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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进了坎子屯,我的好奇心也越发强烈,有些等不及想知道这位传说中大仙界的神童到底有何等的本领。
其实神仙也分三六九等,一般的说法是天、地、人、神、鬼。
无论哪一路神仙,只要附在凡人的身体上,这位被附体的凡人就能成为咱们平常人之间口耳相传的大仙儿,也有一种称呼叫半仙之体。当然,这些散落在民间的半仙或者大仙儿们被什么神仙上身的都有,也包括胡黄白柳灰这些不被神仙的正规组织所授权认可的妖仙们。但拜仙的人不管神仙出身高低贵贱,只要能帮助自己解决问题指点迷津,便有nai就是娘的来者不拒。
许老大讲的这位才满八周岁的小仙姑,却应该不属于被神仙附体的范畴。听传闻的意思是人家本来就该位列仙班,不知是因为受罚、还是因为准备提干才被派到基层锻炼,而下凡普渡众生的——跟活佛济公有得一拼。
在坎子屯一点没费力地就打听到了小仙姑的家。到了她家门口一看,停着一排锃明瓦亮的豪车。就我开这辆福田,那还真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小仙姑的家是一栋气派的二层小洋楼,一看就是新修不久。我和许老大走进院里刚想跟人说明来意,还没等张嘴,就被一位大姐往许老大的手里塞了张硬纸片。徐老大端起纸片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号码“十一”,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让我们排队的凭证吧?整得跟银行一样。
其实我们来的也不算晚,还不到上午十点钟。可小仙姑家还算宽敞一楼客厅里,早就已经座无虚席。我拿眼一扫量,等着找仙姑帮忙的,真是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什么人都有。最离谱的,居然还有一位穿着土黄se僧袍的大和尚,正不服不忿的抱着胳膊叉着腿站在人丛中间。
我看了看和尚,和尚也看了看我,挺尴尬没好意思继续跟人家对视,就和许老大在和尚身旁找了块空地站着等。也不知道多久能轮到我们,俩人便无聊的一边等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说:“大哥,我可听说过,这大仙们好像都是刚出道的时候灵验,等以后看过的人多了,神勇就越来越不好使了。”
许老大还在这一惊一乍的躲猫呢,边躲边说:“唉我去!还有这一说啊?我可真没听过,为啥呀?”
我说:“我听一位搓澡的老哥儿说过:神仙不能拿人钱财,要是收了别人钱法力自然就弱了。”
许老大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旁边那位大和尚接我话茬了:“施主,您了高见呢!”
大和尚这一说话吓我一大跳。哟呵?敢情还是一位天津和尚。我这才再次仔细的打量他一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特别是那张脸一看就是高僧相。
我从来没和僧人打过交道,只好连忙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放在胸前作了个揖:“大师有礼了。”
许老大看我作揖,他也赶紧点头哈腰的向大和尚施了个礼。
这位和尚也没还礼,继续说:“失主,您了说的太对了。您瞅瞅介帮人,一个个儿的顺鸟外国鸡,都是嘛玩意?还来请大仙儿。能活着都是福了,还来这舔脸不知足呢!”
好嘛,这不光是一位天津和尚,还是一位天津的愤青和尚。
和尚好像忍了许久没骂人的样子,骂了两句把瘾给还勾出来了,火气越说越大:“您瞅瞅他们这一个个缺德地挨刀的,四十里地没家狼掏地,三辈子没长眼仁儿的玩意儿!”
我不由得更加敬佩了,这位大和尚还是一位相声大师,骂人一套一套的。和尚说话的声音不小,有故意给坐在屋里等仙姑的几个人听的意思。不过那老几位好像也不想惹麻烦,该抽烟抽烟、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假装没听见。
大概是许老大觉得和尚跟我们站一块,怕别人误会我们是一伙儿的,一会儿再起冲突。就连忙劝和尚:“唉我去!大师,息怒。息怒,大师。”
站在门口给我们发号码牌的那位大姐,听见和尚在客厅里的骂声后进来了,伸手一指和尚的鼻子:“你是干什么的?故意捣乱的吧!捣乱也不看看地方,小心遭了报应。”
和尚秃脑袋瓜一拨浪:“干嘛地?贫僧是打假的,专打你们介群装神弄鬼的!我告诉你,就你们这样的大仙儿,贫僧一天能弄死仨!”
他这一口浓重的天津话一出,把屋里的人全逗乐了。大姐见和尚不说人话有点急了,卷起袖子准备跟和尚对骂。就在一场骂战即将爆发的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了一个瘦小枯干的小姑娘,也就七八岁的年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少年儿童的朝气。
小姑娘对大姐说:“妈,别吵了。请这位大师进来吧!”她说话的口气,活脱就是一个成熟稳重,又极具文化修养的成年人,丁点儿不露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孩童稚嫩。
小姑娘吩咐完就转身进屋了。那位大姐看了看和尚,没好气儿地说:“还站在这儿干啥呀?进去吧!”
