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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酒后见面
旅游局局长的办公室中，坐着两个人，而刘志发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人面前垂下头。他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也许这是他政治生涯中的第一次失败。
“志发呀志发，看看你搞的这叫什么事，我们旅游局从来没丢过这种人！”旅游局杜副局长气愤得直拍桌子，但是介于刘志发的身份，也没有批评得太过份。
当然，他这么批评刘志发，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必竟旅游局这边是由他负责《规划》，只不过具体工作交给刘志发来做而已。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发改委东北司来函说明情况，意思是旅游局政策法规司拖延了时间，因此他们不得不终止合作，独自出台《规划》。这下可好，当初旅游局还想争夺话语权，现在人家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权利了。
杜副司长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局长祖明卫。祖明卫半眯着眼，一言不发地望向刘志发，然后拿起东北司发来的信件，重重扔在面前问道：“志发，上面所讲的这些原因，都是真实存在的吧？”
刘志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痛恨自己不该被张鹏飞外表的软弱而迷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知道被那小子摆了一道，又无话可说。必竟张鹏飞文件上所写的那些原因都客观上存在。他低下头，轻声道：“原因的确有，可是这也是我们双方部门没有好好的勾通才导致拖延了时间，我想……”
祖明卫摆手拦下他的话，摇头道：“我只问你是不是存在？”表情已经有些愤怒。
“是……”刘志发不得不这么答应，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撇清自己的关系，不过他又马上解释道：“我当初是想东北地区旅游方面的工作应该由我们旅游局主要负责，他们东北司不应该越权。我们要……”
“要什么？现在的结果证明是我们旅游局越了权！”祖明卫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志发啊，这件事你考虑的非常不周到！虽然从道理上来说，东北司这么做也不对，可是人家是有理由的。你忘记一件事，他们是发改委东北振兴司，主管工作就是东北的一切发展。现在他们提出了意见，我们还能说什么？”
“这……”刘志发很想解释一通，可却不知道说什么，一切理由都倒向了张鹏飞，所有的错误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现在才明白不是自己摆了张鹏飞一道，而是从一开始，就钻进了那小子布下的口袋。
见刘志发有些紧张，杜副局长缓和道：“我看这样吧，由我出面，和发改委谈谈，看能否挽回一点面子。志发，和我一起去吧，嗯……主动道个歉，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一听这话，刘志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让自己主动去向那小子道歉，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这将预示着他完全低下头！可是他现在待罪之身，可以反驳吗？
“我看……算了吧，”老局长祖明卫慢悠悠地说，无形中帮刘志发解了围，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研究的了，老杜，你和张森通个电话，看看他是什么个主意。我想……这次我们是无力回天了，那就随他们搞去吧。其实当初《规划》也是他们提议的，我们只是捡了个大便宜，现在没有我们的份，也没损失什么。”
祖明卫话是这么说，但是从他那不怒自威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来，他是不甘心的。但这一切不甘心的原因只能怪刘志发不懂事，不通情理。刘志发明白，旅游局的领导层是不会怪罪张鹏飞的，相反，他们会把所有问题都压在自己的身上。这也是张鹏飞聪明的地方，他给旅游局领导的信件十分客气，是用汇报的口吻详细讲述了事件的起因、经过，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最后是在一种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独立出台《规划》的想法。 另外，张鹏飞最聪明的地方还在于，整篇文件他都没有批评旅游局，批评刘志发，他只是讲述事情而已。
