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五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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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真没想到哎,我刚才见到沙力啦!还是爸爸把他介绍给我的呢。这下我可算是把他的人名和人样合影在一起了。”霁莲说时现出十分惊诧的样子。

见姐姐低沉着头一言不发,霁莲继续说道:“你们俩的关系究竟怎样了?看来爸爸也是知道的了,我看他们俩在大草坪边谈话呢。”

“霁莲,上次我把我的事告诉了你,你跟爸爸妈妈谈过了吗?”何雨莲很想知道地问

“早谈过啦!爸爸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直木呆着,半天没出过一口气。妈妈是轻轻的哭出了声,哭的时间也很长。他们俩先是非常的吃惊,非常的震撼,后来又都很难过,很悲伤,我看啊,再多说一句就都要捶胸顿足的了。”

听霁莲所言,何雨莲又低沉下了头,好久没有响一声,待沉思了一会才抬起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以后,你还是要常常好好劝慰爸爸妈妈,不要太过伤感。记得古典医书上说:‘怒、惊、哀、思、悲、恐,成气后就会气急攻心,百病皆生于气也。’你要跟爸爸妈妈常常多讲讲这个道理,要他们面对现实想开点。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而且一天比一天要好。关于我与他的情况,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对他向我所表明的恋爱关系,我最多也只是曾作出过默认罢了,又没有跟他正式确定过这个恋爱关系的咾。”

“哼,我不信。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你和他不是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了么。这算吃的什么饭啊?能不能算是初恋的饭哪?”

“呕——,呕——,”被霁莲这么一呛白,何雨莲确是难以否认了。因为,因为,在他已经十分明白表达他的感情后,自己毕竟,虽还不够明确,但懵懵懂懂中在自己的心里头,多多少少也还是确有这一层意思并愿意接受的。只是他太急于求成,逼得太紧,使自己深感害怕,特别是发生了那两次令人心寒胆战的事之后就更……。

“看你再讲没有!”霁莲又将了姐姐一军。

“是呀,是与他一起在外面吃过好几次饭,”何雨莲听后,还是想作点的分辨,“这既可认作是我对这个关系的一时的默认,但也可以说,是为了听完他谈的,关于爸爸在单位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呀。”

“人家像说书一样分章分节,天天来对你谈爸爸的事,是作为鱼饵,专来钓住你这条美人鱼的,你难道是真的一点也看不明白?我死也不信!”

“我不及你,那么有经验。”何雨莲说时,伸手推了霁莲一把,同时露出一丝的笑容,“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一开始是很幼稚。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事情的环环节节扣得如此的严丝密缝,恰到好处,这绝不是沙力一个人所能的。我是越来越感触得到,沙力身后另有吊线的人。我注意到,那天的车子是那个人借给他的,而且,那天他还提到了那个人,那个人难道真的对他情如兄弟?那个人……。”

没等雨莲说完话,霁莲立即扬起眉来,疑问:“你说,那个人,那个人的,那个人是谁啊?”

“名字我不知道。”何雨莲回避地表示。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是继续向前,还是往后撤退?”

“我还是那句话,基本上是不会考虑的了。”

“我看你啊,从现在开始啊,是更加不会考虑‘前夫的’了哦!”霁莲这么说时,还十分诡秘地朝着姐姐一笑。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他了。哎,为我住院,你赶回来看我,是否误了那次香港的展览业务?”

“没有啦,我赶回来时把事情都托付给那个‘骨头轻’了。”

“霁莲,你怎么就是改不过来。我跟你不知讲过多少次了,无论人家是不是你的属下,或者对你有没有利益关系,人与人是要互相的尊重,理解。一个一丝不挂的人为什么是决不会出门的?是因为我们对赤身露体都有羞耻感。而在外根本不懂得尊重人,不懂得维护别人的尊严,这在文明礼仪上,在修身教养上看,其实也就象是个一丝不挂的人,但竟然出了门。为什么这倒敢了?因为,他们对失去礼、义、仁、智、信,已经毫无羞耻意识了!”

