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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宋珏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掩在漆黑的夜色里,幽幽深深,叫人看不清他眸底的表情。
薛延旭嘴角带着笑,慢慢地,当着宋珏的面,将姚景语的脸庞扳向自己倾身吻了上去。
宋珏眸底一紧,那一瞬间,几乎是突然发了狂一样就提剑朝二人刺了过去。只是,那一剑明明是冲着薛延旭的胸口而去,最后却是扑了个空,再回头一看,二人仿佛平移了一样,瞬间就到了宋珏身后,而且依旧维持着拥抱相吻的姿势。
宋珏心口起伏,很明显地,气息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彼时,左前方一阵似疾风般的鬼影迅速拔了手中的剑对着他胸口而来,宋珏目中一寒,迅速侧身一避,顺便将手中的见毫不留情地刺进了那刺客的胸膛。
原本多少是要有些弯折的,却是那刺客忽然撤了力道,长剑长驱直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刺入他胸口的时候,那人诡异一笑,忽然自唇舌间吐出一根泛着幽幽冷光的银针,直直地朝着宋珏心口而来。
宋珏面上一紧,反应速度相当迅捷,几乎是身体本能地就要侧身一避,只是那人却徒手抓住了剑锋。电光火石间,宋珏的动作受到阻碍,慢了一拍之后,那根银针没入迅速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浑身一抖,握着长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额间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宋珏蓦然抬头怒目相瞪,咬着牙不甘道:“麻沸散?”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世他很早就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然则麻沸散之类的麻药却并不算在内。
那人不说话,寒光一闪,另一只手自袖中滑下一柄短刀迅速接入手中,手腕一翻,直接朝着宋珏的腹部而去。麻沸散下的分量很重,彼时,宋珏浑身无力,根本就没法避开这一刀。
身前墨紫色的衣裳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血色氤氲得衣裳更加暗沉,宋珏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将长剑撑在地上,单膝跪了下去。
“原来咱们尊贵的宸王殿下也会有俯首屈膝的这一天那!”彼时,苏光佑缓缓踱着步走了过来嘴里啧啧有声。
刚刚一直笼罩着的笛声与浓雾不知何时散了去,而姚景语和薛延旭也恍如变戏法一样瞬间就消失了。宋珏紧紧抿着唇,几乎是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子,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尽力将腰背挺得笔直,不避不让地迎上了苏光佑带着蔑视与嘲弄的视线。
苏光佑弯了弯唇,随手就接过身旁侍卫手里的匕首一面低着头在手掌间把玩了起来,一面漫不经心道:“宸王,丧家之犬的感觉怎么样?”
见宋珏抿着嘴角一言不发,苏光佑一寸一寸地抬起眼皮子,轻声笑道:“你看,到了最后,你不还是没有守住姚景语?而且……”顿了下,目光在他全身上下不怀好意地逡巡了一遍,手中匕首寒光闪闪,面上笑得越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就越凛冽:“当日你怎么对我的,今日我就千倍百倍地还到你的身上!”
虽然眼下情况对宋珏来说极为不利,但他的脸上却一如既往地冰冷淡漠,只凉凉道:“刚刚那是幻象?笛音阵?”
苏光佑冷笑:“你懂得还真多,刚刚你所看到的便是你心里存在已久的心魔。”
苏光佑虽然不知道宋珏到底看到了什么,但能让他如此激动以至于失手伤在他们的人手里,可想而知那件事对他定是影响不小。这个时候,不由得他不佩服圆音,或许这世上本就是一物克一物,他师父生来便是宋珏的克星!
既然能知道他的心魔所在,难不成苏光佑背后的那个人也是重生而来的?是刚刚那个缩头乌龟?宋珏眸光微微闪了下,就面不改色地冷声道:“既然本王都栽在你们手里了,你又何必再躲在背后连面都不敢露?”
宋珏这句话并不是对着苏光佑的,而是冲着他身后的夜色沉声唤了一句。
彼时,赵楠被人缓缓推了出来:“王爷如何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本王百毒不侵但是却抵抗不了无毒的麻沸散?”宋珏弯着唇讥诮,“赵楠,本王真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会栽在你的手里!”
