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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颗星星掉在这条街道上,肯定是个震动性的新闻,保安室徒手捉了一个女间谍,这道消息不会亚于掉下了一颗星星,虽是夜半三更,消息也是不胫而走,看吧,走廊里来看稀奇的人像筷篮子里的筷子一个样的塞满了。
走廊里的“筷子”被割开一条线,几个穿着制服的从里面挤了过来,带着一股权威的风出现了,人群里在小声的说“派出所到了”。
刚好遇到到支书要处理“女间谍”的问题了,专业于这一行的警察来了,支书松了口气,此时非平时可比,现在公务在身,虽是熟人,也不寒喧,支书简单和警察交代了情况后一副这下由你们去办了的表情。
原先操板凳的大高个这下空闲了,不关他的事也不用他插嘴的事他却插嘴了:“你们说这位姑娘是女间谍,也不看看她的行李再说不迟。”他指着她板凳前面的那三个袋子,继续说,“一个女间谍是带着这样的行李的吗,你们就要用绳子把她吊起来,这样你们上无国法,下无人性!”
有警察白了大高个一眼,既没批评也没表扬他,其中一个警察对着柳枝问,:“姑娘,你随身带的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的证明材料吗?”
柳枝这才猛然想到和清醒过来,原来她是在那一片红土地里被三个“歹徒”吓昏了,后来这一段其实是一个没有魂魄的人跟着别人在梦游。自支书来后,她才渐趋清醒。听到要她出示证明她的身份的相关证明,她才想到多劳书包里有着她的毕业证书和她的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随之她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她急忙掏出那两件东西,一言不发地交给那个发问的警察。
那警察的嘴巴渐渐的张圆,帽檐下的眉毛直往帽檐上挑,他马上递给了另一个警察,以一种不须商量不须研究不须再说了的底气很足的而且非常赞赏地说:“人家还是堂堂的高中毕业生,”他加大了声音,“还是被省师范学院录取了的高材生!真胡闹!怎么说她是女间谍!”
另一个看了的警察又交给另一个,最后的另一个认为看都不要看了,外国根本就没有漂亮到了这种程度,这么有气质,有魅力的姑娘。
大耳轮不大识字,听了这么一说,不是凉了半截而是整个一截都凉了。他不便去看她的那些证明,又很惋惜他的15吨白银的奖金,不甘心地走过去打开柳枝的一个帆布袋子,因为她背着的时候这个袋子里发出过像乌龟装在木桶里爬动的声音,他突然想到那肯定是这间谍与她的上级联系的工具,因为他做的梦不会不准。
警察的“不能随便去动人家的东西”的呵斥还没说完,袋子里的东西就掉下来了,是口缸牙刷等等,好几个都笑了,那个警察恨不得上去一脚就踢死他在这个袋子边。
于是,散场的锣鼓响起,一场戏要唱完了,走廊上的人们打着“啊嗬”的号子开始回撤,差不多每个回撤的都要前进几步,钻到里屋用手撑着门框,将头探进去,再看看这位“女间谍”的美色。显然有一种失望,他们支付了生命中一个这么美好的夜晚中的一大截,图的是能亲眼看到一个境外的女间谍被荷枪实弹的公安战士牵走的情形,天亮后好逢人就添油加酱地神吹。
公安战士说了他们平常说得次数太多而把嘴皮都磨光了的“我们警民团结……群防群治……谢谢大家”的话并拍拍支书的肩头,补上一些互相问候的话,吩咐好生对待几位受了委屈的同志,特别叮嘱要照顾她这位就要是大学生了的今晚还剩下的一段住宿问题才喊拜拜。
支书把公安战士的后一段话照搬给保安队长,保安队长对这件有点啼笑皆非,如果把他的手下臭骂一顿,问他们是吃的饭还是吃的潲?要是下次真碰上一个女间谍甚至一群女间谍他们两只眼睛都有会装瞎,甚或给她们指个路什么的;如果给他们一顿表扬?那明天晚上自己可能又会被叫起来,那些正正当当在百货公司购物的都会被他们押过来!办法就只有把他们都赶到医院去,看医院有种什么药水能把他们的眼睛擦一擦,把脑壳里面的东西洗一洗。
听得支书叫他安抚和安顿他们,这个倒好办,只要对他们几个陪一个笑,这些人有了他的半个陪笑就会没事了,然后叫这三个男人就地在板凳上解决瞌睡,将女大学生安排到外屋的那张休息床上睡一觉,而且宣布神圣不可侵犯不就行了。
睡板凳没有睡床的舒服,这是不用说的,不舒服的比舒服点的会要起得早也是可以想到的。
睡涵洞的和坐街边的都起了“板凳”,“女间谍”还没起床。
