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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社城下,此时正是三更,东门外一片漆黑,只有城墙上的微弱火光能够稍稍有些暖意,陈到和糜谦二人护着徐济悄悄摸到了长社东门下,对于徐济亲自冒险进城的举动陈到是极为反对的,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索性自己亲自保护徐济前来,虽然陈到知道自己是不能跟随徐济进城的,但是至少保证不会被黄巾士卒遇到。
三更天刚刚过半柱香,城楼上放下了一个吊篮,徐济示意陈到回去,陈到摇了摇头,低声道:“主上一刻不归,叔至便在城下等着。”徐济无奈的笑了笑,道:“由得你,不过估摸没那么快,军中不可无主事之人,既然你要留下等我,糜谦,你回去安抚将士,我一日未归你们便一日不许轻动,若我三日未归,你便相机而动,事不可为便率部回颍川,郭奉孝会安排接下来的事。”糜谦应诺。
看到糜谦答应徐济便转头走进了吊篮,伸手扯了扯吊篮的绳索,吊篮便被人缓缓吊起,看到徐济安全登上城楼之后,陈到转身对糜谦说道:“你先回去罢,主上吩咐的事,你记好,若是三日后主上当真回不来你也不用等我了,陈到这条命是主上的老师给的,如今不能护主上周全自当为其报仇。”
糜谦神色凝重道:“将军,糜谦书读得不多,但是亦知死有轻重之分,主上必然不欲将军如此,将军,军中不可一日无主,糜谦才疏学浅,还需将军坐镇。”
陈到笑道:“你虽并非跟随主上的老人,但是自糜先生令你跟随主上以来,任劳任怨,竭心尽力,我亦知晓,但你终归并非主上家臣,糜谦,我不强求你,只需你依照主上指示去办就好。”
糜谦听罢笑道:“叔至,我年纪大你一岁,为糜氏家臣已有六年,自我受命离开糜氏便已经是主上的家臣了,不论别人怎么说,糜谦再不是糜氏家臣,而是徐氏家臣,主上亦然知晓,否则主上如何会将一营主事交予我?叔至,糜谦并非不晓事之人,若是主上有个万一,我等自然是该豁出性命为主上报仇雪恨,但却绝不是无谓的死去,奉孝先生会为我们谋划的。叔至你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糜谦话说到这里。“
陈到暮然笑了:“糜谦,主上识人之明我岂能不知?陈到不过是出言相视,你要在营中主事,心思不缜密如何能辨明真伪抓住时机?你去,若是有什么事陈到又怎会平白丢了性命,当然要留有用之身为主上雪恨。”
糜谦听完笑骂道:“叔至端的非好人也,也罢,我这便回去,若是明日一早你与主上未归我便差人去向奉孝先生问计,你放心便是。”
陈到也笑道:“快滚,你这粗人偏生要学奉孝先生咬文嚼字拿腔捏调的,端的不是正理。”
糜谦也不再多说,迅速的几步隐没在夜色里,而陈到则寻了个隐秘的角落里躲藏起来。
而城内的徐济也很快的见到了朱儁和皇甫嵩,两位都是正当壮年的将军,言行举止带着强烈的军人风格,硬朗,果决。
见到徐济的第一眼两人就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徐济太年轻了,甚至是年幼,朱儁和皇甫嵩很难相信这么一个还是孩子年纪的人能够有破解黄巾军围城的计策,但是既然他自告奋勇的孤身前来,礼节性的还是听完,这是他们的心理。
徐济当先行礼:“见过两位将军,我便是徐济,多谢两位将军率部前来救援颍川。”
朱儁笑着回答:“说不上谢,我们也是奉诏而来,而且如今受困长社,也谈不上救援了。”
一边的皇甫嵩显然不甚喜欢这种客套:“日间你传来消息说你有破敌之策,既然如此,不要浪费时间,说说。”
朱儁也说道:“义真将军性子有些急躁,你莫往心里去。徐济,你可有字?”
徐济拱手道:“在下字文烈,皇甫将军刚正不阿正是我辈楷模,徐济怎敢冒犯,破敌之策确有,但是却颇有几分行险。”
皇甫嵩被一句“我辈楷模”称赞的心情舒畅,回答都带着几分欣赏:“行险?不妨说说,文烈,老夫并非对你有何不满,而是如今长社的确难以为继,再冒险的办法也要试一试了。”
徐济走到桌上的地图边上,指着长社说道:“长社此地素来五月便易起风,上年秋收后未经耕作,杂草丛生,正是行火计之时,城外我有三百将士早已将黄巾大营已经摸透,近日来防备越发松散,只需一部精锐趁夜纵火袭营,引发哗变,趁乱城中掩杀而出,则黄巾必败。”
朱儁和皇甫嵩听罢眉头一皱,这计确实是好计,但是的确风险极大,只要黄巾大营没有哗变,那么纵火的精锐便是有去无回,若是徐济干脆是波才的计策,那么城中精锐尽出岂不是正中波才下怀?