赵楠微微垂了下眸子,眼中一丝愧色一闪而过,但很快,这股愧疚就被他对孙文婧的仰慕消散了个干净,他冷冷地看着宋珏,面色渐渐地就开始扭曲了起来:“你不该那样对婧儿,她只是喜欢你爱你而已,你不该,不该那样对她!”
“呵!”宋珏想听了什么大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因着牵动到腹部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似讥似讽地扬眉道,“其实本王觉得你和她倒真是天生一对!”一样的自甘下贱!“既然那么喜欢她,本王成全你们不好么?”
这句话恰恰戳中了赵楠的痛处,如果他双腿完好是个正常人的话,他又岂会将自己的心思硬生生地压下去,忍着剜心一样的疼痛看孙文婧追逐着宋珏?
“婧儿爱慕王爷,而我作为她的师兄,自然应该帮着她达成所愿!”握着轮椅把手的手背上青筋毕现,赵楠极力迫使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但是无法控制的颤音最后还是出卖了他。
苏光佑不耐烦再听他们之间的烂帐,他也是有些看不起赵楠的,换做是他,别说是双腿残废了哪怕就是瘫痪在床上,只要还有能力,他就要想方设法将自己想要的女人困在身边。若是无法做到,宁愿毁之,也绝不成全她和别人!
“行了,你们别再废话了!”苏光佑凝着嘴角的冷笑,手里的匕首不断地晃动,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宋珏走了过来,“先解决了你再去找那个贱人,到时候你就在地底下看着我怎么疼她!”
“笛音阵是谁教给你的?将你双手双脚治好的人?”宋珏仿佛浑然未觉他身上的杀气,依旧是面不改色地问道。
苏光佑面上顿了下,虽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但他还是维持一贯来谨慎的性子,并没有将圆音说出来,只一瞬间,就将那抹不自然掩了去,冷嗤道:“你没必要知道!”
匕首抬高的时候,宋珏却奇迹般缓缓站直了身子,没再像之前那样捂着腹部微微佝偻,甚至仅一只手就紧紧捏住了苏光佑的手腕,使得他刺过来的匕首无法动弹,根本一点都不像中了麻沸散的样子。
彼时,苏光佑手上吃痛,匕首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被宋珏两颗石子击中了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色倏地一变,很快地就因为疼痛而狰狞了起来。他咬牙忍着疼痛,满目错愕,一脸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你根本就没中麻沸散也没中刀?”一边说着一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刚刚你明明是被笛音阵给迷惑了的!”
宋珏讥笑:“难道你以为本王吃过一次亏让小语落在了你的手里还会傻到再犯一次,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带着她冒险?”
一开始的时候笛音阵的确是迷惑到了他,但是之前采青的出现他就已经将这事情弄了个清楚,自然不会自己的心绪因此受到极大的波动,后来的一切不过是将计就计为了让苏光佑放松警惕套取消息罢了!
“你什么意思?”苏光佑眯起了眼睛半信半疑,末了,又冷笑道,“宋珏,你不用在这故作高深,你要是早就猜到了这些会让姚景语从你身边被带走?”
如果宋珏这边是在与她做戏的话,姚景语那边定然也早就作了安排,那他今晚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珏扬着唇,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慢慢抬手解了上身的几粒盘扣,赫然露出了穿在里面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苏光佑瞪大了眼睛,眸底万千情绪不断翻涌,尽管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相信,但看着宋珏完好无损地俯视着他,他又不得不强迫着自己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他居然再一次落到了宋珏的手里?
“告诉本王,刚刚那个千里传音的人是谁?”宋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
苏光佑嗤笑一声,却把嘴巴闭紧了一句话都不肯说。原来宋珏之所以装模作样在这陪他浪费时间是想要知道师父的身份,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刚刚没有因为得意忘形被他套出话来。他现在就偏偏不说,看他又能如何?
彼时,脱困的燕青和燕白带着人赶了过来,将苏光佑身边的侍卫全都制住。燕白一看又是苏光佑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惹的事,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踢在他的脸上将他踹翻在地。苏光佑龇牙咧嘴地瞪着他,燕白却恍若未闻般勾了勾嘴角一边故意拿脚在他脸上用力碾了几下,一边拱拳问道:“王爷,这两人接下来怎么处置?”