他们三个统一没有洗脸,更不用说刷牙,灰头土脸的告别这个几乎让他们开了一仗的地方,至于怎能么解决他们眼前的具体问题,都只有一个答复——走出去再说。但他们都得感谢这个“女间谍”,是她才使他们提前走出这叫不出名的厄运,得以此时轻松离开,尽管此去前程渺茫。因为不能回家过年的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萍水相逢”在保安室,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使他们同为了生死之交的“战友”,然而又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要分别了,三人走到外屋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女间谍”,滑稽的笑了笑,别了。
当他们走出这保安室的大门,两个坐街边的与睡涵洞的又得分道扬镳,他们又互相笑了笑,别了。
单说这个睡涵洞的陈工敏,他今天的理想、愿望是晚上不要再睡涵洞了,那样像一只狗一样被人用竹竿捅出来,然后那些人又像很负责任的保镖一样将他簇拥,招来诸多闲散好奇、猜测、鄙视的眼光,后来几乎捐躯在路见不平、伸张正义、维护人的尊严、实际上当时也是维护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群体尊严的战场上。但是,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是多余的麻烦,没有价值。要有价值,就得还早一点出生,年轻力壮于那抗日战争的年代,他就要去当一个游击队长,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或在南京大屠杀的街道上跑上去要了几个鬼子的命,自己的血跟着街道上的血河一同流去,那才能算一位英雄,可歌可泣,共和国的旗帜上也有他血染的风采。
要不是他的父亲是一个右派分子,他今天也可能是一个大学生;要不是在他父亲平反以后他坚持要姐姐去上一个吃商品粮的名额,他今天也不要到这里来打工的。
由于父亲掉到了那右派的坑里,他也被扯了下去,他小学毕业就没有读书了,他那时很悲观,心想读一个中学,反正你的命运一定是“三斤的锄头两斤的把”。他今年21岁,本可以在他的父亲平反的时候去复学,但是那样他会要比他同班的同学一般来说大4岁,他又长得快,在同学中会是“鹤立鸡群”,一个大男人去读初一,如一头壮牛去拉家里的一个小小磨盘,令人笑话,只好作罢。在那青山绿水间劳作了几年,他也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家里经济条件也好了,父亲有了退体金,漂亮的姐姐找了一个好的对象,家里钞票哗哗的响了,他却想到男子汉志在四方,要来闯天下,谁知他这样的材料只适合在建筑工地抛砖头。
他也安心这行业,他的算盘是先在“基层”锻炼,从士兵开始,而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将来当包工头,当老板,当……,谁知这个包工头他抱着那一捆钱去“闯”他的“天下”去了。
现在他的袋子里这面的布与那面布的中间只有三十多块钱,且是赤手空拳,叫他怎能肯过江东去见父母?
太阳从东方升起了一竿子高,城市里一片光芒灿烂,建筑物上反射耀眼的光芒,那些幕墙更如茶绿色的银幕,丰富了这新城的色彩,使得一派生机。
只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新年好等等的问候和祝福词已经衔在每个人的口里,只待到时逢人就吐出来。陈工敏看到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无不喜气洋洋,太阳光射进人的口里,在牙齿上溅出白色的光点。每一块墙壁和每一处铺面,无不是欢喜的神色。他知道唯独他现在的脸色和周围的一切不相谐调,他就努力调动相关的神经,将欢喜挂在脸上,你要去找工作,如果一副背时相,人家见了你会连连摇手或者干脆把脸扭过去的。
然而,他脸上的欢喜白挂了,你就是一路哈哈大笑也是枉然,无非你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冲进去,你不要我给你干活我就打死你的干活。
现在太阳已经当顶了,只有一些酒家和娱乐场所也就那些非跳即叫的场所里,有人用一只耳朵来听你说些什么,同时用一只眼睛往你来的方向睃瞟几下,弄清你并不是来介绍小姐到他那里来的,马上就像被驴子踢了一蹶子样的跳走了。
陈工敏有点失望了,他决定渐渐往他昨天睡的涵洞的方向靠,如果今天找工不就,晚上仍旧睡到那个涵筒里面去,如果那些保安又拿竹竿来捅,她就大叫:还是昨晚那个原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