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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陆丰对女人的看法有许多差异,但有一点那就是“真正的优秀女人就好象刚出炉的面包,你闻着香人家也闻着香,大家一起哄上去,不等冷下来就会被统统抢光;摆到商店里让你笃悠悠拣,问都不用问,全是隔夜的”,本着这个逻辑,我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额,余滢滢还没有结婚,”陆丰好像正等着我这一问,声音里的得意洋洋透过电话一路漫过来。那个叫余滢滢的女人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后来为了钱另嫁他人,弄得她心灰意冷,反倒发愤图强,领悟到事业比男人重要。不过,去年家里为她介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两个人通过电话开始交往。陆丰见过那个男的照片,颇有几分风范。
陆丰说:“这样最好,否则我会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倾向。”
“那她不是‘脚踩两条船’吗?”
“没错可是我不怕,那条船在太平洋上找不到方向了,他看也看不见,碰也碰不着,我这条船可是实实在在就停在她的港湾里,”原来,她并不认为和他属于一个级,“女人谈起恋爱来是很实际的,她们喜欢‘看得见、摸得着’,最好还是,se香味俱全,才不会像某些男人一样隔了几千里路云和月去喜欢一个人,而人家说不定还根本不稀罕。”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在评论女人,还不如说是拐了一个弯在骂我。
“这不是对那些个男孩子很不公平?”靠,你也在讽刺,心里很不服气。
虏丰很爽快,“谁的女朋友谁负责摆平。”我觉得他照这样修炼下去,恐怕可以成专家了。
和荷海燕分手后,我总是刻意避开她,直到有一天,快油递公司把她的一封特快扔在我的门口,我硬起头皮给她送过去。
荷海燕打开门,看见是我,愣了一下。
我把信递给她,“你的,他们把它放在我的门口了。好像很要紧的。”
她看了看,对我笑笑,“谢谢你了。是很要紧,这里面有几千块钱。”原来,今年她会去投资银行工作了。
“恭喜你了。”我知道荷海燕喜欢温州,她曾经对我说过,温州是一个“可以全面锻炼人的地方”。
“谢谢。”
我说了一声“再见”转身要走,她叫住我,“周文。”
我回过头,她轻轻地说:“谢谢你”。
几个星期以后,我又一次来到大厦上空。这个地方,我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来,却还是来了。我望着碧海青天之间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一阵惘然袭上心头:这一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跑来?我告诉自己,但自己清楚,其实并不止于此。这一点,我没说,荷海燕和周文也心知肚明,然而,应该知道的人,却根本不知道。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蓝天的这一边,并没有人在守候我。
陆丰和余滢滢来接我,余滢滢漂亮,和陆丰很般配。陆丰果然挑了一只香喷喷、新出炉的。
晚上,我和陆丰挤一张床。都快六月底了,青田的晚上还是凉气逼人,要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远处青灰se的山影里嵌着点点灯光,窗帘外的街灯隔着树叶透出淡青se的光芒,冷飕飕的。青田,是个冷飕飕的地方。
“你觉得她怎么样?”陆丰问我。与其说是在问我,不如说是在邀请我夸夸他的女朋友。
“很好,可以打九十五分。”
“那剩下的五分呢?”都打了九十五分,居然还不满足。太贪心了吧。
“你这么说,是不是你们……已经……?”我忍不住地问。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她好像比较保守。其实,还是这样的女人好,懂得负责任。”我看得出,陆丰很在乎那女个人。
那个周末,陆丰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他大概电视剧看多了,异想天开为我和泽西安排了一次“不期而遇”。
陆丰以电视剧的情节为本,先跟我说好星期六下午他、我、余滢滢一同去逛街,我说“你和女朋友逛街,我当什么灯泡”,他说“你又不是不认识她”;好,然后,他再去找泽西,同样的邀请。他的完美计划是我们三个人一碰面,我和泽西便会言归于好。我后来问她何以如此无聊,他理直气壮,“我觉得你们不值得为一个女人翻脸,”“大丈夫怎能为区区一个女子伤了兄弟和气”?