宋珏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赵楠,彼时,赵楠早已闭上眼睛认命了,今天本就是冒险一搏,不是宋珏死就是他亡,他输了,求饶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也知道那对宋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然宋珏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之后,就撇开了视线面无表情道:“将人带走,好好派人看着。至于他……”又看向了苏光佑,两人目光相撞,碰出了一系列细碎的火花,宋珏扬着唇,以一种极其不屑的口吻随意道:“既然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就手将人解决了吧!免得到时候带回去麻烦……”
“宋珏,你就不怕我父亲么?我再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之子,何时轮得到你滥用私刑了?”苏光佑慢慢直起身子,抬袖抹了下脸上的脏污。当初知道手脚被废的时候他是一心求死的,可后来被圆音骂醒了,一旦过了那个一往直前不计后果的时候,对死亡就总是有一种胜于常人的恐惧。
宋珏笑得讽刺,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四周的暗夜里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因为苏光佑的危言耸听就改变初衷,而是直接背过了身去抬手示意燕青燕白二人动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燕白早就磨刀霍霍了,这会儿更是噌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刀,双手举高就对着苏光佑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刀刃上反射的寒光刺激得苏光佑眼前一花,他本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把刀几乎就快要贴上了他的脸。难道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么?苏光佑本能地将身上的衣裳抓得褶皱不堪,他不甘心就这么死,明明刚刚还在享受着成功的喜悦,这落差来的也太大了些不是么?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诉求,燕白对着他砍下去的刀只剩毫厘之距时,倏然被后面随风闯过来的一股强劲而又霸道的力道击得直接一偏插到了旁边的地上,饶是燕白武功高强,也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彼时,身后风声呼啸而来,宋珏忽而弯了弯唇,嘴角漫上一丝潋滟笑意,也没回头,直接抬起一只手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无比地包住了身后那人啸啸生风的虎拳。
燕青等人凛神望去,就见一名浑身包裹严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头的黑衣人几乎是以身体与地面平行的角度飞身过来,原本想要不动声色地偷袭宋珏,却不想被他识破,一只手被牢牢困住,刚刚现身就落了下风。只不过这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与之前和宋珏交手的那些人很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宋珏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内力不比他差多少,自己是因为修习了炎阳神功才有此身后的内力,但这人的武功路数他却一时之间不能掌握,心里不由得就多了一份警惕出来。
但此时,他几乎已经能确定这人便是刚刚那千里传音之人,换言之,也就是救了苏光佑并且教他笛音阵的人。前世他记得身边并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如今看来,或许不是没有,大约也是和那些提前登场的鬼面人一样,一直隐在暗处罢了!他知道他的秘密,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那么——
这人也是与他一样,是重生的?这世上受上天眷顾的只他一人就够了,再多出哪怕半个,优势也就不再是优势!宋珏眼中一寒,五指倏地收紧,只听得静谧的空气里传来咯吱一声仿似骨头碎裂的声音,黑衣人很明显地身躯一颤,恼羞成怒之下,集丹田之气将内力逼到了空出的另一只手上,猛地就对着宋珏的天灵盖拍了过去。
宋珏好似猜到了他的动作一样,抢先一步快速侧身避开他的袭击,同时拉着他被困住的那只手将他整个人悬在空中与地面平行转了半圈之后猛地一下子就扔了出去。黑衣人在半空中刚刚稳住身子,胸口就稳稳地挨上了宋珏斜勾着身子朝他胸口踢过来的一脚。
这一脚宋珏用了全力,恍如泰山压顶般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脉,黑衣人嘴里的血水似喷泉般不受控制地呈血柱喷洒状涌了出来,漫红了半片土地。与此同时,整个人砰地一声重重撞到了后头几人粗的树上,而后又如断了线的风筝一线直线下坠,几乎要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来。
黑衣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一时没能爬起来,再次看向宋珏的时候,目光就染上了一丝恐惧,他的武功精进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注意着宋珏,以前不是没想过两人交手的情况,可那时他很自信地认为宋珏最多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罢了,不曾想,交手之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宋珏眸底翻滚的墨色,黑衣人蠕动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阴森的眸子里陡然掠过一丝狠意,直接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火弹咬下手里的火折子毫不犹豫地点上了引子,火弹滋滋燃起,迅速往宋珏身上掷了过去。
“王爷小心!”燕青燕白迅速扑了过来,火弹威力并不算大,但是依旧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炸得焦黑一片,整个地面现了一个大窟窿。待浓浓烟雾散去的时候,还是不见了苏光佑和黑衣人的踪迹。
燕白气得直骂娘,那厮歪门邪道的功夫还真是不少:“王爷,要不要去追?”