和尚摸了摸秃脑袋,就跟着小姑娘进屋了。没过五分钟,只见和尚自己一个人出来,嘴里不再骂骂咧咧,也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他一句话没说,自己走到院子里,在地上盘腿打坐念起经来,也不嫌地上凉。屋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那位发号牌的大姐见和尚出来后老实了,便不在与他计较,继续让下一位拿着号牌的人进屋,自己又溜达到院门口迎接新来的人去了。
又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我和许老大手里拿着的十一号。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房间不大,满打满算充其量也就十平方米左右。窗户上挂着一层窗帘,虽然是上午,却显得屋子里十分的昏暗。屋里有一半都砌上了火炕,炕头上不知道供着一樽哪路神仙,神龛还用红布蒙着。小仙姑赤脚坐在炕上,见我们进来了就问:“你们两位谁有事?”
许老大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是我。唉我去!前两天让只猫咬了一口,后来眼睛前边就老有只老猫在晃,想请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仙姑不再多问:“你坐到炕沿上来,我给你摸摸脉。”
许老大遵照小仙姑的指引,坐在炕边把手伸了过去。我以为小仙姑说的摸脉,是像老中医号脉一样把握着人的手腕子。可哪成想小仙姑拿的不是许老大的手腕,而是他的手指关节。
从大手指一直到小手指,一共十四个骨头节挨个仔细的捏了一遍。捏完一只手,又让他伸出另一只手继续捏。我一边好奇的看,一边也偷偷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现关节上的确有细微的脉搏,在有韵律的跳动着。
小仙姑闭着眼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摸,那神态好像在仔细聆听着什么稍纵即逝的信息一样。等到两个手指关节上的脉全摸完了,她居然从炕头的被褥垛里摸出了一盒烟,熟练的点燃猛抽起来。要说现在小孩儿背着家里大人抽烟的也不少,可大多数都是小男孩淘气偷爸爸的。这样一个七八岁的瘦弱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夹着烟卷,那情景让人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仙姑儿烟抽了一半,整个人就更加不对劲了。她的身体先是猛的一抽搐,然后便毫无节奏和规律的扭动了起来,面部的表情既狰狞又痛苦,口中不断发出咬牙切齿的嗯啊声。这个反应来的太突然了,吓的我不由往后退了两步。而许老大也在炕沿上坐不住了,他慢慢站起身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小仙姑仿佛挣扎一般的乱动。
终于,小仙姑的身体平静下来。她的额头上渗出层层汗水,嘴唇青紫。她勉强的抬起手来又抽了两口烟,才把烟熄掉。
我也是个抽烟的人,却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牌子的香烟能冒出这样浓烈的烟雾。整间小屋被层层浓烟笼罩着,充满了无尽的神秘感。
小仙姑抽完烟休息了片刻,便招手让许老大坐下。
许老大似乎对刚才仙姑的抽搐还有所忌惮,小心翼翼的坐回了炕沿边。
小仙姑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万分惆怅的神情:“你这个事情我解决不了。我只能给你指一条路,你自己看看能不能办到。你要是能办到,今后平平安安。你要是办不到,就只有另请高明了。”
听到这儿,我的心里明白了一半——这八成还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假大仙,什么李大勇剜老娘的心之类的肯是编出来的噱头。她故意说一些故弄玄虚似是而非的话来两头堵,这种伎俩是个摆摊算命的就会呀。不过这小姑娘的家里人可真想得开,这么小的孩子就舍得推出来骗钱,也不知道,家大人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教出的演技?
不过既然许老大来了,我得让他的心踏实到底。不管怎么说,他让那只猫咬了全是因为帮我。想到这儿,我连忙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就要往小仙姑坐的那个垫子底下塞,嘴里笑呵呵地说:“呃……这位……嗯……这位仙姑,我和我朋友也是大老远慕名而来的,又是熟人介绍。您看看您能不能再费费心,给我们想想办法?”
哪知我的钱还没松手,就让小仙姑一把挡住了:“你们刚才在外边说的话其实我全听见了。你说神仙不能拿人钱财,这话本没错。可既然拿我都已经拿了,我就不能再干这无功受禄的事。你朋友遇到的麻烦,我是真解决不了。要是信我的话,我送你们四句话。你们照我的话办,如果能把这场劫数了了,那时候有心再回来谢我也不迟。”说完就把我的钱推了回来。
许老大一听心里慌了,这只老猫这两天可给他折磨得够呛。他寄予无比热切的希望来找这位仙姑,可仙姑却说无能无力,让许老大如何是好?于是,他焦急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小仙姑起身从那架盖着红布的神龛下取出了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四行字:
黄皮黑嘴要修仙,虎须将军作弓弦。擒贼须当先擒首,窟窿山上把妖歼。
我一看——窟窿山——心中不禁大惊。
我赶忙说:“仙姑,我还真听说过这窟窿山。”
小仙姑似乎也没有想到:“你知道窟窿山?”