“姐,你这样说,不就像在骂我嘛。”霁莲说时,脸上露出极其不满的神色。

“霁莲,我们为人一定要讲品位,我们应该懂得传统的礼义廉耻,不然就是个野蛮人。你打扮得再漂漂亮亮,也只是个漂亮的野蛮人罢了,这是姐姐要对你说的心里话。”

“好好好,我就听姐姐的,听姐姐的。”霁莲虽如此表示,但口气分明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

“霁莲,我还想提一提的是:你要去香港,爸爸妈妈为你买了许多的东西。然而,明明是你嫌不是名牌,为了找个能在香港重新买名牌的理由,就对爸爸讲,你觉得是我很想要这些东西,所以就不带去全留给我用,是吗?”

一听姐姐提起这事,霁莲脸上泛起了笑意,带着有点撒娇的口气迎向雨莲:“阿呀,姐,你到现在还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头呀,你好像有点小气了吧。再讲,为了急忙赶回来看你,我什么都没买咾,我还两头亏了呢!”

“霁莲,绝不是姐姐小气,”何雨莲却是很正式地对霁莲说道:“你这叫两面三刀。你这么对我,真难得一次,我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因为我是你姐姐。但如果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成了习惯,经常对别人也这么做,姐姐多么怕有人为报复而把你害了呀!这是我心里总在为你担忧着的事,也是我实在不愿看到的事!”

“好好好,我以后注意点,不再这样做了好吗?”霁莲仍是一付撒着娇气的样子。

“那你要真的牢牢记住的噢!”雨莲说时,双掌紧紧捏住霁莲的手,并轻轻地摇晃,传递着她真心诚意的叮咛与百感交集的祈求。

“噢,我还想起一件也必须跟你讲一讲的事。”何雨莲说着,打开床边橱,拉出抽屉,从中拿出杂志《文艺长观察》来。

“姐,你仔仔细细看过啦?味道怎么样?”霁莲带着期待的心情急问。

“要谈味道怎么样?只能讲,是满嘴的苦口药味。你给我这本杂志的时候就关照我要仔细看,还说以后还会刊登你写的东西。唉,霁莲哪!”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又要批评如何如何不好了,姐,怎么我们俩总是谈不拢的呢?!”

“霁莲,你不要急,姐姐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那么,我不批评你,只是谈我的一点感受。好吗?”

这下,霁莲是噘起嘴,唬着脸在说:“希望你不会使我很生气。”

“这本杂志,使我觉得:当前的时代,已是个太过于宽容的时代,对许多思想意识上的问题,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的会遭到强烈的批评,或者总具有一种高压性的批判了。于是,有的电视节目和杂志,尤其一些小刊物,专长于以猎奇和猎艳的心态,通过庸俗、泄露、娱乐来追踪叙述一些人物与事件中的私密性、阴暗性、媚俗性和功利性的一面……。”

听姐姐如此讲,霁莲忍不住打断雨莲的话,急问:“姐,难道你没看到,现在有专门的娱乐圈,娱乐记者,娱乐文艺,这些以娱乐为主题的社会环境和社会风尚吗?大家不都在这做的么。”

“姐,不是孤陋寡闻者。此类娱乐新闻和被称为狗仔队的一些跟踪报道,我耳闻目睹也不算少了,老实说,我极其反感!现在,什么都可以拿来娱乐,严肃的主题被亵渎,壮严的价值观被践踏,对此,不仅没被呵斥,甚至还受到称颂!在怎么正确表现文学艺术的问题上,人们似乎已迷失了辨别的能力。诺,这里面就有……”雨莲说着,就打开了杂志翻给霁莲看。

“哦,姐,我知道了,你一定认为,赞扬这出新编历史剧非常不好?那有什么不好!?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嘛。”

“看不出问题?看不出问题就是个更严重,甚至是更危险的问题。屈原,在我们的民族文化史上,有着珍珠似的闪光篇章。然而这出新编剧描写的,不是颂扬屈原的思想品格,不是赞美他不朽的诗歌文章,而是,浓墨重彩地大谈屈原怎么与楚怀王明争暗夺王妃,而且,最终是因为失恋才误投汨罗江的,杂志对此剧情是大加赞赏,极力推崇。新编剧甚至不顾历史的可能,最后一节,竟然颠倒历史,怪诞不经地描写屈原为痛失王妃,反历史地穿越,做梦与李白一起反复唱〈将进酒〉中的‘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还把这一节定名为‘将进酒咏叹调’。对此情节,杂志竟非常感叹地说:‘这种突破陈旧表现的手法,是杰出的浪漫主义新艺术的诞生。’我要说,散播这样的理论研究,是在迷离文艺思想的……。”

