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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列格抱着孩子，闭着眼睛蜷缩在位子上，坦克的空间本来就很狭小，奥列格为了不挤到孩子，只好费劲的蜷着。

奥列格已经是实际上的车长了，即使成对奥列格的很多作为并不赞同甚至愤慨，但不得不承认，奥列格的能力，谢廖沙远远比不上。

成靠在坦克内壁上，拿着一小块面包逗着孩子。

孩子已经吃饱喝足，并不怎么理会成，只是在坦克里到处摸着，大大的淡蓝se的眼睛忽闪忽闪，她一边用瘦瘦的半透明的小手摸着，一边问一些“这是什么？”“这有什么用啊？”这样的问题。

成耐心的解答着，孩子偶尔瞟瞟他，眼睛里满是好奇。

成突然想流泪，孩子的父亲被枪杀，母亲伤心猝死，还这么小，她就没有了亲人。

她现在的纯真会不会成为以后的负担？

成垂下头望向别处，却看见谢廖沙转着身，露出半个头，正在打量着孩子的一举一动，他看见成在看着自己，立马撇过了头。

在波尔塔瓦一战后，这是成第一次看到谢廖沙的面庞，前车长一直缩在机枪手的位置，除了偶尔吃点东西喝些水，什么都不干，甚至在坦克里就那么尿了，让狭小的空间变得sao臭起来。

伊万则大大方方的扭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孩子，孩子正拿着个炮弹空壳玩的起劲。

伊万又从坦克仓底扒出一个空壳，用袖子擦着，递给孩子，问道：“都这么长时间了，告诉一下你的名字呗。”

孩子抬眼看着他，接过空壳，一手一个拼着玩，慢慢的说：“柯佳。”

伊万哈哈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坦克外壁传来梆梆两声敲击声，然后一张疲倦的脏兮兮的脸出现在舱盖处，直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脏兮兮的脸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里都是血丝，说：“同志们，快过桥吧。”

说完，他跳下了坦克。

两辆坦克在谢伊姆河大桥这边已经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了，桥边的宪兵努力地维持着秩序，以极高的效率安排每一辆车，每一个人过桥，到了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同程度的喜悦。

终于要离开了乌克兰，终于要抵达俄罗斯。

终于要离开地狱，抵达天堂。

伊万发动了车子，成抱起柯佳，探出了炮塔，透一透风人流依旧庞大，但显得井然有序。

随着坦克驶上大桥，成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哥萨克熊掌走在他们前面，尾气飘到两个人的脸上，挺呛人的，成赶紧把柯佳换了个方向，让她趴在自己身上，面对着坦克后方。

桥下谢伊姆河的水平静的流淌着，前方经过雨水洗涤的天空显得如此美丽，成怀抱着柯佳，她的头发挠的成直发痒，成笑着用一只手给柯佳理着头发，不禁哼起了歌来。

成想着，能到俄罗斯，找到部队，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和兄弟们再打回来，狠狠地打击侵略者，因为苏联，从来无法被战胜。

正这样想着，伏在成肩头的柯佳突然拍拍他的肩头，大声叫道：“叔叔，叔叔！你看，太阳那里有一大群苍蝇！”

成笑着也拍拍柯佳，转过头，说：“太阳里怎么会有。。”

可是笑容在成的脸上瞬间凝固。

乌克兰平原傍晚的夕阳，壮美的让人心惊，它的中心，出现了一大批黑se的墨点，这不是苍蝇，这是德国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

空袭！空袭！

呜~~刺耳而亢长的空袭jing报声让人心里一颤，柯佳一声尖叫，把头埋到了成的怀里，成迅速把柯佳塞到奥列格怀里，自己却依旧探着身子，因为他需要时刻观察着敌军飞机的动向。

此时此刻，不管是桥上还是桥下的人流车流都慌了起来，宪兵们艰难组织起来的秩序一下崩溃，车辆不再遵守顺序，很多车发动了就拼命往桥上挤，一辆又一辆车碰撞在了一起，瞬间就把大桥入口堵得严实。

人群更是惊慌失措，没办法挤上大桥，很多人就直接跳进大河之中，在水里奋力的挣扎，更多的人完全乱了套，少数人就地趴下，却直接被踩死，剩下的人，居然有很多都抱在了一起，仿佛只要没有距离，就可以抵御天上降临的恶魔。

成的坦克随着哥萨克熊掌疾行，但由于桥梁出口处也已经慌乱，速度越来越慢。

随着斯图卡群越来越近，它们充满杀气的引擎声让成的耳膜受到一次次的冲击，柯佳拼命地大叫着，奥列格捂着她的耳朵，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

不过一会儿，斯图卡群冲进了云层，然后向利剑一样刺向了庞大的人群！

轰！轰！轰！

爆炸的声音一下子充斥了成的耳朵，而人群之中发出的惨叫之声居然盖过了这一切，让成也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这样的恐惧，比成在波尔塔瓦更甚之，因为在这里，你根本无法同天上的敌人搏斗，你所能做的，只有不顾一切的逃避，同时祈祷炸弹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可是，在这样狭小的桥梁之上，哪里有躲避的空间？更何况坦克的速度越来越慢！

苏联空军，你们他妈在哪里？

身后的桥梁入口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把成硬生生的挤压到了舱口前缘，巨大的压力只让他差点吐血，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桥口的一辆军需卡车被击中，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卡车被直接抛起，燃着巨大的火焰，翻滚着掉到车流人群里，激起了一片片哀号，估计是因为卡车里装的是弹药，才会爆炸的如此剧烈。

挤在桥头的车辆随着火焰的蔓延一辆接一辆的爆炸燃烧，褐黄的大火混合着浓烟一下子吞没了旁边还在努力的进入大桥的人流，这些人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轻易的逝去，一些还幸存的人拼命的冲出了火域，他们身上燃着火焰，面目全非，痛苦的大叫，少数一些人奋力跳到了滔滔河水之中，但更多的，在挣扎之后，倒在了地上，化为焦土。

成看着身后的这一切，过度的震惊让成感到身体一下子瘫软了，可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依然努力坚持着。

当大桥入口那边已经充满硝烟，完全看不清的时候，他注意到数架斯图卡竟然从他们前方的云层之中俯冲下来，直逼谢伊姆河大桥。

成心里一惊，拼命拍打着坦克外壁，也不管伊万是否听得到，只是大声喊着躲避！

可一切哪里会有那么简单，三家斯图卡面对着他们冲击，成是如此清晰的看到三枚炸弹，重重的砸在前方的车辆之中。

巨大的冲击波再次击中了他，随之而来的热浪让他眼睛一下子疼痛了起来，成摸摸鼻子，只觉得手中一片湿润，而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就想往坦克里面滑去，却被奥列格一手撑住，他大声嚎叫着什么，可是成脑袋里一片模糊，奥列格又指指坦克外面，成才明白过来，手脚并用，向坦克外面爬去。

成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的沉重，也从没想到，爬出坦克，会是如此困难，当他大半身爬出炮塔舱盖的时候，身子一软，一下从坦克上栽倒在了桥面，成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狠命打了一拳，让人动弹不得，他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无济于事。

成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他看到奥列格抱着柯佳下了坦克，快步的向大桥边缘跑去。

成微微转了个头，看见三架斯图卡劈开浓重的烟雾，奔杀过来。

死亡离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接近，成慢慢闭上了眼睛。

却在此时，成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拖拽着他，随着一阵颠簸，一瞬风啸，冰凉的河水充斥了整个肺叶。

再也撑不住的成，一下子晕了过去。