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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京城还是很冷的,严立德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窗外就飘进一阵轻烟,再抬头时,对面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坐下了。
“玉教主,请喝茶。”严立德做请的手势,起身把窗户关上,才坐回座位。
“你知道本座。”玉罗刹缥缈诡秘的声音从浓雾后传出。
“玉教主喝口茶压压惊,不然早已被气死的西方魔教教主怕要再气死一回。”严立德调侃道,丝毫不畏惧玉罗刹营造的神秘氛围。
玉罗刹也不做无用功,散开萦绕周身的雾气,露出本来面目。那是怎样的面容啊,眉高目深,双目幽深,一双淡绿色眸子,犹如高山湖泊,清澈迷人,还有唇边那不羁的笑容,怎样看都是一流的美男子。看了玉罗刹的面容,严立德突然不敢相信西门吹雪是他的儿子了,西门吹雪当然也是俊美的,不然不会一张冰山脸,还得了无数人的崇拜喜爱,可西门吹雪的容貌和玉罗刹比起来还是太浅薄寡淡了。
光论容貌,严立德对自己也不自信起来,果然是西方魔教之主啊,迷人都反派必须是美丽的,玉罗刹完美贴合这个定义。
“好的很,严立德,你果真是来挑衅本座的。”玉罗刹怒极而笑,他见多了对他容貌痴迷的蠢货,自从当上西方魔教之主,已经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了。不过美人即便生气,依旧是美人。严立德自认见多识广,之前见过公孙兰,有一流武功和盛唐第一舞者后人的名声加成,鲜艳明媚的公孙兰都比不过如今薄怒浅笑的玉罗刹。
严立德发现自己果然是个颜控,看脸说话的毛病太严重,玉罗刹越是不客气,他就越有耐心,笑着解释道:“玉教主不必生气,晚辈怎敢?只是您突然驾临,欣喜之下失了分寸。”
严立德的温言软语并没有让玉罗刹开心半分,看到他使劲盯着自己的脸看,玉罗刹心情更差了,还以为是武道有成的人物,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
“本座来带走孩子。”这样一想,玉罗刹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命令道。
“孩子?谁的孩子?”严立德微笑问道。
“自然是西门吹雪的孩子!”
“不,不……”严立德摇着两根手指,好整以暇道:“那是孙秀青的孩子。玉教主啊,是西门吹雪放弃了孩子和妻子,不然以孙秀青的武功,如何能离开万梅山庄呢?”
“哼!”还不是你,玉罗刹冷哼一声,没把实话说出口。若是没有严立德大开方便之门,孙秀青要走就艰难丛丛,很多时候人做事凭借的就是胸中一口气,这口气散了,孙秀青冷静下来就会明白,待在万梅山庄才是对她最好的庇护。在这纷乱江湖,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多么不容易,更何况孙秀青还有西门吹雪的愧疚,还有孩子。
可惜横空出了个严立德,给了孙秀青更好的选择,孙秀青自然带着孩子走了。西门吹雪一心追求剑道,可以不在乎传承后嗣,可玉罗刹在乎。他忍着父子分离之苦,把西门吹雪送到万梅山庄,又养了玉天宝做挡箭牌,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子孙成才,不让西方魔教把孩子奉承坏了,让孩子只有骄矜之心,没有上进之意。事实证明他没错,玉天宝被引诱成了纨绔浪/荡的无能废材,西门吹雪却剑道封神,威震中原武林。
“本座可不是和你商量!”玉罗刹满面寒冰,气势更甚。
严立德露出惊叹赞美的神色,生气的玉罗刹更俊美了,像冰雪王者,那高高在上的气势,合该让众人膜拜,只需一个眼神就让人心甘情愿献上所有,怪不得说西方魔教是西域无冕之王。玉罗刹以往走错路线了啊,为什么用雾气遮挡自己的面容走神秘风,若是他能露出这张脸,足够征服世上一半的人,剩下一半再看他的武功,他想要的都要城府在他脚下。
玉罗刹气极,他总算发现了严立德再赞叹欣赏,眼中始终没有痴迷之意。就像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儿,他愿意为这多花儿放轻动作,温柔抚摸,但要他为了一朵花伤害自己,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
“玉教主啊,您没明白现在的情况。你看啊,西门吹雪不愿抚养孩子,当然,当然,不是他的错,他是没时间,我知道,也理解。可你把孩子抱回去养在哪儿?谁来养?看看玉天宝……啧啧,还是算了吧。”严立德对玉大教主养儿子的本事嗤之以鼻,道:“天下没有比父母更疼爱孩子的,由孙秀青抚养最好。孩子已经没了父亲,何必让他再没母亲。”