早在看到“黄嘴黑尾”和“窟窿山”几个字的时候,我早已经把刚才对小仙姑的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听,就把前天在望江苑遇到的那个古怪男人,和男人晕倒之前说的话一骨脑的对这位八岁小仙姑讲了一遍。
小仙姑听完对我说:“来,你坐下,我也给你摸摸脉。”说完,便拉着我的手又重新过了一遍许老大刚受过的那一系列程序。摸完脉之后,小仙姑的表情更凝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叫陈光。”
小仙姑说:“陈光,你的脉相是苟延残喘之气。按理说,你早就应该死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仙姑会这样咒我:“您可千万别吓唬我,我这活得好好的。”
小仙姑说:“你命中当有一劫,本来活不过七岁。不知哪路转世活菩萨用十年阳寿,换来你在他有生之年的平安无事!”听她说完,我脑子里马上蹦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又干又瘦又黑又矮,还拄着根拐棍儿的小老太太——时姥儿。一股莫名的感激之情,顷刻涌上了心头。
小仙姑长叹一声:“陈光,你本一世清苦之命,没有大富大贵。但你想要平平安安也不算非份之想。我猜那位活菩萨舍生为你也自有他的道理,我只是一介小仙,难以明了此间真谛。既然如此,人间事自有人来管,你们尽管先找到窟窿山,到了那里生死便自有分晓。”
我追问:“窟窿山在哪啊?”
小仙姑面露愧疚:“庙堂之下方寸之地,此地yin雾缭绕我也看不太清。但肯定离你们不远。”
我有点真着急了,也顾不上尊敬不尊敬:“仙姑,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怎么也得给指个大概的方位啊!”
小仙姑回答一句能让我崩溃的话:“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听了差了没晕过去,一拍炕沿站起身:“我说怎么你们这些神仙说话都是招三不招两的?能给个准数不?”
小仙姑微微一笑,豪不介意,却对许老大指点道:“你回去之后,用艾蒿叶煮水擦眼睛。每ri擦三遍,可暂时解去你老猫障眼之痛,但这不是根治的方法。当务之急是你和他一块找到窟窿山。”
许老大只能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唉我去!有方法就好。”
小仙姑又提起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交到我的手里,对我说:“我现在给你改个名字,或许能暂时混淆觊觎你xing命之徒……”
我拿起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陈宇光。
小仙姑嘱咐道:“回去之后将这张纸条放在枕头里。每ri睡觉务必枕好,不能换洗也不能打开。但愿能瞒一时就瞒一时。”说完,她闭上眼睛,向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俩离开。
看她一脸淡漠的样子,我在心里刚刚对神仙起的那点好感立时烟消云散,狠狠的扔下一句:“靠!还神仙呢,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说完,也不管许老大,自已转身推开屋门就走。
坐在外面等候的人们也听见我跟小仙姑大声嚷嚷了,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当时也管不了那许多,大步流星的往我的福田面包那走去。
许老大紧跟在我身后:“等我会儿,老三!”
我们俩上了车,打着火就往回开。我心里堵着一股气也没说话,许老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我一路开出村子,脚下加大了油门,也不管我的车冒不冒黑烟了。可就在速度提起来的一瞬间,我面前的方向盘突然不听使唤了,自己就往右边打轮,怎么掰也掰不回来。我急得连忙踩刹车,可脚下就像踩着了一坨绵花一样丁点反应都没有。
说是迟那是快,只听许老大:“唉我去!老三!”的一声喊。我们这辆福田面包就直接冲出路面,奔着一棵大树就去了,颠得我和许老大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我也不打算再往回拽方向盘了,两手紧紧的抱住脑袋。就听“咣”的一声巨响,车子撞在大树上,停了。
车子前脸冒出一股黑烟,我们两个也顾不了别的,只知道玩命的推开车门就往下跑,跑出能有七八米才站住。
“怎么这么倒霉?”我抱怨着。
许老大还埋怨我呢:“老三,你着什么急呀?”
我那辆福田撞在树上之后,除了冒出一股黑烟以外就没别的动静儿了。根本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爆炸。我看着贴在大树上的车,一边庆幸还好昨天没勤快的把保险杠修了,一边心里犯上了愁——这可咋办啊?我可如何跟老板解释?
路过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看热闹,幸灾乐祸地瞧还指指点点:“看,撞了撞了啊。又撞了。李大勇他老娘这坟还真邪xing。这三天不撞一辆车,就不消停。”
我和许老大听完,全都愣住了。顺前村民们指点的方向往前看——我面包车撞上的那棵树后面,果然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头。
哎呀妈呀!原来这些事全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