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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女人最惨

金陵丝绸庄的生意十分清淡，二姐和公司里的人每天按时上班，到了班上没有事情做。大家在一起闲谈前线的战况。

二姐每天都听新闻广播，电台每天都广播前线的战况和军队撤退的消息。她把消息讲给伙计听。

吃过午饭二姐利用午间工厂休息去纺织厂会见一位孙阿姨的工人领导。她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已经交上了朋友。

二姐喜欢向孙阿姨讲她听来的消息。她更喜欢听孙阿姨讲前线战况的分析，对形势的判断。

有时候孙阿姨会约她去参加工人聚会，二姐会听到一些她听不到的消息和事情，她听了十分的振奋。

自从二姐和纺织女工在一起，她不再感到孤单，不再寂寞。不再害怕即将到来的战争。

姐妹们聚在一起搞宣传，唱抗战歌曲，听工人领导讲形势和抗战的道理。这些对二姐来说无比的新鲜，十分的有意义。

工人的文化不如二姐，但是他们比二姐懂的多，站的高看的远。她们告诉二姐许多抗日的道理。

还经常讲国际和国内的抗战形势给二姐听。这些东西二姐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

二姐常常在洋行的门口看一批批从沦陷区逃来的人。这些人中间有穷人也有有钱的大户。他们风尘仆仆，大人孩子都疲惫不堪。

有一户从沦陷区来的人家在洋行门口停下车。他家的汉子走到二姐跟前向二姐要吃的。

守门的老李头走过来给了他一块烧饼打发他。说：“逃难的人太多了，我们管不过来。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二姐看见坐在板车上的女人年轻轻的饿的眼睛发直脸发黄，腰也弯了，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二姐。

她仿佛在向二姐说：“美丽的小姐。你善良的心像菩萨一样慈悲。帮帮我们走投无路的人。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了日军的鬼门关，现在饥饿快要夺取我们的性命。拉我们一把。”

站在车子傍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二姐，他能看出二姐是这里的主人。只要主人发话他就能吃饱肚子。

那个汉子把烧饼撕成两块给孩子和女人一人一块。孩子摇着头要他父亲吃，女人接过那半块烧饼也没有吃，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他们的举止感动了二姐。饥饿没有改变他们善良的本性。都愿意牺牲自己保护家人。他们在互相关怀着共度难关。

二姐非常同情他们，一块烧饼帮不了他们。二姐对老李头说：“你去伙房，对他们说是我说的，把剩饭剩菜一起拿来给他们。

“别忘了带两个碗来给他们。饭要够他们吃两天的。”

李老头照办了。那个孩子看他的父亲接过饭菜，他来到二姐面前跪下来给二姐磕了三个头表示感谢。

二姐说：“好孩子不要谢，不是什么好吃的，只能填饱肚子。快去吃。”

那个孩子给他母亲装了一碗饭，他看他母亲吃了他才给自己装饭。那个汉子啃起李老头给他的烧饼。

二姐看那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想起和哥哥流亡的日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她禁不住的要哭。

那个孩子和女人吃完了碗里的饭，看他们的样子没有吃饱，他们还想吃。他们放下饭碗不吃了。显然是要省着吃。

那个汉子再三的谢谢二姐，他对二姐说：“那天我带着老婆和孩子到山里开荒，天黑了才回到村里。

“我们在山坡上远远的看见我们美丽的村庄不见了。我们向村子跑去。渐渐地我们惊讶的看见村子被烧成了残墙断壁。

“恐惧向我们袭来。我们小心的走进村里。我老婆突然吓得尖叫起来，星光下她最先看见十几具没有了头的尸体。

“尸体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那是村里的男人被捆绑着双手砍了头。他们的头被扔到很远的地方。

“我扶着老婆向自己家走，总要到家里看看。天黑，心慌，我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我回头一看浑身的汗毛竖立起来。

“是一个被活埋的人，留了个头在外面。我被那个头绊了。我的腿一下子软了。不是扶着老婆我差一点倒下来。

“我突然想到我再害怕也不能喊出来，我怕吓着他们。我鼓起勇气让自己镇静下来。我扶着浑身颤抖的老婆继续向前走。

“我们到了村里的老槐树下，我老婆先是一愣，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死死的抱着我，她吓得浑身战栗。孩子也扑过来抱着我的腿。

“我一手抱着老婆一手搂着孩子。我的眼前是一片凄惨的景象。老槐树上面吊着一个个的村民，树下是白花花的一大片尸体。

“女人不分老幼赤身**全死在这里。有活活的被挖了**疼死的，有的被日军破了肚子。更多的仰面朝天两腿分开被奸死。

“全村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繁华的水乡转眼变成了鬼蜮。我又恨又怕，我把老婆孩子带到到村外，叫他们在路边坐下。

“家没有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回去想找点粮食或者是什么吃的。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村里吃的东西全被抢光了。

我失望的准备离开。从墙脚传来一声哼声。我吓了一跳。我看看周围再听不见动静，我壮起胆子跑过去发现是村里一个叫水生的老人。

“他的肚子被刺了一刀已经奄奄一息。我喊叫着他，告诉他我是谁。我问他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仿佛清醒过来，断断续续的说是鬼子，日本鬼子干的。你快逃啊，留条命，今后报仇啊。说完他就死了。

“我那孩子看见平时认识的叔叔阿姨，一起玩的小朋友全都死了。他吓呆了。老婆看见女人全被鬼子集体强奸而死，她吓傻了。

“他们吓得不知道哭，也不知道喊叫了。我拉着他们连夜翻山越岭逃出来。他们现在才缓过神来。

“一路上的村庄被夷为平地百姓被屠杀。我们没有钱，没有吃。没有地方乞讨。我们只能吃田里的麦苗，沟边的野草来充饥。

“我们在路上遇到日军的飞机轰炸，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被炸死了，我们一家在坟地里躲过了一劫。

“我们捡到一部板车和被褥，这是我们唯一的财产。

“我刚到南京看见南京在撤退我又要带着老婆孩子走了。我没有钱过江，内地也没有亲戚。我去中华门从那里去安徽。

“我想过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拉着老婆和孩子走。哪里没有鬼子我到哪里去。饿死也不能落到鬼子的手里。

“这位好姐姐快走，日本军队就要打过来了，他们不是军队，是吃人的魔鬼。是九头鸟。

“日军一旦进城一定先杀人，留在南京会没有命的。”

汉子说完拉起板车，他们走了。

洋行的伙计都吓坏了，当天走了好几个。谁都想保命啊。

二姐对没有走的职工说：“你们有条件走的尽早走的好。我们都要走的，不会留在南京被鬼子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