一道罡风直逼严立德胸口,严立德飞身躲过,还是击中了肩膀。严立德夸张揉着肩膀道:“玉教主,咱们动口不动手啊。”
严立德一番作态让人气让人恼,可玉罗刹不敢撕破脸,孩子在他们手上,又有燕云十八卫护送,不大动干戈合击围歼不能顺利抢到孩子,那还是个襁褓婴儿,玉罗刹不敢撕破脸。可严立德也不敢太过惹恼玉罗刹,一山更比一山高,他本以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经是世间绝顶高手,可这两人严立德还能看出深浅,他却估算不出玉罗刹的境界,可想而知玉罗刹的武功有多高。
这种内力外化成雾气,身形犹如鬼魅的武功,已经脱离武功的范畴,更接近法术了吧。
“本座肃清西方魔教之后再来接孩子。”玉罗刹甩袖而走。当初把西门吹雪养在外面,是因为西方魔教成分复杂,惊才绝艳如玉罗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无微不至的保护儿子,才把他送走。如今三十年过去了,玉罗刹对西方魔教如指臂使,如何不能再享天伦之乐。
确定玉罗刹走远,严立德才放松下来,一口心头血呕在茶几上,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严立德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玉罗刹啊。”以前就有人分析,此世第一高手,在玉罗刹、宫九和西门吹雪三人之中,而今已见过两位,名不虚传。
刚刚玉罗刹一道罡风打过来,严立德虽立即躲避,但还是伤了肩胛,他装作无事用夸张的神态掩盖过去,强行咽下翻腾的血气,让内伤更重了。
为了别人的孩子这么操心,严立德有种亏大了的错觉。
燕一不辱使命,把孙秀青和孩子完好无缺的接回来了。
“少英这几天正考春闱,我没有通知他。”严立德解释道,他和钱则羽等在原先孙秀青客居的子衿院。
“应该的,别扰了师兄。”孙秀青温婉笑道,丝毫看不出她刚生产,又被丈夫抛弃,气质更加温婉动人,依稀可见坚韧风骨。孙秀青走上前,深深福礼道谢,“多谢严师兄。”孙秀青身无长物,她此次能从万梅山庄顺利脱身,离不开严立德的帮助,她现在无法报答,只能先说一句多谢,深情厚谊留待日后再报。
“起吧,你现在要注意保养,我们屋里说话。”严立德对孙秀青从开始的不满到如今的同情,世事果真无常。
钱则羽迎上前接过嬷嬷手中襁褓,笑道:“这孩子真可爱,你没白受罪。”
“是啊,有他就什么都值了。”孙秀青也笑了,看着襁褓中白胖可爱的孩子,心软成一滩温水。
严立德挥手让下人退下,严肃问道:“孙师妹,你是怎么想的?日后如何打算?”
“人刚回来,说这些做什么,先把身子养好再说。”钱则羽看孙秀青脸色苍白,一点儿没有生产后妇人那种圆润红润面色,哪里不知她受了大委屈,吃足了苦头。刚一到安全地方,气都没松一口,就遇上严立德的盘问,钱则羽物伤其类,埋怨严立德不会看时机。
“嫂子不用担心,早晚要考虑的,我这一路上也在翻来覆去的想……”
“想出来了?”严立德问道。
孙秀青推开窗户,从这刚好看见客院牌匾的边角,子衿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她在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为自己曾经住过的小院题名为子衿院,记得那日阳光正好,西门吹雪看到这名字,眼中闪现的笑意,微微勾起嘴角,阳光洒在西门吹雪的长发上折射出暖黄色的光晕,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想起依旧是鲜活可爱的模样,可……可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在峨眉学艺之时,就听说江湖出了一名白衣剑客,剑法超群绝伦,为人果敢正直,令人赞叹,他与师兄们一般年纪。当时我就在想,等到我和师兄们入江湖历练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如我一般,听到我们的名字就赞叹。”
“等到我与师兄们一起踏入江湖这滩浑水,才知峨眉山上日子是多么轻松惬意。江湖太大,三英四秀只能依靠峨眉派的名声博一句少年英才,当代青年没有人能和西门吹雪相比。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他穿白衣,用一柄乌鞘长剑,他一年只出四次门,诛杀背信弃义、为祸江湖的恶人,他能为不相干的人千里杀/人,却从不屑言语。他骄傲,他无情,他犹如塞北高山上的傲梅。我总是情不自禁打听他的消息,他仿佛成了这江湖的化身,成了我的江湖梦。”
