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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得刘警官的同意之后，我从女警官的手里接过小陈的手机。

隔着透明的取样袋，我翻了翻小陈的手机，发现手机几乎被清空了一样，短信息、通话记录等全部是空的，只剩下联系人中，还留着鬼子六的号码。

不过，小陈在联系人中，保存的鬼子六的名字是“张哥的朋友鬼子六”，我忽然想起以前看到过小陈手机的联系人中对我的称呼是“瘦版刘欢”，原因是我模仿刘欢唱歌的模样十分逼真。

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鬼子六和刘警官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同时惊异的喊了出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心中也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我没有急于下定断。我想听听他们的猜测跟我的是不是一样。

鬼子六望了一眼刘警官，然后道，“刘警官，还是你说吧，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刘警官目光如炬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鬼子六，那眼神就像是一位守候了许久的猎人忽然发现了猎物一样。他说，“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手机里的其他内容是谁删除的，但不管是谁删的，之所以联系人中还有刘梓贵（鬼子六）的号码，并不是故意留下的，而是没来得及删除。”

刘警官说完这段话，又看了看我和鬼子六，仿佛是在询问我们想到的是否和他说的一致。

这时，鬼子六接着刘警官的话往下说道：“小陈的手机里，存着我名字是‘张哥的朋友鬼子六’，也就是说按照排序，‘张’字的首字母是z，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最后，所以被排在联系人的最下面，因此要删除联系人的时候，一定是最后一个删除到我。我刚看到小陈的手机时，也有过这想法，但是张承的名字显然也是‘张’字开头，所以我没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张承把小陈存着他的名字是‘瘦版刘欢’的事儿一说，我立刻就觉得应该是我想的那样。”

鬼子六和刘立成警官说完这些之后，我点了点头，因为他们说的和我想的一样。

然而我们三人却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又一次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或者说，我们三个人的迷惑更加重了!

首先，为什么小陈被车撞的位置在大楼的正面，而他的手机却被人（或者被他自己）藏在那栋楼的后面？

为什么小陈会去到西郊的废旧工厂？

为什么手机中的信息、通话记录、联系人都要被删除？

为什么小陈一大早会给我打二十多个电话？他到底有什么急事儿要跟我说？

我想了好久都理不出头绪，忽然意识到一件目前来看最重要的问题，于是问留警官：“肇事者抓到了吗？”

刘警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如果已经抓到肇事者了，我们还有必要在这儿抓耳挠腮的百思不得其解吗？”

我和鬼子六都叹了口气，刘警官站起来然后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耽误你们俩的时间了，我送你们出去。”

我和鬼子六点头同意，刘立成警官将我们送到警局门口，然后嘱咐道：“你们回去之后要是想起什么，就打我的电话。谢谢你们的配合。”说着，他递给我和鬼子六一人一张名片。

我点头道：“一定的，你放心吧。陈兵是我俩的好兄弟，我们也希望早点把这事儿查清楚。对了，如果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的话，在不妨碍你工作和纪律的前提下，能不能也让我们知道？”

鬼子六连忙说道：“没错，我们其实也特别焦急的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一个人，昨儿个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喝酒呢，今天怎么就躺在医院里了。”

刘立成警官欣然道：“好，我尽量。”

告别刘立成之后，我和鬼子六又重回医院，话小陈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的，能依靠的也只有朋友。我和小陈虽然是同事，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把他当做兄弟一般看待。鬼子六这人更是一个没事儿就瞎热情的主，平时和小陈一起吃喝玩乐惯了，自然也是把小陈当兄弟的。所以这个时候，小陈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们自然是要陪在他身边的。

我和鬼子六在医院收到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鬼子六出去买了份快餐，我用鬼子六的手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小陈出了车祸，我得请几天假在医院守着。老板也欣然应允，说那个方案剩下的工作可以给大牛和设计部的其他几个同事来完成。

我挂了电话，鬼子六正好拎着快餐回来，我们两人正要开吃，手术室大门上的灯“叮”的一声，灭了。随即几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医生走了除了，打头一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医生见到我和鬼子六，便摘下口罩上前问我们道：“你们是病人家属？”