杜副局长其实也不是真心带刘志发去发改委，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祖明卫老谋深算，自然明白还要自己来做这个好人，因此才有这翻话。
等他说完，杜副局长表态道：“老祖啊，这次是我监督不力，我有很大的责任。”
“杜副局长，您别这么说，真正有责任的是我才对，是我小看他们了……”刘志发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行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祖明卫抬头看向刘志发，“志发，以后做事多用点脑子！”
刘志发满面愧色，这比直接骂他还难受，按照祖明卫的意思，好像他很没脑子似的。
杜副局长对刘志发使了下眼色，说：“志发，你先出去吧，我和祖局长谈点事情。”
刘志发感激地望了杜副局长一眼，然后对两位领导道说了再见，这才退了出来。走出局长办公室，刘志发挥出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疼痛的感觉仿佛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发泄。
第一次与张鹏飞交手，便是这个结果，刘志发真的不甘心。可事实证明，在政治方面，他的确不如张鹏飞。现在的刘志发不禁想到几天前，自己还信心十足地和朋友讲张鹏飞是如何被打败的。而现在，一想到这些，他就更痛恨张鹏飞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表情更加的阴冷。
“喂，老大……”
“怎么样，偿到他的厉害了吧？”电话中的年轻人叹息一声：“我和你说过，他真的不简单……”
“我知道，是我轻敌了……”
“轻敌了？只是轻敌了吗？”年轻人缓缓地问道，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不等刘志发回答，已经把手机挂断了。
刘志发收好手机，不禁也问自己，只是轻敌了吗？如果不轻敌，自己是他的对手吗？结果虽然未知，可是他却再也提不起当初的自信了。
刘志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手机又响起来了，他拿出来一看脸皮**，什么也没说直接关机。
这次打电话的是北江省滨城市驻京办的负责人。刘志发曾经同意把滨城市作为《规划》中的重点宣传城市，现在这件事无疑泡汤了。而这位负责人打来电话，一定是想探听虚实。刘志发实在不知道和他解释什么，便直接关机了。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做出解释。他缓缓地走着，心中想着应该如何去向人家说清楚，脑子烦乱到了极点。
…………
8月9日之前，《东北地区旅游业发展规划》正式下发东北四省（包括内蒙古自治区东部——“东四盟市”）。在各省的努力之下，10号就把文件传达到了各市、县，以及其它相关单位。
通过半个月与旅游局的争夺战，张鹏飞所带领的东北司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规划》由东北司独立出台，这也可以算作是今年东北司的政绩之一。而张鹏飞巧妙地把《规划》与辽河市联系起来，将辽河写入了重点宣传的城市，这更加大了辽河的发展以及其知名度。而辽河市又负责了《规划》的全部费用，没有人敢说张鹏飞是徇私。
8月10日下午，副司长陈静敲开了张鹏飞的门，仍然是一脸笑意，美美地对张鹏飞说：“张司长，同志们让我来代表大家请你。”
“请我做什么？”张鹏飞示意陈静坐下。
陈静笑道：“刚刚完成一件任务，大家都很开心，在家的处级以上干部们就决定凑份子请您吃饭，您来这么久，就当是我们迟到的接风吧！”
张鹏飞明白，这是大家认可他存在的表示，便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啊，这个份子钱算我一份，就当是我们东北司的同志们聚餐吧！”
“这个……”陈静略有迟疑， 随后点头道：“那就这样，我知道您不缺钱！”
“呵呵，陈姐能这么想就对了！”对于陈静，张鹏飞还是很欣赏的。此人在自己暗示过后，正确地认清形势，摆正姿态，这让张鹏飞对她改变了看法。
陈静刚走，苏伟就大大咧咧地来了。他刚进来，就拍着张鹏飞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刚来东北司就干成一笔大买卖，你说现在的刘志发会怎么样？”
“管他怎么样，不值得一提！”张鹏飞没放在心上地说，见到苏伟，却又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你小子还真是牛啊，哈哈……”苏伟得意地说道，好像这次胜利是他完成的。“喂，晚上去庆祝一下怎么样？”
“我们司晚上有活动，我不去了。”张鹏飞摆摆手，然后说：“你也别去了，以后离那个地方远点吧。”
“我没说去荣花夜宴，”苏伟摆摆手：“京城能玩的地方多了，我也知道你让刘志发这么丢面子，以后连我也不能去荣花夜宴玩了！”