“师兄妹中我最胆大,所以我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他,又怜惜他,旁人只看到剑神的孤高桀骜,谁有能看到他的寂寞。只有寂寞和无情才能挥出最快的剑,成就仙佛鬼神动容的灿烂一剑。师姐妹们总笑我,说我从未见过他,只凭江湖三两句传言就托付一生太过草率。她们不知道,我喜欢西门吹雪,不管他是万梅山庄的庄主,还是一名不问的臭小子,我就是喜欢他。”
“我以为我能抚平他的寂寞……而今才知,不过是我以为。”孙秀青怔怔望着窗外天空,泪水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滑落,“以前我就知道是寂寞成就了西门吹雪的剑法,如今只有离开我,离开情,他才能找回剑道巅峰。那就……那就让他去吧。”
孙秀青轻轻擦干眼泪,转过身来,对严立德微微一笑,道:“严师兄为我筹谋奔波,秀青感激不尽,我们母子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人拦截……是不是万梅山庄背后的人。”
“你知道万梅山庄背后还有势力?”严立德真是诧异,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难的她还能发现。
孙秀青已从过往的感情中走出来,不失三英四秀的风采。
“当初决定嫁给他,师父就告诫过我。万梅山庄突兀崛起,连师父都查不到幕后之人,势力深广可想而知。我说这个不是想追根究底,只是请严师兄别为我与他们起冲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已是大幸。”
“孙师妹就是太宽厚了,西门吹雪背信弃义,你还这般为他着想。”钱则羽愤恨不平道。
孙秀青微笑不语,这不是宽厚,只是不愿纠缠,已经没有感情了,何必那么闹得那么难堪。
“若是西门吹雪想要孩子呢?”严立德问道。
“他不会的。”孙秀青摇头,她对西门吹雪了解至深,“是不是拦截我的人想要孩子,他们是西门吹雪的什么人?父辈,还是师门?”
“若是他们执意要带孩子走呢?”严立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孙秀青怎么办。
孙秀青从钱则羽手中接过孩子,温柔爱抚,笑到:“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声音不曾高昂,语气未见铿锵,可严立德知道她是认真的,言出必践,窗外的玉罗刹也知道她是认真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强,真为了孩子杀了他的母亲,日后孩子长大如何告诉他。本就是西门吹雪抛弃在先,即便玉罗刹认为自己儿子什么都好,追求剑道理所当然,也没这么厚脸皮再下杀手。
玉罗刹的气息从窗外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你安心住下,等少英春闱放榜,再护送你回峨眉。”
“不必了,我已是出嫁女,当初不听师父劝告,如今有何脸面去见他老人家。”
“当父母师长的难道会和子女晚辈计较这些,你在外面受了苦,回去避难理所应当,你不回去独孤掌门才不高兴呢。”钱则羽劝道。
“我在京城抚养孩子长大,看他日后是愿意学文还是习武,若是他也继承父辈天赋,想要学剑,那便是天意,我送他去万梅山庄。”孙秀青道:“师父和西门吹雪都留给我很多财物,我想在京城租一个院子……”
“不必再说,你叫我一声严师兄,我自然要照顾你的。我与你、与西门吹雪都有渊源,日后再说与你听。总之你安心住下就是,京城无论学文学武都有名师,再不济,你看师兄如何?总不会亏待了孩子。”
孙秀青再次深深福礼,她欠严师兄的太多,此时也不再扭捏,“听严师兄安排。”
钱则羽拉着孙秀青的手想叮嘱她,却发现她手掌冰凉,习武之人内力在身,身体从来都是温热的,钱则羽眼泪都出来了。“快歇着吧,我先帮你照看孩子,你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你放心,还有奶娘在呢,不会出问题的。”
“多谢嫂子,秀青恭敬不如从命。”孙秀青一路奔波,又讲述往事,心神震荡,十分疲惫,把孩子交给钱则羽就先去梳洗了。
严立德夫妻抱着孩子回了东院,钱则羽忙前忙后,一会儿询问奶娘孩子的身体情况,一会儿抱着孩子来回转,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行了,把孩子放下吧,你别打搅孩子睡觉。”严立德看不过去了,真有那么稀罕吗?
