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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段旭没有跟张野和邵帅联系，据说这两个家伙考的都还算可以，估分也都估过了二本线，所以日子过的倒是相当逍遥。

高考结束半个月之后，七月二十五日。

根据市教委的规定，今天早上八点钟开始，学生们可以通过电话查询自己的高考成绩。

吃早饭的时候，哪怕是段旭，都有点神不守舍，母亲更是一脸纠结，不停的看着家里的石英钟，段旭的准考证号码早就被她抄下来，放在电话旁边。

就连柳诗雨，似乎也都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有些坐立不安。

“妈，我哥的成绩今天是不是就出来了？”

吃过饭，柳诗雨一边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一边小声对母亲问道。

这时候，段旭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压根就没在客厅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情绪。

孙淑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儿子卧室的方向，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女儿说道：“我看你哥也有点紧张了，早上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段旭当然会紧张，虽说梦境当中的经历让他的城府堪比成年人，但面对高考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如临大敌。

越是在乎，就会越紧张，梦境当中的记忆如同大浪淘沙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如同奔腾汹涌的江湖胡海，浪花击打着段旭脑海深处的记忆。

出身在他这样的普通家庭，绝大部分人可能都不能体会，连学费都要朝别人去借是个什么滋味，那种眼睁睁看着母亲去四处求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段旭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自己书桌上的小闹钟，闹钟上的一分一秒，似乎正在对他进行宣判，他从梦境当中醒来之后，命运的审判书。

人有时候或许会不自觉的回忆过去，好的坏的记忆都回忆起来，段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估分是不是估计的有些高了。

万一这次考试考的不好，自己成绩很差，那该怎么办？

“妈的，就算考的不好，老子大不了以后专门卖歌卖剧本！”咬咬牙，段旭在心里面暗暗的想到。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不能走梦境里面走过的老路。

“哥，你吃水果么？”

这时候，柳诗雨敲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显然，小丫头是带着母亲的指示过来看看段旭怎么样了。

段旭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放客厅吧，我一会儿出去吃。”

不管怎么样，和梦境当中相比，家里的条件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母亲也好，妹妹也好，她们的命运都已经被自己改变了一些，相信也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站起身，打开房门来到客厅，段旭看到柳诗雨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而母亲则有些紧张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电话旁边。

很显然，她们都在等待时间的到来。

段旭笑了笑：“妈，不用那么紧张，八点钟的时候电话肯定打不通，毕竟都等着这个时间呢。”

孙淑霞有些意外的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没想到短短不一会儿的功夫，段旭的情绪竟然已经镇定了下来，似乎自从过年之前，儿子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倒不是说哪里不好，而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用柳诗雨的话来说，现在的老哥就好像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根本就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有时候跟段旭说话，完全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孙淑霞对此也有同感，儿子越来越成熟懂事，懂事到让人觉得他的年龄和他的内心完全不一样，家里的大事小情，他总能发表一些不太一样却让人耳目一新的意见。

哪怕孙淑霞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段旭这样的成熟，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而现在，面对几乎是决定他未来一生命运的时刻，段旭所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早已经超出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城府。

这让孙淑霞欣慰之余，又感觉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差，或许段旭应该像他的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吧。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

就如同高考的成绩不管如何估计，最终都要以分数线为标准一样。

随着孙淑霞有些紧张的按照电话那边的语音提示输入段旭的准考证号码之后，一家人全都陷入了焦急的等待当中。

柳诗雨分明看到，刚刚还说这不紧张的哥哥，拿着水果的手，居然在颤抖。

幸好，语音查询的速度很快，在全家人期盼的目光当中，段旭的高考成绩被宣读了出来：“考生段旭，语文成绩一百四十一分。数学成绩一百一十五分。英语成绩一百三十八分。文科综合成绩二百六十六分。体育成绩二十七分。”

随着电话里语音提示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段旭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而孙淑霞，在紧张的记录下儿子的分数之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反倒是柳诗雨的脑子很快，迅速的把哥哥的分数加在一起，然后长大了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六，六百八十七分！”柳诗雨喃喃自语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刺耳。

母亲窝着话筒，明明开着免提，却恍然未觉，妹妹则是看着写着哥哥成绩的纸条发呆，就连段旭自己，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孙淑霞想了好多，段旭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确实很不错，可自从上了初中，这孩子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从来不参与学校的补习，每天一放学就去打工，一直到上了高中更是如此。每一次去开家长会，孙淑霞都觉得很对不起段旭。

是的，她觉得对不起儿子，如果不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段旭何至于要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打零工赚钱上面。以段旭的头脑，如果像其他孩子那样全力去学习的话，应该早就是学校的尖子生了吧。

七月底的京城，无疑是十分炎热的，哪怕是早上八九点钟，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人的身上，也让人感觉到特别炽热。

孙淑霞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张张嘴看向段旭，内心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疯狂的流了出来。

常常在电视上看到有人中了大奖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事实上，我们很多人都在心里嘲讽着那些人，根本一点都不镇定。

可如果轮到自己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换句话说，范进中举之后疯狂的表演，很多人都不理解，觉得他是疯了，可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又有几个人能够保持镇定？

十几年苦苦期盼的事情，一朝美梦成真，那种巨大的惊喜所带来的情绪震荡，要如何表达出来？要如何发泄出来？

仰天大笑？

痛哭流涕？

又或者，歇斯底里？

命运在这一刻跟段旭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如果没有梦境当中的经历，他相信，此时此刻的自己，或许根本不会如此轻松。

“哥，你真厉害！”

半晌之后，柳诗雨的声音在段旭耳畔响起，小丫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走到段旭的身边，抱住自己从小到大都一直崇拜着的哥哥。

她就知道，哥哥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段旭笑了笑，他不能告诉妹妹，曾经的自己，真的让她失望了。

母亲的泪水，妹妹的哽咽，那一瞬间，让段旭意识到，原来自己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