徐济当然明白二人的担忧,随即再次说道:“纵火之事可交由我部下的人去做,二位将军只需调遣精锐暗伏于黄巾大营之侧便可,一俟黄巾大营哗变再出击不迟,若是黄巾大营哗变未生自可撤回。”
这边徐济说完朱儁便开口问道:“文烈何以有自信黄巾必然哗变?”
徐济慨然道:“我部下将士多次袭扰波才粮道,自然深知波才麾下黄巾早已是疲惫不堪,何况黄巾大半皆是放下耕具的百姓,人心思定,谁想要打仗呢?”
朱儁和皇甫嵩也黯然不语,是啊,若是天下安定,谁想要打仗呢?
皇甫嵩振奋精神道:“若依此计策,何时动手?”
徐济笑道:“人力有时尽,如今只需预备引火之物静待天时便好,风起之时,便是动手之日,也即是黄巾败退之日。”朱儁也笑道:“那便依文烈之计行事,文烈你还需要什么?”
徐济拱手道:“引火之物城外不易寻得,就麻烦二位将军准备了,起风时我会令部下传讯与二位将军,到时希望二位将军派遣三百精锐出城,我会令部下引路,这几日我会令部下收缩,静待风起时。“
朱儁听罢说道:“也好,文烈你还要出城?”
徐济看了眼渐渐泛起鱼肚的天边:“还有三百将士在等我,将军爱兵如子,想必能够了解济心中所想。”
皇甫嵩笑道:“文烈虽是文人也知兵否?”
徐济行礼道:“不敢说知兵,但是既然愿意跟着徐济冒险,那就是性命交付的同袍手足,徐济不才,岂能让手足孤悬于外?”
朱儁也回答道:“也罢,我这便着人送你回去。”
送走徐济后朱儁望着皇甫嵩说道:“义真也以为此计可行?是否太过行险?”
皇甫嵩兴奋道:“公伟,文烈此计正是我曾经想过的,只是不知长社地理和节气,而今文烈正是天佑我大汉,文烈麾下数百人是熟知长社的地头蛇,波才必败无疑。”
朱儁皱眉道:“如何确定此人不是细作?我总觉得,有几分不妥。”
皇甫嵩笑道:“虽然这么说有几分于文烈不公平,但是引火和制造哗变都由文烈部下执行,便是失败与我们也无非是三百将士的损失,城破之日只会死伤更甚,城内粮草本已无几,正是放手一搏的的时候了。”
|朱儁叹道:“此言倒也不无道理,也罢,姑且就信一回,只盼天佑我大汉。”
而此时的洛阳,皇宫内的灵帝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看着洛阳的天空,灵帝长叹道:“是刘宏无能,竟将我大汉四百年国祚败坏至此,寡人也曾励精图治想要重振武帝雄风,亦想过能复为文景之治,只可惜这天下大势早已不是当年了。”言罢看着岸上的玉玺神情说不出的寂寥。
而此刻徐济已经被吊篮放到了长社城外,陈到立刻便迎上去接住徐济:“主上,二位将军怎么说?”
徐济从吊篮里出来后笑道:“大事绩也,如今只需天时与我便利,黄巾指日可破。”
陈到惊愕道:“二位将军这便信了?我原以为主上需得费尽唇舌,想不到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然成事了,主上是如何做到的?”
徐济一边走一边笑道:“二位将军这已经是最后的放手一搏了,城中粮草已然告罄,这便是为何我能如此轻易成功的关键,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最正确的决策,便往往能够事半功倍。何况此次行动是我们在前,他们即便并不信任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也是我敢于孤身前往说服二位将军的缘故。说实话,若是着他们前去我也未必放心。”
徐济回头看了一眼在昏暗晨辉下的长社,转头继续对陈到说道:“此战我能得到多少功劳全看你和麾下士卒取得几分战果了,叔至。”
陈到昂扬回道:“主上不必忧心,若是正面冲阵踏营凭着三百人不敢说必胜,但是若是袭营纵火,对叔至来说不过尔尔。”
徐济再次大笑:“叔至豪气叫人敬佩,不过不只是三百人,我向二位将军要了三百人,所以,叔至,你手中有六百壮士可用。”
陈到面露喜色,那个将军不喜欢自己手下士卒多多?所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而显而易见的是,徐济显然并不准备把这三百从朱儁和皇甫嵩那里得到的士卒还给他们了,陈到显然是报以同样的想法,主仆二人哈哈大笑,显然都是深知对方的想法。我替你们冲锋在前,总要有些补偿,徐济的想法很朴素但是也极度的无耻。
而远在大营的波才却愈发的不安,而他始终没有找到不安的源头,而很快,他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