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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吃着茶点等候新娘子一到就开席,那边跟着去接亲的朱成荣满头大汗的跑回来。王洪英远远的看到,心里惊得不行,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了?这亲事要是不成,老海的命可算够苦的了!
老海也是一直在外面张望,他比大嫂还要早的看到朱成荣跑回来。拔脚就跑着迎上去,急慌慌的问道:“朱嫂子!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朱成荣听着老海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连忙摆手,喘着气回他:“没事!你别害怕!就是新娘子那边有个亲戚闹事,非要我们刘家再送一挑子茶礼过去,才给新娘子出门。余珍大姐那边帮着跟人家扯皮,让我先回来准备一挑茶礼往那边送。要是那边扯清楚了,她们就往这边走,我们迎着去,然后一起回来。要是,扯不清楚,就把茶礼一直送到邢家。”
老海一句话不说,就转身进屋,忙着捡茶礼往箩里装。这剩下的茶礼还是他特地多买的,准备回门那天带着,给新媳妇挣个脸面。
外面院子,好些女眷们都在问朱成荣怎么回事。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邢家亲戚借着这天故意瞎闹,大有把邢菊亲事闹翻更好的意味在里面。
原是邢家姑娘访门楼的时候,姑姑、婶子加上她们母女俩,正好够十个人,就没请她的几个姨。这就得罪人了!她家三、姨,四、姨都觉得这很正常,一句难听话都没说。只有那个大姨,因为当初帮邢家姑娘介绍了一个萝卜眼(长了白内障),邢家姑娘宁死都不愿意,让她丢了很大的面子。这才借着邢家姑娘出嫁的时候找事出气,邢家姑娘也是个倔脾气,任凭她大姨闹,也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刘余珍怕误了时辰,就让朱成荣先回来,弄好茶礼过去,她那边接着交涉。
院子里,一圈人都在议论纷纷,说邢家姑娘的大姨太不地道,有什么气也不能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闹腾啊!这么大老远的,跑个来回就是小半天的时间,还不得误了拜堂的时间啊?!估计,她的目的就是要给外侄女找晦气呢!
院子的娘们,叽叽喳喳的像开了窝了的小鸡,里屋的老海终于把一挑茶礼都整理好,挑出门。
“成荣嫂子!您看让谁帮您挑着一起送过去?”
“这又不重,我自己能挑的动。”
这些茶礼看着很多,其实很轻。无非就是花生糖(这里的花生糖是花生米加米泡泡做的)、芝麻糖(芝麻加米泡泡做的)、姜生糖(姜汁加米泡泡做的)、炸果(有些地方叫江米条),这些东西都非常占地方,却一点都不重,哪怕挑着跑也不会觉得有多沉!
朱成荣挑着茶礼刚走出院门没多远,抬头就看到有一支送亲的队伍,远远的过来了。忙又挑着担子往回赶,冲进院门就喊:“快快!新娘子来了!”
“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哎呀!在门口放炮仗的谁?赶紧出去迎着!”
“撒小糖的谁?赶紧出去撒小糖!”
“唱礼的在哪?新娘子一进门就要唱礼,快让他准备准备!”
院子里,忙而不乱,很快就各就各位,准备着新娘子进门。
作为男方的媒人,刘余珍进门的时候,笑的太过于得意。新娘在大门被里面堵了门,好在里面收到红包就打开门放行,一路拉拉扯扯的进了新房,媒人才有机会站在外面跟人聊天说话。
“余珍啊!大荣前脚回来要茶礼,你们怎么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哈!说起这事,今天我可真觉得痛快呢!我先让成荣回来准备茶礼送过去,也就是为了给邢家看的,表示我们刘家很有诚意。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打算再送茶礼给邢家。本来我是想着先跟菊子大姨再好好说说。要是,她还给脸不要脸,我就准备让菊子几个姑姑跟她对干,几个人逮着她一个,还怕制不住她呀。
结果,我这边还没排上用场,菊子自己不声不响的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刀子,走到她大姨面前,看着她,还把刀口对着她举着。乖乖,她大姨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把门给让开了。菊子大堂哥准备好要背菊子的,菊子看都没看一眼,就在前面自己走出了大门。”
刘余珍一边大笑着说着这事,一边也在暗暗的心疼邢菊,这要不是被逼到极点,她指定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邢家那么多人,难道就制不住一个撒泼的女人么?可他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到底还是对邢菊不够看重。今天这么一闹,邢菊算是跟娘家彻底闹翻了,不过,像这样的娘家,没有才叫好呢!
新娘一进门,男家这边就可以开席了。前面开席,送亲的、抬嫁妆的要在第一桌上席。她们都走出去上席之后,老海就拿着装红包的布兜子进了新房。
他把布兜子递给邢菊,说道:“这里面装的是要给你家那头来的人的红包。本来是应该由我来给,只是听大姐说你今天受了不少委屈,我想着这红包就随你给了。你愿意给哪个就给哪个,里面的钱你要是觉得多了,也可以拿出来一点。”
老海给女方送亲和抬嫁妆的那些人,准备的红包都挺厚。最少的都是一块钱,多的有五块。刚刚听了余珍大姐说的那些事,他就觉得自己不想给他们那么多的红包。可是,他又不知道邢菊是什么样的想法,就干脆把红包全部都给邢菊,让她来处理。
邢菊伸手拿过来,表面看着很平静,其实她心里激动的只想哭。她是个已经有二十六岁的大姑娘,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她知道今天做的事有多出格,但是她不得不那么做,她虽然不后悔却也一直担惊受怕。她怕老海嫌弃她腿不好,做事还这么恶道,不像个好女人。
可她当时已经考虑不到这些,这个婚事要是真的被她大姨给折腾崩了,她以后就甭想再找到好的。别说老海新盖的三间大瓦房、也别说老海一年好几百的额外收入,就单单象老海这样四肢健全、五官端正、脑子清楚的正常男人又出得起那么高彩礼的,都不一定能够找的到。她不豁出去拼了,能行吗?!
她默默的擦去眼角两旁的眼泪,伸手摸出一个红包,打开看看,厚厚的一摞,都是崭新的一毛纸票。数了数,是两块钱的。又找出四个最厚的数数,是五块钱(这是打算给做伴娘的四个姑娘)的。知道这是老海为了抬举自己,才这么大方,心里对老海开始有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似乎是喜欢又更像是依赖,就像一颗漂浮的浮萍竟然也能扎根,那般不可思议的微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