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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杜淳躺在床上,久久了无睡意,想着那个叫殊曼的女子。那样一个有着奇迹般感情历程,眉宇间不经意透露淡淡妖气的女子。
说实话,她不算顶漂亮,长相只算清秀,属中等之姿。可最让人铭刻难忘的,就是她那双眼睛。纯粹的黑,深邃不见底,清淡,薄凉,如烟如雾的朦胧,却最是引人深陷,想奋不顾身扎进那双眼中,想住进她心里!
脑中回荡的就一个声音:“义无反顾的去沦陷吧!为这个身体里住着妖精的女子!”好似那便是一种满足的成就,要喟叹,要无憾,要感恩!
绝不夸张!
从他见她第一眼,望着她带着浅淡温雅的笑颜,她眉间的那丝靡艳诱惑,便震簜了他的心。那时,他便深知这个女子,就是老天爷在万千红尘中,为凡人铸造的一个“劫数”!
所以可以困住那么多“高傲狂妄”男子的心与灵魂!
这几年,从李洛南诗这两个与他交好的兄弟口中,他知晓关于她更多的讯息,心止不住要去喟叹:她不仅是妖,更是一个难懂,难以探测的“迷”!
这样的一个女子,有潋滟无双的风情,风华绝代的气质,只要看着她,无需交谈亲近,只要远远望着,心就被平和安然充满,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遗世独立。
她独特的气质和魅力,像旧时的书香闺秀,又像旧上海靡艳,奢华,颓废中堕入风尘的氏族千金。一如淫而伤的秋,一如傍晚随夜色落下的雾,雾与欲横淌,漫了一天一地,不断收紧,桎梏,刮痛了骨髓。
她的精致风情在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悄无声息地夺人魂魄,就在那回眸一眼里:伊人宛如是一把娇惜的雨伞,撑开,青石的雨巷,路灯静静地把伊的短梦,拉长,拉长……脸白皙柔滑,静脉青蓝,在皮肤下半隐半显……叫人心中一窒!
预感直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百年后,心里,依然是这个她,这个风华妖艳,入魂柔骨的她!
惊艳刻进每个男人的眼里,心里!
何况爱她如斯,曾和她有过那般纠缠的男子。
要他如何能放得下她,怎能放得下她?
要放下,早已放下了吧?!
那份无望的爱和想念,日夜折磨着那个男人,心早已在煎熬中崩溃麻痹,那张俊美清贵的脸,憔悴的无丝毫容光,眼睛死寂的像一汪死水,深得望不见底。
杜淳今晚接到他哥杜黎打来的电话,约他去南京路的茶馆相见,他依约前往。
进了茶馆,杜淳直接上了二楼,杜黎在楼梯口接他。见了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搂着他肩膀往走廊尽头走,进了最里面的包厢。
却,
杜淳刚坐下,他哥杜黎就一脸人畜无害地笑容,又是亲自给他倒茶,又是递烟点烟的:“小淳,今儿哥不跟你客气啊,帮哥个忙,事成了条件任你开咯!”
杜淳觉得诧异,看着他哥的笑脸,觉得非常刺眼。他哥杜黎典型笑面虎一只,吃人不吐骨头,人阴的厉害。眼前的情况,分明是“无事献殷勤,绝对非奸即盗!”要么就脑袋被驴踢了。
被驴踢了,这压根儿不成立,杜淳信他哥的邪哦,信就有鬼了!
杜淳嘬口烟,语气蛮不好:“哥,你这是玩儿你弟呢吧?瞧瞧,你笑得多渗人,我的能耐你不门清?”今天这趟真是忒稀罕鸟,居然让他帮忙,还条件任他开?
杜黎没好气的睨弟弟一眼,“我吃饱了撑得?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脸上的笑收了,语气非常认真,“这忙吧,是哥一最好的哥们托的,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那只定不是啥好忙了。”杜淳撇撇嘴嘟囔,“不过你既然开口,你弟弟我豁出去也得帮不是,不然你能饶了我?”眼神很不甘的望着杜黎。
杜黎笑,“那是,敢说不帮,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那说说撒,啥忙?”
“等会儿啊,”杜黎抬腕看看手表,“他马上就到。”话刚落没多久,包厢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
一个令杜淳惊艳的男人。俊美非常,贵气优雅中又带着丝丝清冷,忧郁和惆怅的男人。
杜淳觉得他就像堕入凡间的谪仙。本是天上人,却因身上透出的淡淡忧郁和惆怅,为他平添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儿,下了凡。
男人清冷黝黑的眸淡淡望过来,冲他和杜黎点点头,说:“刚路上堵车,来晚了。”说着走到杜淳和杜黎对面的沙发坐下,坐姿随意慵懒,左腿压右腿,人陷进沙发里。
杜黎递给他烟盒,男人伸出修长漂亮的右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掏出火机点燃,望着给他递烟的杜黎,“兄弟,今儿这份情,哥儿们记住了!”语气虽清淡,但却很真诚。
“玄子,说什么呢,帮兄弟应该的!”杜黎笑着摇头,伸手拍了下男人肩头,转头下巴指指杜淳,“喏,我弟杜淳。”
男人站起来,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刘斐玄!”风度绝佳,骨子里沉淀沉稳,潇洒,大气。
杜淳也站起来,微笑回握,“你好!”