“夫人这是喜欢孩子呢,现在先攒着经验,等日后老爷和夫人有了孩子就不会手忙脚乱了。”奶娘凑趣道。
“把孩子抱下去安置吧,别听你们夫人人来疯。”严立德轻手轻脚把孩子接过来放在奶娘手中。奶娘听严立德这么说还以为他不喜欢孩子呢,但看着熟练的姿势,也是个爱在心里口难开的傲娇货,奶娘心里好笑,努力绷住,接过孩子退下。
“孙师妹就不怨叶孤城吗?若不是与叶孤城比武,西门吹雪何至于走上忘情道;现在夫妻闹翻了,叶孤城还住在万梅山庄呢。”严立德感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感情,比孙秀青这个正经夫妻还亲密,他们是真正的灵魂相交。
“这与叶孤城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总和我念叨男人的兄弟情嘛。那些个臭男人,总标榜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对西门吹雪而言,看重知己对手比看重妻儿更甚,不是正常的吗?”钱则羽不以为意。
也是!严立德感叹自己是被第一世腐文化洗脑了,略看两个男人亲密一点就心生疑惑。这世上不止爱情是感情,更多的是兄弟情、友情。
“唉,你说孙师妹怎么就那么通透豁达,要是我,还不闹得天翻地覆,打他个满脸开花。”钱则羽还是想不通,在她的计划里,肯定要找西门吹雪算账的。
严立德经验丰富的举双手发誓,“先说好,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啊!”
“去,谁说你,我说正经的。”钱则羽笑道,她自然知道,她对严立德很有放心。
“我哪里不正经了?”严立德抬杠一句,笑道:“这就是你和孙师妹的不同了,只问你,你若未嫁人,会喜欢上剑神嘛?”
“怎么可能,冷冰冰的棺材脸,谁会喜欢!”
“这就是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孙师妹喜欢这样外表冷酷、内心自有坚持的男人,你嘛,你喜欢我这样的,处理后续就截然不同。”严立德时刻不忘表白立场。又道:“你看她现在冷静,不知夜里哭醒多少回。孙师妹想要体面收场,咱们也装看不见吧。”
钱则羽点头。
婚姻失败,有人想要闹个天翻地覆,像个战胜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的离开;有人只需要收拾好自己遗落的心,打直脊梁,有尊严的转身就够了。
在这段感情里,孙秀青没有辜负任何人,她问心无愧。
自此,孙秀青安心在严府住下,玉罗刹没有再来,独孤一鹤也没有接女徒弟回峨眉的意思,西门吹雪当然更不曾来探望。只有春闱过后的苏少英义愤填膺,发誓练好武功找西门吹雪算账。
江湖上没有西门吹雪妻儿离开他的消息,孙秀青和孩子在江湖人看来都是西门吹雪的附庸,反倒是叶孤城的消息轰动江湖,在全江湖都关注这罗刹牌的时候横空出世,引得全江湖瞩目。
叶孤城收拢飞仙岛死忠城民,在东海海外占岛为王,建立了新的白云城。
花满楼说叶孤城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果然没错,就是严立德也想不到,不过短短一年,叶孤城就有能力重新建立一座白云城。那些曾经在江湖上散布谣言的人更是吓个半死,他们曾经把对朝廷的怨气都发泄在叶孤城身上,以为叶孤城比武败了,又被朝廷扣上了谋逆的罪名,肯定是人人喊打。没想到叶孤城终究是叶孤城,绝境也能逆袭。
严立德后知后觉想到,是不是叶孤城早就觉得平南王一系脑子不够用,才假意同谋,实则炸死脱身。在原著,西门吹雪带着了叶孤城的尸身,叶孤城是真死假死,是不是连西门吹雪都瞒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毕竟中原江湖是陆小凤做主角的舞台,海外关注的人并不多。这样才能解释叶孤城这样高智商高情商的人为什么会同意平南王那智障一样的计谋。
皇帝听说了这个消息,马上交口称赞;“不愧是江湖绝顶高手,紫禁之巅一战,一为剑神,一为剑仙,双剑并立,可喜可贺。”皇帝的话很快被传扬出去,叶孤城也开始被人们用“剑仙”来称呼。
建立白云城的岛屿原属于倭国,大明与倭国之间历来多战事,白云城本就是海岛发家,岛屿建设、航海技术、海战都比大明更精通。新的白云城建立起来,对两国之间的战争形势的影响何等重要,皇帝亦不放心,他不相信叶孤城险些身死道消会对朝廷没有怨言,决定遣使出访。
当然,朝廷还未承认白云城,皇帝只是派人试探。
“严卿可愿为朕分忧?”皇帝高坐龙椅,好整以暇问道。
“臣之幸,只臣一人,恐无法成行,臣请朝中选人,组成使团。”严立德躬身道。
“使团?不过海外小岛,是否太过郑重?臣以为陛下当遣天使宣召,叶孤城也曾为大明子民,如何敢不奉诏。陛下乃天下之主,先前就有叶孤城这等江湖狂徒奉先殿动武,如今再派使团,岂不助长他们嚣张气焰。”谢迁反对。
严立德在心里腹诽,为什么不能单独说这件事呢,时候他们就算反对,严立德拍拍屁股走了,反对也没用。
“臣附议。”刘健也出列,道:“天下臣民皆陛下子民,陛下当一视同仁。不因江湖人武力高超而高看一眼,不因穷困百信贫贱而少关注一点。若陛下不能平等待之,恐生灾祸。江湖人桀骜,奉先殿比武就是前车之鉴。朝廷威严,天子颜面他们可有放在心上,此风不可长!”