“嗯，你能这么想还算聪明！”张鹏飞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
“那你不想小蛇？”苏伟眼里含笑。
“我和她又没怎么样！”张鹏飞满不在乎地说，确切地说他这并不是说慌，虽然她见到了小蛇美丽的娇躯，但他与小蛇真的没发生**关系。
“切，得了吧！”苏伟不相信地撇撇嘴。
张鹏飞不想和他废话，随口问道：“她这几天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还是那样呗，动不动就发火，我现在啊成了她的出气桶。她每次心情不好，就把我叫过去一顿臭骂！”提起伤心事，苏伟一阵无奈。
“呵呵，你小子是该骂！”张鹏飞心里却很痛。
“有空，你……安慰安慰她吧，”苏伟长叹一声站起身，然后脸上带着笑意，问道：“老哥，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你当年没对她怎么样吧？”
望着苏伟的笑意，张鹏飞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了，气愤地回答：“能怎么样！”
“呵呵，我是想会不会当初你伤害了人家，所以她一见到你就想到了伤心事，所以……”
“快滚蛋吧你！”张鹏飞抬手就把文件砸了过去。苏伟坏笑着逃跑，随手关上门。
苏伟走后，张鹏飞却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当年真的没和贺楚涵怎么样，可是两人必竟多次暧昧的在一起，而且还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虽然说没发生什么，但回想起来也足以震撼人心。
想到在江平，在珲水和她共同办案时的往事，张鹏飞嘴角就有了笑意。他是多么盼望贺楚涵能像过去一样快乐，像过去一样没有烦恼，只是一个喜欢撒娇，喜欢和自己竞争的小丫头，但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归到那种日子了。
…………
郝楠楠的电话让张鹏飞的思绪回归现实，得到《规划》中重点宣传的机会，她很兴奋。语气中都带着高兴劲儿，她说：“鹏飞，谢谢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要知道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呵呵，楠姐，我帮了你大忙，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啊？”张鹏飞笑道。
“当然，当然，我下次去京城一定好好感谢你！”
“那好，我等着你！”张鹏飞能为自己喜欢的城市提供帮助，心里也挺满意。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谈辽河发展的近况，由于有之前张鹏飞留下的大方针，辽河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向前走，更何况有黄承恩、郝楠楠来把握大的方向，张鹏飞对辽河还是很放心的。
…………
晚上的聚餐，地点就选在了发改委附近的一家京菜馆。饭店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同事们都说这里的口味正宗，张鹏飞也就依了大家的话，跟着来到这里。
发改委的干部们簇拥着张鹏飞向外走，在发改委大院内形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私下里，张鹏飞是很随和的，他同身边的赵宾、陈静，以及司局级的巡视员们大谈特谈，回忆着曾经在东北工作时的点点滴滴。
许虎没有参加宴会，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根本就没有人请他。自从上次会议之后，同事都看到张鹏飞把许虎打入了冷宫，也就没有人再把他当回事。连司领导都不把你当回事了，我们还在乎你干什么？
这几天许虎的日子很不好过，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十岁，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许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之前没放在眼里的张鹏飞，没怎么出手就把自己打趴下了，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他现在总算明白，这位看似年轻，却是从基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张鹏飞有多么的不简单！对于他失去信任的原因，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想不通自己和刘志发的来往都是在私下里，难道张鹏飞派人跟着自己不成？
也许，这将是许虎心中永远的疑团。