“玄子坐撒,客气啥,都不是外人。”杜黎出声招呼,三人都坐了下来。
刘斐玄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尖间,夹着一根通体雪白的烟,凑近有些苍白的薄唇,轻轻的啜吸一口,乳白色的烟雾从他微启的薄唇间溢出来,蔓延在空气里,淹没了他的脸,使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袅袅轻烟后,他开口说:“杜淳,你已经不止一次见过殊曼,知晓她有多么璀璨耀眼。”声音仿若来自遥远的天外。
杜淳在听到“殊曼”两个字时,心猛地咯噔一下,心道“完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尽是和那人有所牵扯?
不论今天这个忙是什么,但凡扯到“殊曼”都不能“善了”啊!
没说话,杜淳点了根烟,等待刘斐玄的下文。
刘斐玄掐灭手中即将燃到指尖儿的烟,从桌上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啜吸一口,阖上眼,掩去眼底要溢出来的疼痛后悔,“我爱她,很爱!可我曾经却那般伤害她,虐待她,令她奄奄一息,几乎去了一条命!我所做的一切不配得到原谅,不管是她或者那些男人,亦或是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曾经对她的伤害。伤害已经成为事实,无法更改转圜。”他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空气里,能闻到悲伤的味道。
“我和她已经擦肩而过,一生都将成为陌路,这是必然的结果。”刘斐玄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眉头紧蹙着,睁开阖着的眼,直直望着杜淳,声音颤抖的越发厉害:“我多么后悔……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卖。”微翘的唇角凝满自嘲。
话到此处,刘斐玄微低下了头,短暂沉默。黑亮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只留下带着胡茬的下巴,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演绎着憔悴的落寞。
他指尖儿的烟已经燃到手指,可他却恍若未觉,夹着烟的指节僵硬苍白。
杜黎知道,他此时恐怕已经在心底再次把自己撕碎了,眼角定隐有泪痕。
杜淳只是沉默地抽烟,眼睛始终锁在刘斐玄身上,很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中,从他身上飘出来的忧伤,痛苦,心中不无感慨。
有些缘分注定只能维持那么久,一旦缘尽,不论曾经有如何纠缠的过往,都会结束。在这苍茫人世间,多少与情爱有关的故事在流年辗转中散落,有多少他,亦或是她,在落下帷幕中寡淡退场。
良久,刘斐玄再次抬起头时,两眼已经通红,里面装载浓烈的情感与炙热,“我爱殊曼,无法令自己不爱她,爱的愿意失去尊严和生命!我尝试过放下,可心却不能成行。所以今天,我坐在你的面前。我知道今天我将提出的这个要求会令你为难,但我也知道,你一定能办到。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这一生,就真的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连结。我已没有可能与她在一起,所以我奢望自己能和她有一丝羁绊,哪怕这个羁绊不是光明磊落得到,手段甚至可以称得上卑鄙,但这些已经不能让我在乎。”他望着杜淳的眼,那样寂寥,疼痛,决绝。好似整个人已经被击碎了,残破的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杜淳忽然有点同情眼前的男人。这样优秀的男人呢,虽只是第一次见,可杜淳却能感觉到,他定是一个非凡傲然,薄情寡淡的男子。却,如今被爱折磨到如斯地步,愿意抛弃自己的尊严所有,只为和她的一丝“羁绊!”
把如此卑微的一面坦露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
杜淳此时大约已经知晓了他所说的“羁绊”是什么,不得不说内心是有些许动容的情绪地,但动容里又夹杂着一丝嘲讽,更多的是难明的复杂。
“杜淳,帮帮我好么?我知晓前天你是和殊曼从法国一起归国,且与她有过交谈,相处愉快。”他的眼睛里带着诚挚的恳求,虽声音依然清淡微颤。
杜淳微笑与他对视,语气淡淡道:“我不打算帮你!”话很坦白,“那样的一个女子,我不允许自己去伤害。她现在过得很好,平淡幸福,那几个男人爱她,宠她如命。三个孩子漂亮喜人。那样特殊的一家,却能那样幸福,谁又忍心去破坏掉呢?”话到这里,杜淳的笑漫上轻讽,“你既然已经后悔当初那样伤她,何必如今?”
刘斐玄唇角依然挂着浅笑,可眼底的诚挚却瞬间湮灭,好似这丝情绪未曾出现过,是杜淳的幻觉。他用一种沉稳安静的目光看着杜淳,说:“只要你肯帮我,我愿意以任何代价来换。”
杜淳只觉得刘斐玄的目光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罩入当中,难以喘息,难以移动。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令与他对视的杜淳有些怔愣。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坐相望,过了半晌,杜淳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刘斐玄,“我对现在自己的一切已经知足,恕不奉陪!”话罢站起身来看向一直沉默着听他们对话的杜黎,语气清淡道:“哥,这个忙弟弟帮不了。”说完直接转身出了包厢。
杜黎也没阻止,看了看刘斐玄,“玄子,别介意啊,我弟就这个性子。李洛和南诗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在国外一起三年,感情就如你我,这个忙的确是令他为难了。”他有些歉疚,刘斐玄这几年是怎么折磨自己,怎么过来的,他都知道。
刘斐玄笑着摇摇头,“没事儿,他很优秀,也很通透,他会帮我。”语气很肯定。从杜淳的复杂眼神中,刘斐玄知晓他一定洞悉了自己所说的‘羁绊’是指什么。他从杜淳眼底,也看到些微动容,虽更多是挣扎。但刘斐玄知道,杜淳一定会帮他。
他和她今生注定不能在一起,他要的那丝奢侈与卑微的“羁绊”是他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是他通过卑劣手段得来。
刘斐玄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我最后对她的执拗,一份永远也无法放下的爱!”老天会垂怜我吧,这样一个爱而不得,在破碎寂寥中挣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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