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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刘系困境

张鹏飞是阴沉着脸回到珲水宾馆的，一向温和的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赵强早在回来之前就与万达、陈涛等人打过招呼，众人都恭敬地等在宾馆门口。赵强与彭翔不远不近的跟在张鹏飞的身后。

陈涛远远的就瞧见张鹏飞不高兴，一个劲儿向赵强打眼色，想知道张鹏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赵强看到了陈涛的表情，故弄玄虚地摇摇头，脸色也紧绷着。瞧见赵强老小子这个德行，陈涛心中更虚了。竟然不顾万达在身边，直接越位迎了过来。万达惊讶了一阵，跟在他身后也迎过来，但落后了半步。

陈涛由于心虚，忽略了先后排名，脸上挤出一堆笑，努力表现得很热情，先开口说道：“张部长，您总算回来了！”

张鹏飞没有伸手，也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向前走，使得陈涛和万达连忙让到一边，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们还没睡？我出去散散步，别大惊小怪了！”

陈涛笑道：“张部长，各位领导来到我们珲水，我们当地干部真是寝食难安啊，您突然出去了，我们可不敢睡觉。”

万达愣住了，心说一向阴险的陈涛怎么说出这么糊涂的话来！

果然，张鹏飞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停下脚步问道：“陈县长，按你这意思，我们调研组给珲水添麻烦了？我们刚来几天啊你就寝食难安了，我看要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你们的工作是不是要瘫痪？要是这么说，你们珲水我可是不敢来喽！”

陈涛的老脸腾地就红了，连连摆手道：“张部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家都很担心您，这大晚上的，万一有个闪失，出现什么问题，那就……”

“闪失？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出现什么问题？陈县长，你对珲水的治安情况就这么不自信？”

“不不，张部长，我是说……”陈涛没想到张鹏飞平时那么温和，可是今天晚上的语言会如此犀利，屡屡挑自己的毛病，紧张得汗流浃背。

“张部长，陈县长没别的意思，就是对您关心，没什么事就好，您早点休息。”万达见陈涛的脸面丢得差不多了，才在一旁打了个圆场。不管怎么说，对外两人同是珲水的父母官，需要相互帮衬。

“哼！”张鹏飞板着脸甩袖而去。

陈涛看向万达，不明就理，轻声道：“这个……”

“我们送到门口吧。”万达跟着走进电梯。陈涛也跟上，张鹏飞在电梯里也没说话，直到上了楼，来到房间门口， 万达才说：“老领导，您早点休息，我们回去了。”

张鹏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好像不耐烦地挥挥手。彭翔没有说话，直接跟进了房间。陈涛向前探一步，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不料彭翔回手关门，看到他的举动，冷着脸喊道：“干什么！”

陈涛的脸又红了，他在珲水县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委屈，真没想到领导身边的警卫员都敢如此对自己。他悻悻然扭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房间里，张鹏飞听到彭翔的暴喝，失口微微一笑，回身见门已经关上了，便说道：“小彭，行啊，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彭翔微微一笑，小声道：“我也是跟着你的状态走的……”他说的是实话，见到张鹏飞有意对陈涛等人板着脸，他也就跟着转变了态度。

张鹏飞知道那些人应该还在门外，便对彭翔说：“你出去对他们说，我要叫赵铃过来，如果他们问你干什么，你就说我很生气，以后不许赵铃安排人偷偷盯着我！”

彭翔会意，领导这是有意故弄玄虚吓唬陈涛等人，便点头出去了。门外，陈涛等人果然在小声向赵强询问着在哪找到的张鹏飞，他失踪的这两个小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强表示不知道，说是在路边偶然发现的，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领导不高兴了，他见到张鹏飞时，他好像就不怎么高兴。

彭翔走过来，对万达说道：“万书记，请安排酒店经理赵铃来一下，领导很不高兴，找她有事。”

万达点点头，掏出电话打给赵铃。陈涛套近乎地问道：“兄弟，你知道领导找赵总干什么吗？”

彭翔表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回头瞧了瞧门口，压低声音说道：“领导对你们刚才安排人找他很不高兴，他想批评赵铃，以后不让她盯着自己的行踪。”