“臣也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李东阳也投了反对票。
内阁一向一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为首,他们意见统一,基本上就没其他声音了,皇帝都会对他们妥协,更何况严立德。
果然,皇帝给了严立德一个抱歉的眼神,道:“众卿思虑周详,只白云城位置特殊,夹在大明与倭国之间,自太、祖立国,倭国就一直骚扰沿海百姓,杀掠大明子民,抢夺财物,攻打城池。朕有心肃清边患,白云城或可为助力,诸卿有何良策?”
看皇帝没有玩乐江湖、过分参与江湖事的意图,几位阁老才放心。焦芳建议道:“叶孤城与朝廷有旧怨,该不好拉拢。该趁其根基未稳,派水师大军压境,一举成擒才是。”
“焦大人说的是,不如由您挂帅好了。”严立德忍不住讽刺一句。若是现在大明水师有这个能力,早就打到倭国本土了,大家还用在这儿废话吗?
“严大人何必阴阳怪气的,您是江湖出身,为江湖人说话了情有可原,可您别忘了,您现在是陛下臣子。陛下恩重如山,点我等入内阁,参详国政,严大人可要摒除私情,一心为公啊。”焦芳才叫阴阳怪气。
“严某受教了,只盼焦大人下次别写诗讽刺南方学子,不是每个人都和您一样心胸宽广。上次一首诗逼得两名南方学子险些自杀,下次若无差役及时发现,焦大人身上可久背着两条人命官司了。”焦芳最看不起南方人和武将,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哼!南人软弱……”
“够了!这是菜市场吗?要吵回家吵去!”朱厚德一拍桌子喝止两人。两个人一口一个尊称敬语,却恨不得把对方脸皮扒下来,再踩上一万只脚。
“都下去吧,朕自有主意!”朱厚德不耐烦得挥退内阁十一人,等到大家退出宫殿大门,刘瑾才快步走过来,道:“严大人,陛下宣召。”
看着其他几位同僚的眼神,严立德装作平淡的跟刘瑾一起回去,哼,总是针对他,肯定是羡慕嫉妒,红眼病犯了。
又被叫了回去,皇帝不是找他来商量什么的,只是通知他:“朝臣故步自封,不知江湖势力正在一步步扩大,万不可放任。你做使者,不拘泥车马乘数、王杖栉节,若要选人,满朝文武都任你挑选,选定了,就尽快出门吧。大明苦与倭寇久矣,朕盼着能借白云城之力肃清边患,朕盼着你带回来好消息。”
“臣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严立德跪在地上,恭身领命。
这个少年,三年前还是与他一起嬉戏江湖的少年,很多时候他都在心里腹议,对比着此前见过的帝王与他有什么区别。此时,严立德却想不起来,只知道作为臣子,执行帝王的命令,不想辜负他的期待。
那个少年啊,已经长成帝王了。
严立德领命之后,在朝中选人,他要往白云城出使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与江湖草莽打交道不是好差事,即便是圣宠优渥的严立德主持,大多数人也在观望中。
但能把握机遇的往往就是少数人,严立德去翰林院借书,被一位侍读学士拦住了。
严立德把书背在身后,好整以暇问道:“何事?
“严阁老,下官翰林院侍读学士毛维之见过大人。听闻大人择优录用出使白云城人选,下官不才,正想毛遂自荐。”
“毛纪毛维之?可是‘东莱崇儒毛氏’?”
