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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孩子懂事本就早,再加上李青琼年纪也不算小,早已懂得分辨美丑了。在她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宋珏更好看的男人了,她要嫁将来就要嫁最好的!
彼时,姚景语抽了抽嘴角,一个半大的孩子——
她是该生气宋珏四处招惹桃花还是该好笑自己男人太出色了竟连小孩子都逃不过呢?
弯了弯嘴角,笑眯眯道:“公主,等你长大了你宸王表哥就是个老头子了,到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你不会喜欢他的!”
“你胡说!”李青琼鼓起了嘴大声呵斥。
将她当三岁小儿糊弄呢?
陆皇后面色不虞地冲照顾她的宫女嬷嬷怒声道:“还不把公主带下去?回头一人去领十个板子!”
那些人大惊失色,刚想开口求饶,一撞上陆皇后那凌厉的目光,顿时吓得噤声。
李青琼可不怕陆皇后,但是她怕李清卓,是以一看到陆皇后眼里警告的目光她就不甘心地低下头去,抿着唇悄悄地拿眼睛剜姚景语。
彼时,那些宫人赶紧一边低声劝着李青琼一边将人半拉半拽了出去。
“宸王妃,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陆皇后面带歉意道。
李青琼那丫头就跟她去世的那个狐媚子母妃一个样,若非皇上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又岂会没事找事将人养在身边?
姚景语勾唇,落落大方道:“皇后娘娘不必介怀,童言无忌。”
她还犯不着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李青琼才多大?说不定过几年乱花迷眼,很快就会把宋珏抛到脑后了。
“王妃娘娘!”彼时,姚景语出来方便,路上被一个宫女撞了下,而那人趁势塞了张纸条到她的手里,自己则是退了几步垂首站在一旁,并未离开。
姚景语展开来一看,上头只写了“李妍”两个字。
面露疑色,扭头朝那宫女看了眼,音色平静道:“是谁让你将这张纸条给我的?”
那宫女低着头小声道:“荀贵妃娘娘想见王妃一面,说是会当面告知一些您和王爷都不知道的事情,并且希望王妃独自一人前往莫要泄露出去。”
不知道的事情?和李妍有关?
姚景语慢慢地抿起了唇瓣,又看了眼不远处陆皇后派来为她引路的宫女,进宫时静香等人包括清芷在内都留在了外头,此番荀贵妃找上她只怕是一场鸿门宴……
权衡许久,姚景语弯了弯唇,将那张纸条捏在手里,却当做从未听到那宫女的话一样,转身离开。
“王妃娘娘!”那小宫女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地离开,情急之下,仓促抬头,焦声在后头喊住了她。
姚景语恍若未闻,径自往陆皇后的鸣凤宫走去。
她相信,比起那未知的可能和李妍有关的事情,宋珏肯定更不希望她冒险。
荀贵妃那边没等来人,气急败坏地发了好一顿脾气。
而与此同时,鸣凤宫里,一直盯着荀贵妃的李清卓急匆匆地找上了陆皇后:“母后,今日荀贵妃企图暗中将宸王妃找去冷宫的事情您是否知晓?”
陆皇后正坐在上首低着头拿剪刀仔细地给一株盘叶青修剪枝叶,闻言,手上动作未停,嘴角却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只可惜,宸王妃是个聪明谨慎的,没有上荀氏那个蠢货的当!”
“母后,您糊涂啊!”李清卓一见陆皇后这样子,就知道她定是一早便察觉到了此事却并未出手阻止甚至可能推波助澜暗中大开方便之门,毕竟现在的荀贵妃不比当年,想要做些什么只要有心很容易便能知道。
闻言,陆皇后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扭过头看他,面无表情道:“本宫自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让宸王妃出什么事情。但只要荀氏那个贱人一旦出手,宸王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也就再无翻身之地。如此,有何不妥?”
