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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石根,一个陆军新出炉的少将,要是都能让他在海军部嚣张地杀个三进三出,这日本的海军还能要到能将日本政府破产的军费吗?
加藤友三郎这个海军大将,大元帅,还能舔着脸在军界、政界、商界之中如鱼得水?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松井石根的失败是注定的,说他位卑言轻也好,说他不知轻重也罢,总之从陆军的高层来看,松井石根这趟海军部之行不挨揍,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可松井石根那个叫苦啊!
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海军的宪兵叉出的海军军部,作为陆军第一个享有这种待遇的将军,松井石根的名头不仅仅是陆军之中,甚至在整个日本军界都传遍了。不过松井石根的出名更多的是恶名,在明知道民国的飞机有能力威胁日本战舰的情况下,还可以隐瞒情况,一心促成战争,差点让帝国海军犯险用心之险恶,心思之歹毒,反正松井石根在日本海军眼中比蛆虫更加可恶。
这样的行径不仅没有给他加分,甚至连陆军的声誉都受到了印象。
在日本国内,裁减陆军的呼声越来越高,以至于作为陆军领军人物的田中义一也有些无法抵挡这种来势汹汹的的攻击。他心里明镜似的,都是让军费给闹的。
海军要发展,要不遗余力的建造大型水面舰艇,超级巨舰,就不得多侵占原本属于陆军的军费。
可在争夺军费之中,陆军却是非常吃亏。尤其是连田中义一也感觉到,恐怕有一天他也会压不住陆军中层军官的怒火。高层不用担心,这辈子帝国养了,底层军官,士官也不用担心,这些人对于对外作战的渴望并不重。反而不少停留在家庭的小温柔乡之中。而中层军官都值壮年,用不了多久,最多十年这批人将是日本陆军的将军级的中坚力量。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如果处理不当,田中义一甚至担心他在军队内多年营造的势力将一夜之间崩塌。说实在的,他是怕了。所以田中义一也开始另谋出路,找出路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找一个能够给自己增加筹码的出路才是千难万难。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陆相,内阁成员之一了。
松井石根在外头算是灰灰的可以,可是在田中义一眼中,还是非常受到赏识的,当然要是之前的松井石根空有一些名声,不过是不入流的中级军官,田中义一这种大人物是不会看重的。最多是勉励一下,表示一下关心就已经算是破天荒的照顾了。
可是松井石根毕竟算是往前跨了一小步,进入了高级军官行列,虽然和高级将领还相差太多,但也已经算是能够进入高层眼睛的人了。
“松井君,来尝尝我这里的茶,是否别有一番风味?”松井石根来到田中义一的府邸,这位军界大佬正在煮茶。
松井石根不明所以,但是茶道在日本的规矩极大,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两个都是泥腿子出身,却在上流社会学会了装模作样,还装的挺像。松井石根整套礼仪之后,喝下热茶,额头隐隐地冒出了一些密密的细汗:“是龙井?”
“相比日本茶来说,我更喜欢民国的茶。日本茶叶虽然有古树,有现代栽培技术,但是前者味道太过近于苦涩,后者更是粗鄙不堪,都不是我喜欢的味道。”田中义一另有针对的说道,他对于喝茶远没有说的那么讲究。更不会讲的头头是道,今天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田中义一结合自己的感受之后的有感而发。就算是一个傻子,在漫长的人生之中也会说出很有智慧的话,何况田中这种聪明过头的人呢?
身在高位,他也开始蕴养气势,茶道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但颇为符合东方人含蓄的表达方式,谋定而动、举重若轻更符合茶道的宗旨,气度和气势的完美结合,是茶道的最高境界。这才是田中义一喜欢茶道的原因:“龙井的香气不浓烈,却有种春天般的味道,没有青草的涩味,也没有花香的庸俗,清淡中带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味道。这是日本茶永远也做不到的一点。可要是说龙井寡淡,却也不对。因为香气依然在,味道还有,松井君,你知道我说这些的意义吗?”
