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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易抽剩下的半个月时间粗略地学习了一番律法,也赖他记忆力超群,一些提纲挈领的东西他已经熟稔于胸了。
而那群年轻人的训练也终于告一阶段。他们已经掌握了站军姿、转向、步伐、口令、集队等基本动作。
而经历了一个月的磨练,每个人的气质都有相当程度的变化。所有人那种桀骜不驯的锐气有所消褪,而出现在面庞上的、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乃是一种难以磨灭的勇气。
最后一日,王易让人给他们换上了新装——除了不戴宽檐帽外,其他的装扮与童子军一模一样。
王易给他们取名为“预备军”,意为是现在这批童子军的接班人。
王易恰到好处的封敕令年轻人们热血激昂。
李严见王易并不用财利美色相诱便能引得一群年轻人争先效死,不禁为王易的驭人之术深深赞叹。
却说这日一且都收拾完毕了,王易正要去郡治所去参加考绩。他便留了几个妥当的职吏下来照看门路。
按照常理,乃是他与县尉先去参加考评,然后才是县长。至于等级还要低一些的胥吏,则要等待冬天。
陈烈作为县尉,所要考评的重点与王易是不同的,他以武艺考核为上。长官会考验他的马术和一些基本兵器的格斗技巧。
然而在王易还未到来之前,陈烈生活非常骄逸,人未到中年,却有了几寸小肚腩。但是他昔日苦心锻炼出的上肢肌肉仍然健在,只是长久懈怠的训练致使它们稍稍有所松弛。
在江东地域,人们其实并不特别注重马术,人们反而重视拳勇和棍术。
因江东丘陵林立,又处于湿润区,季风气候典型,跑马并不容易。所以在这里要想凭仗武艺,没有一身好拳脚不行。而江东森林繁茂,官府多就地取材,制造棍棒填塞府衙之中,来以此作为胥吏的随身武器。然而这也有极大的缺憾,因为官吏多以棍棒为兵器,所以往往面对流窜的大盗时,他们根本无法抵挡。观阅史书可以发现,在汉末三国,江东地区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只有几千人的盗贼就能够纵横四方,破城颇众。
王易正在府邸中布置安排:
“文向,你领工匠队,携车队出行,车载强弓劲弩,为童子军的策应。
“阿仓,老裴,老管,你三人掌管童子军,携带铠甲兵器紧紧跟随于我。但行军时务必要分散开来,且注意隐蔽,万勿被他人发现。一旦听我口令,就要立即集合起来。
“元颖,公仁,你二人紧随于我,随机筹划。”
在出发前,他已将预备军分成十队,每队都有四十来人。王易已先让徐盛带着他们先行出发了,让他们散布在吴郡的各个县里。同时,王易将安排时余下的几个队平均分摊到吴县和富春来往的道路上。
略一思忖,王易又问常桓:“湾村的船队组织得如何了?”
常桓爽利地答道:“三十条蒙冲小舟,每船可载二十人。刨去九十个湾村的水子,这次可接应五百一十个人。”
“唔。也训练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沿岸的情况也已心里有数。”王易拊手而笑,“再过一两个月,东南就要有大风袭来,到时候雷雨连绵,事情办起来就不麻利了。所以这次一旦逮上机会,大家都要全力以赴,万勿白白错失良机!”
“诺!”府邸中应声隆隆震天。所有人都心潮澎湃。
这一次王易可谓是倾巢而出。如果真能一举成功,他就能很快奠定在吴郡的优势地位。
而吴郡乃是江东的垓心。谁掌握了吴郡,谁就能睥睨江东。
李严却没有出现在这里。清晨王易尽招心腹入海盐县城的府邸议事,唯独没有邀请他。但李严是知道王易要动手了的。
估摸着时间,是到了官吏掾属考绩的时节。
窗外白云浮动,变幻倏忽不可捉摸。
王易一旦除去江东豪族,那么自己的危险也就可以就此解除。然而那样以后,自己又要到哪里去呢?
李严苦笑着摇摇头,他暗叹自己思虑间,已铁定认为王易此举必能成功了。
王易布置好属下,让他们先启程。而他按照章程,总要与县里的同仁一同去郡治所。
陈烈也是个伶俐的人,他从外头见到王易的心腹一个接一个走出,这才壮起胆子走进去,一面又是谦卑有礼地作揖:“王县丞,时日不早了,也该动身了。”言辞间仿佛就是下人在呼唤老爷一样。
王易见临行前这厮突然又这么恭敬,不免一笑:“陈县尉何必多礼!你我既为刘县长左膀右臂,平日里以表字相称彼此便好。再说这一路去吴县路途遥远,又何必如此见外,倒惹了生分!”
陈烈呵呵一笑,道:“不知子云打算是从水路去吴县呢,还是陆路去?”
王易顿时记起来吴郡此时虽不如后来明清那样富可敌国,但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的。湖荡密布,河流纵横,这些都构成了一个鱼米之乡应有的状貌。
北人跑马,南人行舟。吴郡之人多不骑马乘车,而以舟船为出行便利。
只不过王易驰骋惯了,况且从这里的杭嘉湖平原径直北上,大部分地区还是平坦开阔的,无非是许多地方经雨一淋,就会泥泞难走罢了。所以王易笑道:“还是以骑马为先吧,如果真遇上了什么雨天,我再换坐船吧。”
陈烈笑道:“坐船虽慢,但一路观玩风景,也是一道情趣。子云常年奔逐于中原,恐怕也渐渐淡忘了这好兴致吧?”
王易见陈烈转眼间又说起了玩笑话,不禁呵呵直笑:“哪里,骑马驰骋也一样看得好风景。”
陈烈终究是个为享乐的人。王易与陈烈相伴而行,却见这陈烈随身携带了两个小妾,又叫了一班嬷嬷、一班健仆随侍。他那两个小妾搔首弄姿,艳俗不已,但却有清丽的好嗓音,唱起来宛转动听。
细一打听,才知这两个小妾本是妓女,乃是陈烈在窑子里玩耍时,见了欢喜,花高价买来的——中产阶级在妓院中买妓为妾乃是中古时期中国的一大风俗。
王易直送陈烈到津口,却见他那两个小妾抱琴对立,娇艳动人。陈烈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提着用布包着的木槊——那是他准备在考场上使用的。王易见陈烈这厮竟也有佳人相伴,不免有些遗憾:他已多日再未见到严氏姐妹了。
自七月十三草草团聚,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馄饨后,王易再也未曾去过禾兴的坞堡。
王易实在难以想像独坐空床的寂寥感。他知道严葳虽然性格坚韧,然而毕竟不是他这样经历过铁血铸炼的铮铮男儿,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缠绵不断的情愫,恐怕就是牢系孱弱躯体的最后一道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