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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留下一片清香

王明明看见志愿者的队伍激动的流下眼泪。她羡慕他们，热爱他们。在当前日军三面围城的情况下，志愿者的精神更是难能可贵。

她如果还在学校里，如果没有出嫁一定会参加志愿者。她会像他们一样为抗日做出贡献。

她深情的看着他们，一直到看不见才转回头来。她在黄包车上用手帕擦了眼里的泪水，

黄包车夫拉着王明明去了几家她熟悉的服装店，全都关门了。显然老板带着家人流亡了。

太平路已经被炸得一塌糊涂，去新街口的商场，到那里的路太远，去了以后能否买到也不清楚。

王明明一时间想不起到哪里去买衣服。就这样回去她不太情愿。

黄包车夫看她在犯难，畏手畏脚的说：“小姐，我，看你是要买衣服，我知道有一家服装店还开着门。”

王明明不太相信的看看他，她摇摇头说：“一般的店不去。”

黄包车夫说：“这家老板的家人已经流亡了，他留下来守着病重的老父亲。他是卖高档服装的，离这里不远。”

他看王明明动心了，又说：“你去看看，会满意的，我拉你去。你去了如果不满意，我这段路不要钱。”

王明明说：“去，难得你这么热心，到了那里我满意不满意无所谓，车钱我照给你。”

车子转过几个弯到了。王明明下了车，她看看门头果然是卖高档服装的。她叫车夫等她。

店门开着。她径直走进服装店看见满店的高档服装吃了一惊，这种时候还有这么多的货。

老板长得很富态，穿着一身长袍，他看见王明明进了店门立即放下正在看的书。

他满脸堆笑的说：“小姐里面请。小姐的到来一定给店里带来好运。”他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王明明扫了一眼他看的书。“金陵女侠。”她对这书不敢兴趣。她睁着大眼吃惊的继续看那些衣服。

老板看王明明在吃惊的看那些衣服。他猜到王明明在想什么，他嘿嘿的笑笑说：“小姐看见这里有这么多的货很奇怪是。

“我不满你，和我一样做生意的朋友知道我不走了，他们在走的时候把没有卖完的货全送到我这里。

“我听说南京保卫战能打二三个月，他们把货送来就送来，谁知道这么快鬼子兵临城下了。

“我这个店已经好几天没有顾客上门了。有钱的人穿衣服一年一换，最多三年换新的。可是他们都走了。

“没有钱的人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们穿一般的衣服还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些货没有人买也没有地方藏啊。鬼子进了城除了杀人放火还要抢东西。这些货是保不住了。

“嗨，鬼子真的来了，不让他抢不可能。我现在希望的是这些货能保住人的命。有什么比命更值钱的呢。

“小姐，不说这个了。你看，你想买什么服装。我一定优惠。连卖带送。包你满意。”

王明明说：“我想买一件大衣。”

老板说：“小姐不是一般的人，一眼看出非常富有，你不会买一般的大衣，这里有全毛的大衣，质量好，又柔软轻巧。你这边请。”

王明明看了看大衣的确是好料子。她买了一件全毛大衣和一条羊毛绒的长围巾。

老板送她到店门口时关心的说：“小姐，我多句话。你是有钱的阔小姐，能走早点走的好。眼看南京就要沦陷，你留在南京非常危险。”

王明明看看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叹口气摇摇头上了黄包车。说：“回去。”

老板对王明明在这种时候来买衣服吃不透，鬼子已经兵临城下她还没有走他也吃不透。王明明刚才的动作和表情他更是猜不透。

她难道不知道鬼子可恶，没有听说鬼子会屠城。他觉得这位小姐很像书中的女侠，金陵女侠非常神秘。不把书看完别想有答案。

他疑惑的看着黄包车远去。留在他面前的是小姐身上的一片清香。

半路上王明明想起一个人，她想去看看她流亡了没有。那户人家就在前面的巷口。

她看见路边有一个水果摊，她叫停了黄包车，付了车钱。为了感谢车夫，她另外给了他一张大票子。车夫连连鞠躬感谢。

难得还有水果卖，她买了几斤苹果顺着人行道向前走。路边的人家和店铺都紧关着门。街上冷冷清清。

天起风了。干枯的树叶和废纸在街上滚动。南京的街头从来没有这么凄凉。她感到冷，她穿上新买的大衣围上围巾继续向前走。

她到了巷口看见那户人家的大门已经上了锁。她自言自语地说：“啊，走了。走的好。走就平安了。真羡慕能走的人。”

王明明面前的巷子很深，没有一个人影。冬日的阳光撒在巷子里，路面，墙壁，屋顶，树叶看上去灰蒙蒙的，天空也白而不亮。

这里情景看上去暗藏了什么！仿佛又少了什么。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和隐隐地恐惧。

她突然醒悟过来，这里没有了生气。死一样的寂静正在迎接死神的到来。她打了一个寒战。

她真想立即去找婆婆，她不愿意守着这个家，不愿意留在这座危城里。她用力的看看空荡荡的巷子。

巷子里冷冷的。静静的，静的叫她浑身发毛。

她转过身看见没有生机的大街，街的对面是被鬼子炸倒的房子。街上没有行人也看不到车。

她才注意到南京仿佛是一座空城。每一座大门都上着锁。每一个窗户里都黑洞洞的。就像到了世界末日。

她低着头向家里走去。她边走边想，老管家派大陈去买票不知道买到没有。

日军的飞机突然呼啸着飞来在她的头顶丢下炸弹。现在日军的飞机说来就来，防空警报已经不起作用。

王明明对轰炸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她仍然紧张的沿着墙边小跑。她害怕炸弹伤着她，她真的再被敌机炸伤就离不开南京了。

她要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开敌机。她越是担心越是有事情，一架敌机在她的头上呼啸而过。一颗炸弹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爆炸。

倒塌的房屋掀起滚烫的气浪，气浪把她掀翻，她在地上滚了几滚。炸弹的硝烟令她窒息，她急忙用衣袖捂着嘴大口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硝烟散去，她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她听见敌机在头顶轰鸣。她担心飞机向她扫射，她瞪着惊恐的眼睛在天空寻找敌机。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非常害怕敌机再次伤害她。她不希望看见敌机更不希望敌机看见她。

一位大妈急匆匆的从王明明面前跑过，她看见王明明满身灰尘的坐在地上惊慌的看着天空，她已经跑过去了又跑了回来。

她弯下腰问王明明：“姑娘，伤着没有？”王明明看她十分的善意，她摇摇头说：“大妈谢谢你，我没有受伤。”。

大妈说：“姑娘别怕。来，我扶你起来。快起来回家，日本人的飞机还没有走，它还要丢炸弹的。

“你家不远？家要是远就到我家里先躲一躲。”大妈说完向天空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