松井石根不知道田中义一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话,絮絮叨叨地,颇为神秘。
可又千头万绪,让他找不到对方的真正意图:“阁下,这难道是您主张对民国动用武力的原因吗?民国人软弱,帝国强盛,军人渴望获得战功的机会,这是天赐良机。”
“哪里有什么天赐良机?”田中义一摇头道:“帝国的军事力量发展到了今天,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已经不能忽视。但是你也知道帝国的压力之大,对于财政的依赖之中,原本我建议的50个师团的常设军,已经成为泡影,八八造舰如果规模再大一些,也将会拖垮帝国。所以我们不得不采用不一样的策略来完成帝国崛起的目标。”
“民国?”松井石根吃惊道:“难道是全面进攻?”
“帝国无法训练50师团,是因为受到了财政的限制。军队无法扩编,就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日本是一个海岛国家,他的影响力只能由海军去承载,这对于陆军很不公平。为此,我认为入侵民国是一个壮大陆军的机会,用掠夺的资源和财富来训练帝国的军队,这是以战养战,完成帝国称霸的伟业。”田中义一吐出一口气,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珠子都是红的。可见内心有多么激动?
松井石根知道,他一个不入流的少将,还是新晋的少将,在军界一点影响力都没有的家伙,怎么会幸运地成为田中义一看好的军界明星。这种被托举的感觉一度让他以为是自己的才华让高层喜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是因为他的另外一个背景,民国通。
“这次让你去海军部的听证会,其实是一次试探,加藤友三郎这个贵族出身的家伙,眼高于顶,看不起陆军。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组阁的声望很高,恐怕已经无法阻挡。我让你去是给他提个醒,陆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想要裁军,也要看一看陆军是否答应。”
田中义一说话的时候,松井石根只能乖乖地当一个好听众,是没有多少资格插嘴的。
“而由于先前的几次拉拢虽然成功,但是大藏省要稽查的话会很麻烦,我在陆军的地位会让人觉得我不仅仅是在军界有影响力,还想要控制政坛,如果谣言继续下去不仅是对我,而且对整个陆军都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这一届之后,我准备辞去陆军大臣的职务,放弃军衔进入政坛。”
“这怎么可以?”松井石根惊慌道,田中义一是陆军的主心骨,可不是水边说说的,这家伙对于发展陆军的心思不言而喻,都看在眼里。
要不是远东干预俄国没有让日本获得足够的利益,反而付出了一笔庞大的军费,让田中义一在内阁之中饱受争议。加上公关费的问题,让他很容易成为陆军被攻击的目标。
作为一个果断的政客,田中义一绝对不会因为贪恋陆军大臣的职务而放弃立场。
相反,他会用最激烈的手段告诉对手,他就算是失去了晋升大元帅的荣誉,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在陆军大臣的位置上,处处都可以成为加藤友三郎攻击的目标,但是如果我离开政坛,他对我将毫无办法。”田中义一得意道:“那么我今天找你来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陆军需要开始谋划大举侵吞张作霖地盘的计划。”
“这可不容易,英国人,乃至美国人都不会答应的。”
“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松井这种念头太过迂腐,在既定事实面前,反对有用吗?”田中义一本来就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他的政治智慧在日本都是属于第一流的。要不是他主张的军事扩张的计划,日本陆军真的一点希望都将没有。
松井石根想了想,随后道:“想要控制东北,就不得不考虑两种人,原本的满洲贵族,还有被张作霖忽视的部下。分化这些人,会让张作霖的实力大损,能够威逼利诱最好,不能利用就干脆出兵东三省,等到关东军控制了东三省,国内恐怕再也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很好,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田中义一微微抬手,道:“喝茶!”