若是换了别人自然没什么不妥,但宋珏是谁?他对姚景语的感情不是他们这些在皇宫浸染已久早已六亲不认的人所能理解的。母后将姚景语当做踏脚石除掉荀贵妃,哪怕她最后能安然无虞,宋珏定然也会一并迁怒……
还好,还好,姚景语聪慧,并未跳进这个圈套里,李清卓不禁苦笑,否则他们之前好不容易达成的“兄弟情谊”只怕要就此作罢了。
但陆皇后也是为了他打算,李清卓自然说不出什么怪责的话,母后这些年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他一清二楚,于是便长话短说将姚景语和宋珏之间的事情说了一些,并言之凿凿道:“母后,荀贵妃的事情儿臣自有分寸,绝不会再让她有翻身之机。宸王那边也要动身离开了,您就莫要再在他们身上打主意了!”
陆皇后脸上平静的表情慢慢皲裂,不一会儿,却是轻笑了起来,脸上似羡慕似自嘲:“没想到皇室之中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儿!”又叹了口气:“罢了,回头你去送别的时候将你外祖父留下的那一尾独幽送给他们,就当做是临别礼物吧!”
独幽?
李清卓眉头微蹙:“可那不是母后您最喜欢的琴么?”
独幽虽然比不上鼎鼎有名的绿绮、焦尾,但也算得上是绝世名琴了。
陆皇后低头看了眼自己保养良好的双手,弯了弯唇:“本宫在这深宫里待了多年,早已忘了怎么去弹琴谱曲了,东西留在这也是浪费了,就这样吧!回头你派个人同秦嬷嬷一起去库房。”
陆皇后自嘲一笑,这双手,早已习惯了杀人不见血,那等高洁之物,仿佛已经上辈子的事了,再碰也只是亵渎。
践行宴结束后,姚景语自然没有隐瞒宋珏,将在御花园里碰到那宫女的事一字不漏地和他说了一遍,宋珏接过纸条只随意看了一眼,就随手化为了粉末随风飘散在马车外,搂着姚景语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道:“你做得对,别说荀贵妃可能只是拿李妍当个幌子,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咱们未知的,也不值得你去冒那个险。那个女人的事情,该知道的本王已经知道了,再多也不想去了解。她哪里能比得上你?”
姚景语会心一笑,宋珏弯下脑袋,先是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再继续往下,最后一路到了那娇艳的嫣红上辗转碾磨,混杂着清新酒香味的气息瞬间盈满了二人的口腔,马车慢行,外头一阵阵带着暖意的夜风隔着帘子拂了进来,吹起了一车的春情。
临别之际,随同宋珏等人一起离开的还有前往南越送嫁的李青璇兄长李清旭。
彼时,李青璇已经坐上了马车,秦王与秦王妃等人只能拉着李青旭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嘱他在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想着以后只怕再见姐姐一面都成了奢侈,两位小郡主也哭成了泪人儿。
“王爷、王妃,两位郡主,你们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云罗郡主的,决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待成亲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带她回来探望你们。”乔帆上前,郑重拱拳道。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有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了,好在他看起来还算稳重,长相也俊俏,不算辱没了自家女儿。
秦王妃还有些不放心地上前找宋珏和姚景语,刚要弯下膝盖,姚景语上前一步将人扶起:“王妃有话直说便是,不用如此多礼!”
秦王妃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便也不拐弯抹角了:“青璇在南越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多多担待一下。”
在南越,宋珏算起来是李青璇娘家唯一的亲人了,这个时候,秦王妃也不敢托大端长辈的身份。
姚景语朝宋珏看了过去,见他微微颔首,便笑道:“我与青璇表妹年轻相当,以后表妹若是得空了,随时来宸王府找我便是!”