陈涛听后心中一惊，又试探地问道：“兄弟，你们出去之后，到底碰到了什么？”

“这个……唉，我说陈县长啊，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事……不好说，呵呵，真不好说啊，我可不想犯错误！”

那边的赵强瞧见彭翔的表现，心中暗乐，脸上却表现得很难受。如果张鹏飞真在街上碰到了麻烦，他这个政法委书记也难逃其咎。陈涛还想说什么，赵铃已经慌慌张张的过来了，彭翔对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门里，说道：“赵总啊，领导很不高兴，你进去吧。”

赵铃知道这是一出戏，胆怯地点点头，开门进去了，还没等门关严，外面的众人就听到里面张鹏飞喊道：“赵铃，你是怎么搞的，我出去转转，这有什么好汇报的，搞得鸡飞狗跳。”

“张部长，对不起，这件事我办错了。”赵铃声音里透露着委屈，然后门就关上了。

陈涛和万达面面相怯，彭翔说道：“两位，你们还是先请回吧，天色不早了，要是领导知道你们还等在这里，又要发火了。”

两人心想也是，拉着赵强离开。等他们离开之后，彭翔轻轻敲门，闪身进入房间。房间里，张鹏飞正在与赵铃喝茶，看到他进来，问道：“走了？”

“走了，”彭翔回答，又补充道：“心惊胆战地走了！”

“呵呵……”赵铃笑了笑，对张鹏飞撒娇道：“领导，您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我刚才不是吓你，”张鹏飞摆摆手，“你知道的。”

“我知道，”赵铃伸手整理了下碎发。

彭翔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对张鹏飞指了指门口，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赵铃见到彭翔小心的模样，笑道：“您的警卫真不错，领导，您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吧？”

“你还是那么聪明！”张鹏飞笑道，指了指茶杯：“有些事问你，先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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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老领导这里，正在向延春州委书记李瑞杰汇报。听着张鹏飞归来后的一言一行，李瑞杰一直皱着眉头，然后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见老领导没有任何的表现，陈涛就说：“李书记，没什么事那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他把赵铃骂了？”李瑞杰突然问了一句。

“对，很不高兴。”

“行了，你回去吧。”李瑞杰挥挥手。

陈涛不明白领导是什么意思，悻悻然退了出来，然后他恍然间想到今天晚上本应该有约会的，他的“小红”也不知道是否在房里等着。想到这里，陈涛便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来一瞧空无一人，微微有些失望。掏出电话打给秋红。

秋红一直窝在房间里发呆，手机响了好久，她才神经质的拿起来，知道是陈县长，轻轻说了一句：“陈县长，您好！”

“小红啊，在干嘛？”

“没干嘛，今天演出累了，早早就睡了。”秋红是累，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哦，过来陪我聊聊，喝杯茶怎么样，放松一下嘛！”

“这个……太晚了，等下次吧。”秋红拒绝了陈涛的邀请。

“真不过来了？”陈涛的声音有些冷。

“不了，陈县长，您早点休息。”

“好啊，很好……”陈涛阴冷地挂上电话。

秋红听着电话里的忙间，苍白地把手机扔在床上，蒙头痛哭。哭了一阵，秋红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朝鲜族好姐妹李春姬。一年以前，李春姬正是被陈涛以同样的借口骗进房间**了，后来又多次叫她过去相陪。李春姬的名声已经被陈涛搞坏了，又不敢不听他的，只能迎合着他。想到李春姬，秋红的心头一亮，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就听她说：“春姬，我有事和你商量，马上就过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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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长的确有作风问题，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女孩子被他搞过了。”赵铃看向张鹏飞说道。

“这事，延春官场都知道？”

“是啊，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吧，我估计他这人变态，有时候出差，听说身边没有女人，就***！”

“恶心！”张鹏飞气得拍了下大腿，“那他怎么会相安无数？”

“前两年也有人告他，但是查无实据，现在上面就压了下来，再告就没有人理了。”

张鹏飞点点头，突然间问道：“你认识秋红吗？”