田中义一的想法,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年头。而是这个时代日本政坛和军界的普遍想法,尤其是在陆军之中,这种年头尤为严重。日本军方的人开始按耐不住了,尤其是陆军。之前在英国人面前做忠犬的样子,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可当日本的实力强大之后,想要脱离主子的控制心思会更加的强烈。面对强者的时候,这个民族的骨头仿佛都是断成一截一截的,可是一旦面对比他们不如的对手,就不可一世的让人奇怪。这种性格倒是像一种动物——狗。
狗这种东西,要是做奴才还是有点用的,毕竟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功用的。比如狗这种东西,势利是其天性,欺软怕硬是其手段,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作威作福,在外夹着尾巴,是因为气度不够……可毕竟这些缺点对于主人来说都不是缺点,因为有一个优点足矣让这些缺点变成不再那么重要,忠。
忠犬,忠犬,就是说狗是需要主人的。
可万一那天狗自己想给自己做主,不要主人了,天性烂漫的狗会变得不可理喻,撩着白牙都敢站在大街上对着行人龇牙,忠犬也就成了疯狗。
日本原本被西方世界的船坚利炮给打怕了,也打碎了膝盖,当了英国人的忠犬之后,在亚洲算是过上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可是崛起后的日本人开始不满于这种给人当奴才的角色,他们想要当主角。日本的陆军不敢说所有人,基本上大多数年轻军官都有这个心思。
田中义一作为长州藩在大正末期,昭和初期的长州藩陆军领袖级人物,自然不会再满足于陆军跟在海军后面喝汤的角色。海军和英国人的关系太过紧密,而陆军反而是捡来的野孩子一般不受待见的味道越来越重。田中义一想要扭转这种局面,就必须做出取舍,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陆军在政坛的影响力,而不是单单从军队的影响力出发。
那么他加入政友会,不过是一种策略而已。
跳出陆军军部条条框框的约束,田中义一将再也没有了掣肘,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尤其是他还将拥有政坛的支持,政友会是伊藤博文创办的政党,在日本算是老牌政党之一。但是自从伊藤博文被刺杀之后,政友会一直没有能够领军的人物。
几乎不用费力,田中义一这样的人物进入政友会之后就会成为核心人物,担任党魁。
不仅如此,政友会还是日本三井财团的扶持政党,背靠三井这座大山,田中义一终于有了和加藤友三郎叫板的底气。
能够看清这一步,对于田中义一来说就很不简单了。政坛的高层,很难有他这样果断的,能够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高位。尤其是对于田中义一来说,他想要成为首相,组建自己的内阁,不过是时间问题。十年,或者十五年,就应该可以完成这个目标。可惜田中义一不想等了,而且他也不会接受一个并非完全受到自己控制的内阁的存在,从骨子里他是那种渴望完全控制力的强势人物。
两人说话间,仆人进来:“主人,松冈先生拜访。”
“哈哈,这个家伙啊!让他进来。”田中义一似乎兴致很高,高声嘱咐仆人。
相反,松井石根反而脸色有点恼羞成怒的不甘,咬着牙看着门口的回廊。
“松冈是来给田中阁下道歉的!”
松冈洋右虽然桀骜不驯,但在田中义一面前,说低头就低头,当然比低头更加虔诚的下跪也毫无心理压力。
田中义一玩味的看着松冈洋右,问:“你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在下不知道!”
松冈洋右近乎无赖的行为,反而逗得田中义一大笑不止:“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么就当没有错好了。我看这个道歉也无从谈起,起来吧!”
“是。”
松冈洋右起身的那一刻,还装作惊讶地发现了松井石根,觍着脸讨好道:“松井君,你也在啊!”
“松冈,你是外务省的人,来陆相的府邸似乎说不过去吧?”松井石根可不会给他好脸色,这家伙简直就是两面三刀。反倒是松冈洋右叫屈起来:“松井君,你是不知道币原外相是加藤大帅元的内弟,我上司的上司让去配合海军的听证会,你说我敢拒绝吗?”
真话说的松井石根哑口无言,上司的上司,那是大老板啊!
松井石根甚至想象自己如果被田中义一下达了有悖于道义的命令,会不会执行。
恐怕他也不敢反抗,不仅不敢反抗,还要尽量的巴结上司。恐怕这个道理在哪儿说都是松冈洋右有道理。但是面子过不去的松井石根还是声音道:“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松冈洋右笑着摸出一份手写的会议记录,也不知道加藤友三郎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在海军开会的时候让松冈这个家伙留下来了,他当然不敢在会场记录,而是默默背下来,然后在会议结束之后默写之后,就马不停蹄的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松冈洋右这家伙挺回来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