秦王妃顿时转泣为笑,七上八下的心也算是放了一些下来。
彼时,马车里月儿笑着安慰李青璇:“郡主,您都听到了?以后咱们去了南越还有宸王和宸王妃在,定然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
李青璇眼眶通红,微微掀开车帘,除了不舍,自然也有忐忑,但她更愿意相信那个将要与她执手一生的人。
队伍出发之时,李清卓低声道:“独幽算是表哥代母后赔罪之礼,至于冷宫中的那人,你大可放心。”
宋珏嘴角噙着冷笑,径直打马缓缓前行,也不知是否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宋珏等人离开后的第三日,荀贵妃突然被一盆滚烫的热水烫伤了脸,花容月貌尽毁。虽然表面上是冷宫里疯了的妃子无心之失,但李璟追查之下,却查到此事与鸣凤宫脱不了关系。
虽然没有对陆皇后做些什么,但夫妻之间冰冻三尺从此更深一层——
此后李璟除了初一、十五之外,甚少踏足鸣凤宫,后头越发地宠爱代替荀贵妃晋升上来的丽妃和珍妃,此二人虽然膝下皇子尚幼,但此后一段时间与李清正联手倒是给李清卓还有陆皇后制造了不少的麻烦。此乃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就在宋珏等人返回南越的路上,云阳城这边周雯与苏光佑大婚之日已然来临。
苏光佑一早便防着宋瑀那边会传信找宋珏帮忙,不仅四面围堵而且将宸王府盯得极紧,后来宋瑀的这封信硬是没能送出去。
大婚前夜,周雯眼看着平时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倒在房里,迅速地扒下其中一个丫鬟身上的衣裳换上就急匆匆地出了屋子。
她和宋瑀约好了今晚私奔,这些日子,她也听宋瑀的话没有继续哭闹,父亲见她态度好了不少,就以为她已经认命了,今儿一早将守在她院子外头的那些侍卫撤走了。
周雯一路低着头行色匆匆,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回的丫鬟奴仆并没有认出她来。
然经过后花园的时候,却被一声冷淡的声音喝住:“站住!”
是母亲!周雯不由得浑身一僵。
“雯儿,娘知道是你,转过身来吧!”谢氏淡淡道。
周雯浑身发麻,即便是侧着身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落在她身上那凌厉的目光,母亲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见她垂着头原地不动,谢氏干脆就大步走到了她跟前。
周雯虽然是低着头,但这时候却再不能装哑巴跟没事人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着头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您就当没看到女儿吧!”
“你这傻孩子!”谢氏哽咽着将人扶了起来。
谢氏身后只带了心腹林嬷嬷一人,林嬷嬷手上拿了个包袱,见状也忍不住抹起了泪水:“小姐,您误会夫人了!”
“娘?”周雯向她递了个不解的眼神,又看了眼周嬷嬷手里的包袱,难道说……是她想的那样?
谢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拿帕子拭了拭周雯眼角的泪水:“走吧,一会儿拿着包袱,里面娘给你准备了一些银票和零散的碎银子,还有几套不打眼的衣裳和一些糕点,娘让林嬷嬷亲自送你去后门。”
“娘,女儿对不起您!”周雯哇的一声就抱着谢氏大哭了起来。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可她却如此不孝,可想而知,一旦明日她逃婚的消息传了出去,周家会被人怎样指责……
谢氏的眼泪也留个不停,却拉着女儿的手笑着安慰:“没事,你和明郡王先在外面躲一段时间,等宸王和你表姐回来了,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周雯重重地点头,满脸的泪水,又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娘,女儿不孝,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会回来好好孝敬您的!”
谢氏背过身去掩着帕子哭得泣不成声,狠下心吩咐林嬷嬷:“嬷嬷,事不宜迟,带她走吧!”
林嬷嬷赶紧将周雯扶了起来快步带着人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却听得后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赶快给我去将那个小贱蹄子拦下来!”
是杨姨娘扶着周老夫人带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谢氏朝林嬷嬷使了个眼色,林嬷嬷则揽着人步子不停,快步离开。
彼时,谢氏擦干脸上的泪水,一瞬间就恢复了往日里那个精明干练的侯夫人形象,上前一步拦在老夫人和杨姨娘跟前:“母亲!”
“你让开!”老夫人重重地将拐杖往地上拄了下,又扭头吩咐后头的那些人,声色俱厉地怒吼道,“你们还在这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那个胆敢败坏家风的小贱人给我拦下来!”
定安侯府里谢氏当家已有十几年的时间,积威甚重,是以,即便老夫人辈分高,可那些奴才还是站着没动,下意识地拿眼睛去看谢氏的意思。
谢氏不慌不忙道:“刚刚我让林嬷嬷带了个丫鬟出府去办事,不知母亲要拦谁?”
老夫人正欲开口,杨姨娘却冷笑一声,讥诮道:“夫人何必在此装模作样?刚刚婢妾都听到了,大小姐要跟人私奔!”