“是,下官正是。”毛纪激动道,他没想到堂堂阁老居然记得他一个小人物的姓名籍贯,他们毛家从淮泗迁移定居掖县,到他这一代正好是第五代。
若是旁人严立德恐怕也抓瞎,不过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毛纪啊,他在成化年间中了进士,不过飞黄腾达都在武宗一朝,日后更会坐上首辅的宝座,这样一个人,严立德如何为不重视。
“陛下安排翰林院编纂《孝宗实录》,你也是编纂官之一吧。可知《实录》一完,至少可迁是侍讲学士,那可是从五品。”严立德好整以暇的问答。
能来找严立德,怎么会没有打听清楚,的确《孝宗实录》一编撰完,他们这批翰林院侍读学士就会集体升迁。可《孝宗实录》什么时候能够编完?至少五年,毛纪等不得,他迫不及待往上爬,有捷径为何不走。编数过程会一帆风顺吗?不一定,现在龙椅上坐着的可是孝宗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会对亲爹的史书实录不上心吗?
自古文人相轻,事实上毛纪已经在编纂组中感受到压力,正好出了人人不看好的出使白云城一事,毛纪迫不及待的跳出大坑,奔向光明。毛纪心里很清楚,大家不看好的是差事本身,可他们没看到办差的是严立德严阁老。严阁老素来不走文人正道,科举入仕,却是武功晋升,曾经也做过侍读学士,文武两道都有功勋的人物。他选的路不是平常路,不然不会而立之年就成为阁老。反过来说,既然他成功了,那跟着他走过的路走,难道会错吗?
毛纪眼光独道,严立德颇感欣慰,这世上还是有识货的人。
由严立德领队,翰林院侍读学士毛纪、东厂掌班张帆、锦衣卫百户刘永年四人组成的使团就成立了,其他都有随行人员有礼部再次调配,严立德不必费心。
这是严立德名正言顺接触江湖事的机会,他自己也十分开心。回到严府,还有更开心的事情等着他。
今天一回府,门房就冲他直笑,一口一个“恭喜老爷”。
“有什么喜事儿?”严立德下马问道。
“这小的可不能说,夫人在厅中等您呢,由夫人说才好。”门房打躬作揖,迎严立德进去。
一路走来,管事小厮丫鬟婆子都纷纷行礼道喜,笑容满面,问出来什么事儿又不说,都说“夫人亲自报喜”,严立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严立德一进客厅,钱则羽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喜气盈腮的看着他。平日里他进门钱则羽总要起身迎一迎,严立德说过很多次一家人不必拘礼,可钱则羽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这是她融入骨髓的生活习惯。今天她想起身,旁边的丫鬟还有扶着呢。
“你怀孕啦!”严立德惊喜上前。
“老爷怎么知道了,哪个多嘴的说的,夫人还等着亲自给您报喜呢!”旁边丫鬟不乐意了。
“还用谁说,满府人都在说恭喜你家老爷又不是傻子!”严立德拉过钱则羽的手把脉,他自己精通医术,滑脉这么明显的脉象不会诊错。
“嗯,两个多月了,孩子很健康,安胎药都不用吃,照常养着就好。”严立德扶钱则羽坐下,道:“怀孕过后生活习惯、胃口、性情脾气都会大改,你也不用忧心,想吃什么和厨房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知道我没那么多规矩。我再请个大夫在府上坐镇,往常想着自己就精通医术,都没想到这一茬儿。还有上次为孙师妹寻摸奶娘和稳婆,现在正好是现成的,还多了经验,再去请两个奶娘稳婆,你的安全健康最重要……”
“我当你不着急了,噼里啪啦说这一堆,放心,大夫都嘱咐过的。”钱则羽看他激动却勉强保持镇定的模样,十分好笑。
“岳父岳母那边通知了吗?”
“还没呢,嬷嬷说小孩子金贵害羞,满三个月再去各家报喜。我都嘱咐下人了,今天在饭厅呕了,大夫一来人人都知道了,本来该瞒着的。”钱则羽笑道。
“这有什么好瞒的,大大方方说就是。”钱则羽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也太草率了。严立德马上举手道:“成,成,我尊重习俗,按嬷嬷说的来。”
钱则羽才转嗔为笑,她对生孩子也很有压力啊。严家就严立德独苗一个,他们成婚大半年都没动静,钱则羽身体锻炼的非常好,看孙秀青也是成亲就怀孕,这才是江湖侠女的正常怀孕速度,钱则羽难免有些着急,现在有了就放心了,不管男女,能生就好。
严立德乐过了才想起自己领了出差的任务,媳妇儿一有孕马上出差,一走两三个月,这时间也太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