算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去干这种事,太丢老子的脸。”
“是是。”林阿真应喏,惊见老大张嘴就把巴掌大的烧饼塞入,喉咙上下咽动,马上就要噎死了,大吃一惊抄起水袋,弯身就朝他大张的嘴巴灌入大叫:“快喝,快喝,你千万别咽死了。”
实在太饿了,一不小心烧饼卡在喉咙,被灌入水,林华安才觉的窒息消下,没好气瞪了大喊大叫的窃贼,哼哼接替过水袋,一口水一块烧饼,不消半会吃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