哼!谢氏把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周雯也别想好过,她倒是要看看,等私奔的事情闹开了,苏家还会不会给那个贱蹄子好脸色!思及此,杨姨娘眼里冒出了一股极为热切的光芒。
谢氏眼色一厉,抬手就用力扇了一个巴掌过去:“杨氏,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本夫人便将你发卖了出去!”
“姑母!”杨姨娘脸一偏,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捂着脸就委屈不已地看向了老夫人。
周老夫人一见谢氏嚣张到当着她的面就敢动手打她的亲侄女,又气又急,立马捂着胸口歇斯底里地厉声吼道:“谢氏,你个败家妇人,皇上圣旨赐婚那丫头也敢逃,你想看着你女儿一人把我们全家都害死是不是?要不是杰儿今晚不在家,你看他会不会当场就休了你!”
谢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却绷着脸半分都不让。
彼时,周雯近乎是被林嬷嬷推着往前走,饶是如此,老夫人那尖利的话语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脸上原本伤感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快到后门时,周雯豁然停下脚步:“嬷嬷,我不走了,我不能看着家里人因为我的亲事受到连累!”
林嬷嬷叹了口气,周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夫人说了,苏家二爷并非良配,苏夫人虽是侯府的姑奶奶,却又是个极其刻薄的……
她自然也不能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嫁过去受苦,想了下,就拿之前夫人的话劝道:“小姐,您别听老夫人在那危言耸听,咱们周家再不济,也有两门了不得的姻亲,就算是苏家气上了咱们,可还有国公府呢!哪怕真的被治了罪,国公府肯定会帮咱们周旋,等到宸王回来,届时有他帮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真的吗?”周雯咬着唇,眼里满是犹豫不安。
可转过身去,一想着隔着这道门宋瑀正在外头的巷子里等着自己,周雯想回去的步子却怎么都都挪不开。
林嬷嬷趁势将她往门口推,到后门时,丢了一锭碎银子给守门的婆子,板着脸道:“这是夫人屋里的如意姑娘,奉夫人的吩咐出去办些事儿!”
说着,将包袱往周雯手里一塞,冷声道:“早些回来,大小姐还等着呢!”
周雯颔首。
那婆子一见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又听说是有急事,自然是不敢拦,赶紧搂了银子就笑眯眯地将门打了开来。
周雯一出了门就拼命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雯儿,是你吗?”一个白色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周雯一听是宋瑀的声音,赶紧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一面走一面低声道:“不是说好了在巷尾等我吗?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担心你。”宋瑀面色微红。
饶是心情不虞,周雯还是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
还没到宵禁的时间,上了马车两人就疾速朝城外奔去。
“我们去哪?”担忧和愧疚取代了刚刚相见那一瞬间的喜悦,周雯靠在宋瑀肩膀上,闷闷问道。
宋瑀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们去附近的罗州城躲一段时间,东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大哥大嫂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他们回了云阳城,我们就回来。”
“可是……可是我担心爹娘他们,”周雯的眼泪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又抓着宋瑀的衣襟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我们私奔治他们的罪?”
宋瑀轻轻地用大拇指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拭去,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下:“你放心,离开前,我曾去找过表姐和表姐夫,他们答应过我,若是皇上那边打算治罪的话一定会让国公爷帮忙周旋的,还有国公夫人,她不会置之不理的。”
“是啊,姑姑和姑父最好了!”周雯呢喃着道,慢慢地又低下了头,“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
“不是你的错,都怪我,都是我!”宋瑀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上不停地自责。
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以前的自己游手好闲,若是他也和大哥一样,哪怕就只是挣得一官半职,也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受这种委屈吧?
马车顿了一下,突然就不往前走了。
似有大片马蹄声不断地靠近,宋瑀和周雯皆是心头一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宋瑀慢慢地掀开了车帘,彼时,见到车夫中箭身绝倒在了地上,宋珏赶紧将周雯的脑袋埋到了自己怀里。
马蹄声哒哒,一片耀眼的火把光亮将二人孤零零的马车围在了中央,足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彼时,正对着马车的两名黑衣侍卫策马让道,满脸笑容的苏光佑与一脸难堪的周梓杰策着马缓缓而出。
周雯从宋瑀的怀里抬起头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爹?”