宋珏却并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现在他是不能真的杀了苏光佑的,刚刚不过也是为了引那人现身。苏玖手里势力不简单,若是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必会引起他殊死反扑,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今晚能打伤苏光佑背后那人,倒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了。
宋珏抿了下唇,侧目看向燕青,缓缓道:“本王记得,之前你在打探有关后秦事情的时候,曾查到过后秦廖氏一族握有独一份的火弹制造之法?”
燕青微微思忖,斟酌着道:“王爷是怀疑刚刚那人和后秦有关系么?当年皇上派兵攻打后秦之前,廖氏一族就被末帝齐宣以谋逆之罪尽数斩杀,满门上下一个没留。”
宋珏嘴角冷峭:“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是没有可能!”
彼时,夜空中忽然炸开了一道绚丽的烟火。
燕白脸上露出了喜色,笑道:“王爷,七小姐那边有消息了!”
“咱们过去看看。”宋珏豁然转过身。
彼时,姚景语与宋珏分开之后,不意外的,就遇到了另一拨黑衣人,与要取宋珏的性命不同,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姚景语带走。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从天而降的林振和暗夜十六煞一刀毙命。
将人解决后,林振上前,垂首敛目道:“这四周埋伏着的人属下等人已经全都解决了。”
姚景语朝他笑了笑,林振眸光微微闪了下,就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看过来的视线。姚景语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自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将瓶盖打开,里头一只泛着绿光的蝴蝶振着翅膀飞了出来。
姚景语道:“跟着它!”
说着便抬步跟了上去,林振一愣神,就也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保护她,看着那纤细的背影,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愁绪,却不知如何开口。彼时,与他同行的夜一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眼底渐渐地多了一抹异色。
姚景语边走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迷踪碟是不是真的像清芷说的那么好用,这么大的山头,她真的能嗅到残留在凌仙儿身上的气味么?”
“其实,迷踪碟并不完全害死靠着气味。”林振瞬时接了一句。
姚景语扭过头来不解道:“你也知道这个?”
迎上她明亮的视线,林振微微点头:“迷踪碟是南疆密宝之一,那边的人擅长制蛊。您身边的那位清芷姑娘洒在凌仙儿身上的药粉便是用母蛊的尸身研制而成,而子蛊出来的,便是对应的迷踪碟。”
原来是这样!姚景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幸亏清芷身上有这么件宝物,不然在这么大的地方,无人带路,想要把人找到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谈话间,一行人绕过了曲折弯曲的山道,走了大半个时辰,行至一处闪着微弱灯光的偏僻小木屋前。
夜一夜二率先快步上前站在窗边悄悄地拿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彼时,屋里只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坐一躺在床上,两人四肢皆绕着重重的锁链,而且看起来身上都像是受了伤,另一个年轻女子正在喂那坐在床上的老头吃东西。
彼时,暗夜十六煞迅速分布到了木屋四周,待夜一摆出手势示意安全无事之后,林振才带着姚景语朝那木屋走去。
咯吱一声屋门推开,最先有反应的是躺在床上的毒娘子,她双眼泛白,瞳孔无焦距,双眼四周泛着不正常的黑紫,眼睛看不到听觉自然要比旁人灵敏好几倍。一听到声音,几乎是立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扭过头冲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喝道:“是谁?”
首先进来的是林振,凌仙儿没见过他,故此也豁然起身,迅速放下了手里的药碗,一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药袋,双目瞪视,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待越过他看到身后的姚景语时,凌仙儿紧绷的神情一松,惊诧道:“七姑娘?”