此时,何霁莲觉得姐姐的话是句句听不入耳,自己应该据理力争,即打断地抢过话头说道:

“有什么理由说,这样的剧情是不可以的呢?!我听巫主编谈过,这叫戏说,是娱乐文化的一种。杂志这么渲染,也是为了提高发行量,纯粹是商业行为么。姐,今天是市场经济的时代,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拼命发大财,国家政策也是让人民富起来,你不要执迷不悟,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不,我不这么认为。”何雨莲深感,这是对不明事理的争辩,便更想激浊扬清,明辨是非,急曰:“我痛心的是,我们十分神圣的民族文化,被人恶搞,被人玷污到了这步田地!这本杂志所推崇的娱乐文化,是在亵渎我们的民族精神!是在侮辱民族文化中崇高的价值观!我看得真是直皱眉头。再说,国家让人民富裕的政策,也是有法则,有理性的!”

何雨莲的话,使何霁莲分明看到,再谈这本杂志已毫无情趣,于是急急的想结束话题:

“好,好好好,我们就不说这些事了,我们就不说了噢。姐,你也太当真,提得太高,说得太严重了吔。”

然而,急于想把霁莲与这本杂志拉开距离的雨莲,却欲罢不能:

“不!霁莲,我要讲,我还必须要讲。杂志里还编出什么,十大明星财产榜,十大女星漂亮榜,十大男星丑陋榜,这都有什么意义呢?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而且错别字和词不达意的句子也很多。由此看来,下一期,有你写的文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都是一些失掉价值判断力的东西。”

雨莲最后的一句话,显然深深刺痛了霁莲,使她既很伤感,又很失望,便有点疾言厉色地说道:

“姐,我不给你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看了。不管你怎么认为不好,但人家的发行量就是高!这不是证明了杂志是很受读者欢迎的么!你还不懂娱乐文化,我们是什么都谈不拢的两姐妹!”霁莲的话,句句都显出了心中的气恼,气馁,以及她的很不理解。

“霁莲,姐可以不再看,但你要向我保证远离这本杂志。因为,近朱则赤,近墨则黑。你还不知道如何审美,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以及美的确切含义。那些人,也只知道发行量带来的发财梦,还有什么可想的,什么可追求的?!”雨莲不禁也因心急而直言起来。

“我是不知道美!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统统不知道!!是的,我知道的只有:我也必须在名利场上赌一把!我也要是富豪,我也要尽情享受人家在享受的最好的物质生活。我也想过最好的生活,这,总不会错的吧?这也是符合国家政策,国家号召的吧!你不要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对姐姐表述出的,与自己心路历程相比有如此之大的差距,使霁莲没能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是面露愠色,言显激昂地要诉说予姐姐听。挥手之间,左手手链上吊坠着的细链,随之不停地晃荡着。

见霁莲发出这样的心声,雨莲更是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捏着说:“霁莲,你别这样。究竟想做什么样的人,最终确实都是由自己去决定的,但姐姐心里是多么怕你出事啊!霁莲,这是姐姐的真心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噢!你就说声噢呀!”

像是被真诚所打动,霁莲眼睛对接住雨莲焦虑的目光,注视了好一会,才低头看着姐姐套在右手腕上,在轻轻颤抖的玻璃珠子,恢复平静地轻声回复道:“好吧,好吧,我都答应你,都答应你。”

“那你说话要算话的噢!”雨莲再紧紧叮嘱一遍。

“好的。姐,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我与一个朋友约好再过半个小时见面的。”

“那好吧,你去吧。不过明天,或者最迟在后天,你一定要来看我的!”

“唔,好的,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姐姐,再见!”

“噢,我答应给你买的那只背包,我想尽可能的早点给你买来。”

“姐,就等你出院后再说吧。好,我走了,再见。”

何霁莲说着,很快就闪出了病房。然而,背靠在床头的何雨莲,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病房门外,始终没有移开过霁莲急奔而下的那个楼梯口,直到李阿姨来问她事情,她才被惊扰地截断了她的忧虑不止,心实难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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