“闭嘴!”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周梓杰额角青筋直跳,瞪向两人,“还不出来!”
“别怕,有我在!”宋瑀捏了捏周雯的手,下了马车后,将她护到了自己身后。
苏光佑高坐马上,嘴角噙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明郡王,这大半夜的,你打算将我的未婚妻带到哪里去?”
宋瑀双手捏拳,隔绝苏光佑落在周雯身上的视线,抿唇道:“苏光佑,雯儿她不会嫁给你的!”
“哦?是吗?”苏光佑脸上笑容不减,扭头问向了周梓杰,“岳父大人,你说呢?”
周梓杰原本脸色就不好看,自己女儿成亲前夕和人私奔,结果却被夫家逮了个正着,这让他以后在苏家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雯儿,过来!”周梓杰冷着脸道。
周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瑟缩了下身子,但想到宋瑀在她面前遮风挡雨,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大着胆子走上前,看了苏光佑一眼,道:“父亲,我不想嫁给他!”
“住嘴!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一个女儿家你还要不要脸了?”周梓杰厉声喝斥,同时冰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射向了宋瑀,都是这不知所谓的小子,把他女儿都带坏了!
宋瑀则是一掀袍角直接冲周梓杰跪了下来:“侯爷,我求求您不要把雯儿嫁给别人,我保证,我一定会给她挣个功名回来的!”
周梓杰冷笑,挣功名?再挣能比得上苏家?更何况当年太子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就凭着宋瑀是太子亲子的身份,只要皇上还在一日,他就别想有出头之日!
这般*裸嘲笑的目光看在周雯眼里心如刀割,她用力掐了下掌心——
“阿瑀,你起来!”周雯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眼中泪花带着笑,“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优秀的!”
目光一转,转向了周梓杰,笑得绝美中带着凄然:“父亲,我跟你回去!”
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连累了母亲连累侯府一大家子。
“雯儿!”宋瑀拉住她的胳膊,低声唤她。
周雯踮起脚尖,在他下巴轻轻落下一吻,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瑀,我只爱你一个人,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只爱你一人。”
“雯儿!”宋瑀嘶哑着嗓音,眼角泪水滑下。
周雯却笑着将他的手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胳膊上扒了下来,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朝周梓杰和苏光佑走去。那踩在沙石地上咯吱咯吱的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她离开的背影被泪水逐渐模糊,宋瑀垂了下眸子,忽而看向苏光佑,眼中骤然一厉,寒光一闪,拔下腰间的匕首就倏地点地而起朝马上的苏光佑刺了过去。
苏光佑却依旧嘴角噙笑,脸上一成未变,甚至眼中隐隐有挑衅之意。
未待匕首刺到人,他身边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侍卫同时直直地从马上飞身而起,拔剑迎上了宋瑀。
宋瑀虽然得宋珏教过一些拳脚功夫,但到底及不上这些百里挑一的高手,更何况还是被围攻。
周雯回首的时候,他正好被一个黑衣侍卫踢翻在地,一脚踩在了背上,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阿瑀——!”周雯瞪大了眸子,惨声大叫,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后的侍卫拉住了动弹不得。
眼见着那些人对宋瑀拳打脚踢,眼见着宋瑀嘴里大口地吐着血,周雯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直直地对着马上的苏光佑跪了下来,低着头,再无了平日的张扬活泼:“表哥,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让他们停手,我嫁给你!”
苏光佑嘴角一勾,抬手示意那几个侍卫停下,微微弯身,以马鞭的手柄将周雯的下巴挑了起来,看着她兴味道:“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周围一片寂静,只偶尔能听到沙沙几声夜风刮过带着枯叶转动的声音。
宋瑀全身都是伤,艰难仰头,嘴里都是血,他对她摇头:“不要,雯儿,不要——”
周雯闭了闭眼,任泪水肆意滑下,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我嫁给你,心甘情愿嫁给你!”