“凌丫头,来的是谁?你认识?”鬼医看起来比毒娘子要和蔼一些,但许是之前被身边亲近之人给算计了,这会儿脸上神色也是墨沉一片,防备异常。
凌仙儿转过身道:“是姚国公府上的七小姐。”
“姚行之的女儿?”鬼医一双精明的老眼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个遍。
姚景语颔首道:“您认识晚辈的父亲?”
见姚景语还算懂规矩,鬼医便给了她一个反应:“老夫自是认得,当年还曾出手救过那个毛头小子呢!”
毛头小子?姚景语嘴角抽了抽,宋珏说得果然没错,这对夫妻的确性子都异于常人。心里如何腹诽暂且不表,但嘴角却绽开一丝温暖笑意:“既然前辈曾出手帮过家父,晚辈今日来这一趟就更是应该了。”
说着,转身问向身后的人:“这铁链能砍断么?”
夜一、夜二点头,提剑上前:“小姐让开些,免得属下伤到了您。”
姚景语退后几步,夜一等人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毒娘子却冷笑一声,出言制止:“慢着!女娃娃,无功不受禄,话也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还是先说为何好端端地会来找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才好,免得到时候欠下了人情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姚景语怔了一下,暗道这毒娘子果然不愧是老江湖,真真是敏锐又刁钻,一般这种人都不喜欢旁人自作聪明与他们耍手段,略一思忖,还是实话实说为上。
姚景语双手端在身前郑重地朝两人福了个礼:“实不相瞒,晚辈之所以来找你们是为了帮我未婚夫解寒毒。”
寒毒?毒娘子不由得警惕:“你也是为了岩山火来的?”
姚景语也不隐瞒,就如实道:“不错!”
沉默了半晌,毒娘子忽然就仰头笑了开来,嗓音嘶哑如破铜锣般:“你可莫要告诉我你与孙文婧那个欺师灭祖的贱人为的是同一个人?”
姚景语没回应,毒娘子便知道她是默认了,顿时冷哼一声:“天下有多少好男儿?我想你这女娃娃大约也是个不差的,何必为了个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费尽心思呢?”
“前辈此言不妥!”姚景语不悦地反驳道,哪怕她自己能说宋珏不好,但却是不准旁人说他分毫的,“我与宋珏两情相悦,至于您的那个好徒儿,不过是恬不知耻、自作多情罢了!”
“你这话倒是奇怪了,老婆子只听过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毒娘子讥讽道。
姚景语眸中一紧,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语气也就不怎么好:“我未来的夫君是个怎么样的人,自认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不像有些人,上了年纪也就老眼昏花了!”
“你——!”毒娘子大怒,双手握拳,用力往床板上捶了捶,要说现在她最恨的无异于就是一手养出了两条欺师灭祖的白眼狼,现在这臭丫头居然还不怕死地拿这事来讽刺她?真是活腻了!
毒娘子一怒之下抬手就自袖中朝姚景语射出了三根泛着幽幽绿光的银针,虽然她被算计毁了眼睛废了武功,现在行动又受制,连这间破屋子都出不去,但引以为傲的毒术却不是说着玩的,这些日子,就连赵楠和孙文婧都不敢轻易靠近她,姚景语这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挑衅!
“小心!”情急之下,林振本能地就半抱着她的身子旋了个身看看避过了那剧毒无比的银针,站定之后,迅速将人放开,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几步。
“找死!”夜一目中一寒,手里的剑已经架上了毒娘子的脖子。
“夜一!”姚景语赶忙喝止,“将剑放下!”
夜一等人是奉了命要保护姚景语的,也得了宋珏的吩咐要随时听她的命令,故此即便不情愿,但还是收回了手里的剑,彼时,十六煞主动对姚景语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以防那疯婆子一言不合又再次动起手来。
“哈哈哈,老太婆,我看这丫头倒是有趣得紧!”鬼医大笑,他生平最欣赏的便是性子爽快直率的人。当初之所以只指导了孙文婧几天便没再继续下去,就是看出了那丫头心思不纯、精于算计,只可惜那时候他和毒娘子两人闹得僵,什么事都爱对着干,以至于他越说孙文婧不好,她便越看重她,以至于时至今日养虎为患,害得他们两人到了这个年纪还废了武功,老太婆更是连眼睛都瞎了,说出去简直都毁了一世英明。此仇若是不报,他们也算是白费了这么多年在江湖上的名声了!