“秋红，我当然认识。那可是当地的大明星呢，延春有节目都请她去唱歌！”赵铃不知道张鹏飞什么用意，一脸的疑问。

“听说陈涛对她有意思？”

“呵呵，这样的女人，男人恐怕都有点想法吧？”赵铃痴痴笑着。

张鹏飞也笑了，晚上跳舞时，搂着那个女人，自己不也是有点冲动吗？

赵铃苦笑道：“如果不是有你这棵大树，也许我也成为了他床上的女人！”

“还有这事！他对你……可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张鹏飞不解地问道。

“哎，你离开以后，不是委托孙书记对我照顾一些嘛，孙书记离开延春后也没有忘记，有不少人都以为我和孙书记有什么关系呢！有一次我陪陈涛喝酒，我被他灌多了，让他拉进了房间。老娘的裤子都让他给脱了，当时就剩下一条小裤衩，他捧着我这（指了指的胸部）说喜欢我很久了，我当时知道没有力气反抗，就让他占了些便宜，不过……正当他想办事时，我就问他……孙书记知道了怎么办？”说到这里，赵铃眼圈一红，回忆起此事一肚子心酸，擦干眼泪接着说道：“他一听就傻了，还以为我想借着他的力离开孙书记，二话不说，提上裤子就跑。他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了！”

“呵呵，你啊……还真是聪明啊！”张鹏飞苦笑着摇头，看见赵铃哭了，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些年你也受苦了，一个女人经商，不容易啊！”

赵铃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我这还算好的呢，要不是没有你和我姐，不知道我被这帮畜生玩过多少回了！”

“基层官员啊……问题太多了！”张鹏飞不知不觉地抽出一支香烟。

赵铃探着身体为他点燃，问道：“领导，您是不是想对他下手？”

张鹏飞摇摇头，说道：“我是想动他，可是没那么容易啊，不合规矩，这里边的道道你是不会明白的。”说着话，看了眼手表，说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赵铃起身笑道：“您是怕和我传出什么来吧？”

“呵呵，十年前我怕，但是现在我还真不怕了！”张鹏飞说着拥抱了她一下，拍着她后背说道：“珲水多亏还有你们这些老人，才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要不然我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赵铃大受感动，抱紧他笑道：“我还真想你能在这里大发官威呢！”

张鹏飞没有接话，把她送出了房间。赵铃走后，张鹏飞并没有马上睡，想着这几天在珲水的所见所闻，他也是一阵无奈。他不禁想到那个女人，今天晚上，她会是怎样的选择，是否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或者良心呢？张鹏飞摇摇头，混混沌沌地上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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珲水县的农业改革正在如火如荼的进展中，农业公司已经正式成立，由一位副县长牵头搞起。张鹏飞和调研组的专家们走访了几个乡镇，又和农民们搞了个座谈会，亲切地交流在一起。总的来说，珲水县农民自从看了江洲炮台乡的宣传片之后，对农业改革有了新的认识，基本上赞成的居多。更何况能参加座谈会的村民都是当地政府精挑细选，又怎么会挑农业改革的毛病？

对于这些事，张鹏飞也清楚，其实他来到珲水调研，并不是真的为了调研，最主要的是要给金淑贞打气，却没想到她在这个结骨眼上受伤。张鹏飞在走访过程当中，说话不多，基本并没有讲话。虽然万达、陈涛一个劲儿请张鹏飞作指视，但张鹏飞任何指示都没有，只是让下面的相关干部、专家对当地的情况提出了一些针对性较强的疑问和建议。

只是到了温泉镇的时候，张鹏飞听着镇政府的汇报，拿着温泉镇的汇报文件，指着参与农业改革的土地总量数字笑道：“我记得温泉镇可是农业大镇啊，总耕地有8700多公顷，为何参与农业改革的只有七千公顷？”

张鹏飞随口一问，便把温泉镇党委书记问住了，他一时间紧张得冷汗直流。县长陈涛在旁边解释道：“张书记，说来也挺无奈的，您也知道温泉镇是山区，虽然土地面积很大，但是有不少都是私人的宅基地，每家的小院就有一两亩地，我们这次农业改革，回收的土地是真正的耕地，至于农民自家的院子还归个人所有，要不然担心农民有反对意见。上面统计的总耕地面积把他们的宅基地也算在内了，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你们做得很对，老百姓自己家的院子，当然不方便归集体所有，呵呵……”张鹏飞满意地点点头。