“好,咱们回去吧!”苏光佑笑得满意。
彼时,周雯坐在马上,被侍卫牵着缰绳慢慢前行,一路回首,眼帘里宋瑀朝她伸长的手以及眼底心如死灰的绝望越拉越长,直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周雯回去后,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临嫁之前,她向周梓杰提了个要求——
马上将杨姨娘送到家庙里,再不准接回侯府,否则她宁可血溅当场也绝不上花轿。
谢氏抱着她哭得伤心:“雯儿,你和明郡王没有缘分,到了苏家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娘让林嬷嬷给你陪嫁,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让人回来递个信,娘会帮你做主的!”
周雯淡淡笑了笑,从她的臂弯里出来,郑重地俯首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娘,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洞房花烛之夜,苏光佑掀了盖头之后便出去敬酒了,周雯坐在床上听屋里那些妇人们的谈笑之声,却始终面无表情,只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金簪,心思早已飘忽到了远方。
忽然,新房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人不知何时离开了,醉酒的苏光佑被人扶了进来。
林嬷嬷有些担忧地看了苏光佑一眼,却只能摇着头带了丫鬟退下去。
“周表妹,今日我才发现其实你也挺好看的,不比那个女人差。笑起来好看,不笑的时候,则更让人心动。”苏光佑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了那张一直紧绷着的俏脸,挽着嘴角慢条斯理道。
其实,他长得好看,穿起一身吉福也是极其迷人,但看在周雯眼里除了厌恶与恶心却再无其它。
她冷笑一声,讥嘲道:“只可惜,你永远都配不上我小语姐姐,她就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
苏光佑瞳孔皱缩,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在她白嫩的下巴上留了一道十分明显的红痕。
忽地他笑出了声,将手放开,脱起了自己的外袍:“表妹这是吃醋了?你放心,就算我心里还惦记着她,今晚,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你别过来!”周雯抬手将金簪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苏光佑步子一顿,慢慢地,眼底聚起了一抹浓厚的戾气,却以及举步往前。
周雯下意识地往后挪动着身子,细长白嫩的脖颈上有丝丝血迹沁出。
苏光佑一边靠近她一边冷笑着道:“你尽管扎下去!以为嫁进了苏家再自杀皇上就不能追究侯府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死后我就将你扒光了以不贞之名送回去,然后再将你的父母,侯府上下所有人一个一个的送下去陪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泛动着残忍嗜血的冷光,周雯身子一颤,握着金簪的手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苏光佑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腕往外一翻,金簪掉到了地上,周雯痛呼一声,仿佛手腕被折断了一样。
彼时,苏光佑已经将她推到床上倾身压了下来。
他虽然再不能习武,但是圆音用了延续经脉的秘药,因此与普通男子无异,力气之大非周雯一个弱女子能撼动。
苏光佑一手捏住她的双腕将她的双臂高举至头顶,一边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将脑袋偏到一边,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周雯,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安安分分做你苏家的二少夫人,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记得,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你在乎的那些人都会陪着你一起下地狱!”
如利刃撕裂般,床影晃动,吞没了那一声声夹杂着痛苦与绝望的呜咽声……
彼时,相府的院墙外头,听着丝竹声与敬酒声越来越弱,宋瑀勉强支撑着的身子晃了晃,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姚景晏和谢蕴仪赶紧冲了过来,姚景晏将人打横抱到了马车上,谢蕴仪抹着泪心疼这个表弟:“身上全都是伤,非要咱们带他过来!三郎,我心里难受!”
姚景晏低声安抚妻子,又看了眼昏迷在榻上表情痛苦的宋瑀,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没有经历过拆散与离别的人,始终都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宋珏与姚景晏回到云阳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这个消息无异于是惊天霹雳。
“你说,苏光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强行娶了雯儿的?早知道这样,咱们去东华之前就该替阿瑀到周家提亲把两人亲事定下来的。”姚景语紧紧捏着拳头,既有对周雯和宋瑀的内疚,又有对苏光佑的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宋珏抿着唇一言不发,彼时,宋瑀从后院过来。
面色苍白,身形憔悴,衣裳几乎是挂在了身上,往常脸上那股灵动而又狡黠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从某一方面来说,宋瑀和周雯有些像,都是天生乐观之人。可眼前这个却仿佛换了一个一样。
还没等他们开口,宋瑀拱拳施了一礼,道:“大哥大嫂,我想去边疆投军。”
“你……想好了?”宋珏看着他的眼睛,却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