他大概还不明白,男人未必会为一个女人伤兄弟和气,却一定会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今天下午,我和陆丰在等其实不会出现的余滢滢。
泽西显然也觉得陆丰和余滢滢逛街有“当灯泡”之嫌,他很聪明地不让自己当灯泡——他把吴丽也带来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推开玻璃门走进来,一口水险些喷出来,立刻转身推推陆丰,“怎么搞的?”
陆丰也呆了,“不关我的事,我、我、我可真的没叫他带女人来,不相信你问他自己,你问他自己。”
我们四个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只顾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东西,陆丰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叽里呱啦地和他们聊起天来。
桌子底下,我看见泽西穿了一双高等皮鞋,心里加倍恨陆丰——他至少可以积点德,提醒我换一双好一点的鞋子吧?这一下可好,缩在那里像只小松鼠。
今天吴丽脚上穿了一双运动鞋,看不见她的脚,我很失望,脑子里突然想:他那双旧凉鞋还在吗?
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她,她穿那双凉鞋的时候,还没有和泽西恋爱。那个时候,我还有机会;现在,她不再穿那双凉鞋,我也不再有机会。
我莫名其妙地思念起她那双塑胶旧凉鞋。
几分钟后,等我终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吴丽,她也正在看我,眼光很平和,像一池平静的水,清澈见底,却波澜不兴。
我突兀地问:“你们去过大厦吗?”
那个问题和他们的话题毫不相关,三个人都转过头来看我。陆丰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说“没去过”,泽西摇摇头,最后,我听见吴丽的声音,“我去过。去年底。”
我感觉到我的眼神凝在我的脸上,却又低下头,不敢看她。
我并没想那么问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我明明见过她,为什么还要问她去没去过呢?是为了印证那不是在做梦吗?印证了,又怎么样呢?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为了那么一次相遇和荷海燕分手。
我们东一句、西一搭地聊了一会,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泽西和吴丽走在前面,我和陆丰走在后面。
看上去,吴丽对泽西很不错——他的饮料喝完了,她顺手接过罐子扔进垃圾桶,这种默契,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有的。相比之下,我和陆丰成了两只亮晃晃的大灯泡。
我觉得这种场面好难堪,只是想快点回去灌下一大杯冰水,让灯泡冷却下来。
然而,临分手,我们四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泽西“唉哟”叫了一声,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恨不得马上开一辆车过来把那东西碾个粉碎。
可是,下一秒钟,幸灾乐祸就烟消云散。因为,吴丽一声不响地走过去,捡起,再走回来,默默地把东西放在泽西的面前。
她抬起头,脸上一副温和而恳切的表情。她的神情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心。她个头那么高,却蹲在地上,为一个男人捡东西。在他的面前,她这么轻易地低头了。
半个小时后,我和陆丰坐车回家,车子开动,把车上所有的光影轰隆隆地甩到后面。我拉着扶手,车门上的玻璃反she出一张伤心的脸。
已经证实过很多遍的事实,竟然还能让我伤心,真是“屡教不改”我。
伤心过后,只是觉得不值得。千里迢迢回到这里来看这么一幕,根本是和自己过不去。
陆丰对着我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成心的。”
我摇摇头,“不值得。”
陆丰难得糊涂之后,聪明劲回来了,“其实,这样也好,早一点明白,心里也早一点放下,你说对不对?”
陆丰好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安慰”了我整整一个晚上,终于累了,卷着被子睡过去。我却睡意全无,眼前一遍遍浮现出下午吴丽把东西放在泽西面前的神情,那个神情像鞭子一样抽着我的心。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几个小时后,我用力推熟睡的陆丰,“醒醒,醒醒,我要去锻炼身体,你去不去?”
“额?”他迷迷糊糊。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彻底把她忘记!是不是很值得庆祝?所以,今天我要去锻炼,然后吃早饭,然后去公司上班。”
陆丰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钟上的时间和ri期,立刻又闭上,“才六点十分,你哪根筋搭错了?”
我继续摇她,“听我说呀,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做人,天天吃早饭,好好锻炼身体,好好工作!你支不支持?”
“……好……支……支……去吧……去吧……”陆丰敷衍着,又立刻接着梦周公。
我不再理他,自己去,吃早饭,去公司。我决定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