陈涛看了温泉镇党委书记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众人走出会议室，张鹏飞对万达说道：“淑贞省长为了农业改革可是操碎了心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她要不是牵挂着珲水，如果不来调研，也就不会发生车祸了！你们珲水的干部一定要把这项改革搞好，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万达点点头，说道：“张部长，我要向您检讨，之前我们的干部对这项改革认识不够，包括我自己，要不是此次带领大家去江洲学习，我们心中还真没底啊！正是我们的忽视才导致之前农民的不理解。您放心，我们领导干部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一定努力把这项改革搞起来，像江洲看齐！”

张鹏飞复杂地看了万达一眼，说：“我可记住你的话了，珲水的改革是内务院首长牵头的，你们如果搞不好，丢的不是珲水的脸，而是整个双林省的脸啊，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就是双林省都会因你们而受牵连！”

万达和陈涛唯唯诺诺，没想到张鹏飞突然说起了硬话。张鹏飞没理他们，又扭头对秦朝勇说：“秦省长，昨天晚上，郭副总还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珲水的调研情况。这里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心啊，我拜托你一定把这项工作抓起来。”

秦朝勇点点头，说道：“有张部长在，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万达和陈涛听着张鹏飞的谈吐，感觉云里雾里，人家张开闭口就是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到了相互通电话的地步，再想想自己，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

结束调研，张鹏飞一行人早早回到酒店，按照计划，后天他们就回京城。张鹏飞呆在房间里同万达说话，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对于自己人，他就客气多了。

两人刚谈完工作，金淑贞就打来了电话，万达懂事地告辞，张鹏飞站到窗边接听了电话。

“大姐，怎么样，好点了吧？”张鹏飞关心地问道。金淑贞已经转院，在京城疗养，听说恢复得不错。

“还可以吧，还是半个废人，捡回了半条命，呵呵……”金淑贞笑了笑，心态同过去相比好了不少。

“好好休养，把剩下的半条命也捡回来！”张鹏飞笑道。

“担愿吧，”金淑贞微微一笑，“鹏飞，我听说省长的职位似乎有些变动。”

“什么意思？”张鹏飞这些天只注意着珲水的事，没关心双林省省长的空缺，在他看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像有点麻烦，我听说齐越华的阻力不小，而且他自己好像也不太愿意过来。”

“什么，他自己都不想过来？”张鹏飞愣住了，这是从副部到正部的转变，齐越华怎么会反对。

金淑贞解释道：“其实齐越华是有道理的，现在吴和平去了浙东，浙东的势力对我们有利，他未来的上升之路也很方便，如果等两年可以在浙东一步到位，又何必到双林省多等几年？”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张鹏飞明白了，刘系内部早就有不少人把齐越华当成了是解东方的后补。只要解东方下届进中央，那么齐越华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直接成为省委书记，这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一个诱惑。而双林省的局面就不同了，齐越华来双林那是两眼一抹黑，虽说提前转成了正部级，但要处处受马中华的压制，没准还要等几年才能成为双林省的一把手。甚至如果他在这边运气不好，这辈子就窝在双林省省长的位子上都说不定。时间不等人，如果下届过去了，马中华还占着位子不走，那么齐越华就要空等五年，甚至更多的年头！与其这样，还真不如乖乖在浙东苦心经营，现在又去了一个吴和平，刘系势力在浙东大增，他未来直接入主浙东省委一号阻力就小了很多。张鹏飞当初想到齐越华时，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金淑贞知道张鹏飞的思考，接着说道：“另外，他过去在部委与马中华关系不好，他们闹得动静很大，惊动了中央首长，因此对于这个人选，反对的人太多了。就是他自己同意，阻力也很大！”

张鹏飞点头道：“其它几股势力也应该反对，他们都不愿我们再回双林省啊！”他心中一寒，渐渐明白双林省的未来对于刘系来讲有些凶险，那么珲水的农业改革前景也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