毒娘子大恼,竟跟个年轻小姑娘似的豁然扭过头去冲着鬼医发火:“死老头子,这么多年你就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难不成就不能让我一回?”她是认定了鬼医还是像以前一样为了和她对着干这才称赞姚景语的,哼,老头子欣赏有个屁用!岩山火可是在她手里待了几十年,除了她,根本就没人知道那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鬼医轻叹一声,声音听起来委屈又伤心:“你这老太婆说话还真是让人伤心,老头子要是不管你,何必千里迢迢明知是陷阱还闯了进来?”
这副老顽童的样子,姚景语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捂嘴忍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笑声。
毒娘子语塞,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要不是因为她被擒住了,鬼医也不会束手就擒,和她一样落在了那两个小人手里,虎落平阳被犬欺!但要是让她服软,那话却也是说不出来的。
姚景语暗自观察了两人一会儿,这会儿已经大致了解了两人基本的秉性,这毒娘子性子倒是冲动火爆了些,但也是个敢爱敢恨的。而且这两人别看吵得厉害,但是眼里对对方的情意却一目了然。既如此……姚景语开口道:“前辈,不如晚辈与你们做个交易如何?”
毒娘子冷哼一声,倒是鬼医有些兴趣:“小丫头,你且说来听听!”
姚景语正正经经地行了一礼:“请先恕晚辈冒犯一句,两位前辈如今应当是武功尽失了吧?”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们就范?”毒娘子冷嗤。她要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即便东西是交出去了,也能让她自食恶果,就像对孙文婧那样。
姚景语却不生气,反而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前辈且听我将话说完,你们二人行走江湖多年,即便是医毒双绝,但也不能否这些年年纪在江湖上树立了无数的仇家,没有武功等于就没了保命之本。我可以承诺,只要二位能帮我未婚夫解了毒,自是会帮你们报仇,且派人一路护送,若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在京城置一处宅子也行!”
“这破地方有甚好稀罕的?”毒娘子不屑道,“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老婆子凭什么信你?”
“本王可以保证,她刚刚说的话一切都作数!”彼时,宋珏推门走了进来。
鬼医抬头看过去,一眼望到他额间的火焰祥云,面色顿时一沉:“你练了炎阳神功?”
宋珏微微点头,鬼医叹息一声摇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知炎阳神功对于你体内的寒毒来说根本就是饮鸩止渴,若是到了最高一层你不能再限期内找到解药的话,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宋珏却满不在乎,不练炎阳神功他就会和前世一样拥有一个病怏怏的身子,与其窝囊地活着,不如赌一把,他能多活一世本就是上天的一场豪赌不是么?
“还有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姚景语嗔怪道,她原以为即便是寒毒最多也就是身子不好,也不至于严重到会立时就要了性命,难怪孙文婧那般有把握了!
宋珏抚了抚她的发髻:“现在不是找到解药了么?”
“老婆子可没答应你们!”虽然看不到,但凭着听觉和想象,也知这两个年轻人此刻肯定是在不顾场合腻腻歪歪,真是不成体统!
宋珏就不像姚景语那样企图以柔情攻势将人慢慢拿下了,他直接便开门见山道:“毒娘子,你在江湖上有多少仇家只怕自己都记不清了吧?要是本王现在几放出消息,再将你丢出去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对你?油炸还是火烤?”
毒娘子面色一僵,却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软:“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毒娘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那鬼医呢?你就不怕连累了他?”宋珏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道。
真真是可恶!毒娘子双手握着拳,气得心肺都要炸开来了,这若是换做了几十年前她在巅峰的时候,直接便出手了,又岂会在这里受人掣肘,被一群后生晚辈威胁糊弄?
彼时,姚景语又唱起了白脸:“前辈,你们风风雨雨几十年难道就不想有一个安稳晚年,相守相伴?”
鬼医轻笑一声:“你这古灵精怪的鬼丫头,要是让老夫早些遇到你,定然是豁出老脸不要也要收你做徒弟的!”
赵楠和孙文婧引他前来,除了岩山火,便是觊觎上了他费尽毕生心血写的一本医书,他自然不可能让那等小人得逞!现在看来,这小丫头倒是个可以放心托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