在酒桌上，张鹏飞和大家举杯共饮，也许他也需要用酒精暂时麻醉心底的忧伤。今天的他喝起酒来很来劲儿，仿佛有意要喝醉似的。中途，张鹏飞借去洗手间的名义，直接到前台买了单。第一次和下属们吃饭，张鹏飞不想给他们增添负担。虽然这一顿饭并不奢侈，但是二十来个人也要一万块钱。平分下来，每人也要拿出不少。张鹏飞向来不把钱当回事，再说他本身也不缺钱，也就不会让别人心存压力。
吃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张鹏飞完全的喝醉了，只是还有些自制力而已。当陈静要去买单时才知道张鹏飞买完了，她对大家一说，同事们无不都有些感动。张鹏飞笑着向大家摆手，说：“我家就在附近，你们自己回去吧。”
自然有人提出来送他回家，张鹏飞没同意，硬是把别人推开，一个人慢慢地离开。这里离家的确很近，他连车都没打，慢慢地步行在街边，虽然身体有些摇晃，好在意识没有失去。
夜晚的微风吹在他的脸上，酒醉以后，非但没有让张鹏飞忘记痛苦，反而让他的大脑更加清晰起来。与贺楚涵的一切都徘徊在脑中，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月夜下，暑气降了，可张鹏飞的心中仍然一团火热，他不知道如何把这团火消灭，只能默默承受着那团热量向家中走去。
张鹏飞终于坚持走到楼下，然后就没有了力气，坐在绿化带边的木椅上缓缓抽着烟。抽了两支烟，他仿佛有了力气，可是刚站起来没走两步便又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却一动没动。这是他最狼狈的一次，已经有很久没体会过酒醉的滋味了。
…………
“你怎么喝多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鹏飞恍惚间听到有人喊自己，他睁开眼努力瞧着，见到一个女人弯下腰，担心地瞧着自己。他看向女人的脸，这个女人怎么会是贺楚涵？
不等他说话，贺楚涵又夺夺逼人地问道：“你喝多了就回家，大晚上的跑我家楼下干什么？”
张鹏飞笑了，虽然笑容有些傻，只听他说：“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我家也住在这里……”
贺楚涵的表情一阵尴尬，可还是扶起他说：“走吧，我把你送回家。你……怎么喝这么多，让外人看见，你这个司长还要不要脸了？”
“你……你不是外人……”张鹏飞仍然傻笑着。
贺楚涵知道和酒鬼是没道理可讲的，扶着他说：“你家在哪？”
“顶层……”张鹏飞缓缓地说道，把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会这么巧，见鬼了！”贺楚涵嘴中嘟囔着。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28楼，贺楚涵扶着他走出来，有些胆怯地问道：“你……在哪户？”这是四户型的房子，有四个相离不远的门。
“那个……2801……”张鹏飞的手指过去。
贺楚涵扶着他走过去，让他把着墙壁，轻声道：“你……你让老婆给你开门吧，我……我先走了。”她的语气很急，神情也有些慌乱。
“我……小雅没在家，我自己开门……”张鹏飞大脑短路地摸出钥匙，可是插了好几次也没插对地方。
贺楚涵听到小雅没在家，好像放了心，抢过钥匙说：“怎么不喝死你！”随后就把门打开，扶着他进去。贺楚涵好人做到底，直接把张鹏飞扶进了卧室。一看到床，张鹏飞便倒在上面起不来了。
贺楚涵累得一身是汗，可她仍然机警地环视了一周，待确定房间内没有其它人以后，这才把张鹏飞的身体翻转过来，又捏着鼻子脱去他的鞋袜，坐在床边发呆。
张鹏飞没有马上睡去，痴痴傻傻地望着贺楚涵，问道：“你……你也住在这里？真……真巧啊，我……记得在珲水时，我们……就是邻居，没想到现在又……”
“别说话，躺着别动！”贺楚涵懒得理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呵呵……”张鹏飞醉眼腥红地发笑，“楚涵，你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因为我？我……”
“少自作多情，和你没关系！”贺楚涵还没有休息过来，坐在床边不停地喘气，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起身倒了一杯水，一仰头全喝了。
“我……给我喝点……”张鹏飞伸手要水杯。
“毛病真多，等着……我再给你倒！”贺楚涵见到张鹏飞就是一肚子火。
等张鹏飞喝了水，他好像清醒了不少，紧紧抓着贺楚涵的手说：“楚涵，我们今天司里聚餐，大家开始把我当回事了。我高兴啊，真**的高兴！你知道吗？我和旅游局又打了一场大仗。我……太高兴了，好……好想和你聊聊，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贺楚涵正扭头听他讲话，可是突然听不到声音了。回头一瞧，不禁笑了，原来他已经打起了呼噜。贺楚涵起身拧了把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然后才怀着满腔的心事离开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