我连忙道：“我们是他朋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医生转头让其他几个医生和护士先走，然后对我和鬼子六说，“我们医院集中了最好的大夫，抢救了将近五个小时，才将他抢救过来。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还不稳定，还需要进步一的治疗和观察。”

我和鬼子六连忙向医生道谢，然后问他：“我们俩能进去看看他吗？”

这医生道：“暂时还不行，他现在正昏迷着。不过，等他醒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但也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让他受到什么刺激。”

我和鬼子六连忙唯唯称是后，才目送着这医生离开。透过手术室的磨砂玻璃窗，我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躺在病床上。我知道那是昏迷中的小陈。我现在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题，可是看着他在磨砂玻璃后面的模糊身影，我心里却只是一阵阵巨大的难过。

病房不时有几个给小陈换药的小护士进进出出，其中一个在换好药物之后，看到我和鬼子六满脸的担忧与焦虑，于是上前微笑着安慰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久就会醒来的。”

鬼子六拿着快餐递到我面前说，“你也别瞎想了，医生都说了，小陈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们现在只要耐心的等他醒来就好。你先吃一口东西吧，饭菜都凉了。”

我冲着鬼子六苦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实话，我心里除了对小陈的担忧，同时却也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我觉得小陈今天出的事儿应该和我有关系，可是这毕竟只是一个感觉，只能徒增我的烦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鬼子六说。

在鬼子六的劝说下，我随便吃了几口饭菜，便不想再吃了。等到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病房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小护士，来到我和鬼子六的面前悄声说：“他醒啦，你们俩可以进去看看他了，不过声音要小一些。”

我和鬼子六欣喜若狂，连忙进了病房。只见此时的小陈满身都裹着绷带，连头上和脸上也裹着，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小陈身上还插着输液管以及其他各种我不知道的细管子，穿过那厚厚的绷带，连接着他的身体。

小陈一见到我们，他那双被藏在厚实的绷带中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我从小陈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正直直的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

我走到小陈的床边，悄声说道：“小陈，你终于醒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养病，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好了再说。”

小陈似乎没听见我在说什么，他的头部不能动，但眼珠却能转动。小陈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中满是焦虑，然后目光突然从我身上移开，看着病房的门。

我和鬼子六都没能明白什么意思，只好安慰道：“小陈，你别激动，好好养伤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可小陈还是一遍一遍的重复刚才的动作，先看着我，再突然看向病房的大门。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问道：“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小陈听我这么一说，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喉咙里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是有一口痰堵在那儿让他发不出声音，我不知道怎么半，惊呆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小陈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无法说话，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消失，转而轻轻蠕动着自己的嘴唇。

我领会到小陈这是想要说唇语。我对小陈点点头，然后就看到小陈的嘴唇先是做了一个内敛着微微张开的嘴型，然后又做了一个直接张开的嘴型。

他说了两个字。从小陈的嘴型上来看，这两个字的发音应该和“坏”、“好”相似。

我不明所以，问小陈道：“兄弟，你说的是不是‘坏、好’？”

小陈听我这么一问，再一次激动起来，全身开始颤抖，这时，医院的警报器响了来起来，几个医生和护士忽然冲了进来，一下子把我从小陈的身边拉开。

“病人情绪太激动了，需要注射镇定剂，然后换k292号药物。”一个医生喊道。

一位护士把我和鬼子六往外推，嘴里边推边说，“谁让你们进来的？病人现在很危险，你们怎么能让他激动……”

就在我被护士推出病房的一刹那，我看了躺在病床上的小陈最后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可同时，他的嘴巴却在念着另外一个字，从嘴型上来看，应该和“书”字的音接近。

被赶出病房之后，我和鬼子六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鬼子六问道：“你看清楚小陈说什么了吗？”

我道，“没有。”

鬼子六说，“看起来像是‘坏、好’和最后说的‘书’三个字音相同的字。”

“坏”、“好”、“书”？是这三个字吗？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